《九仪剑歌》第一章 剑无声寒（2）
随着天寿丹入体，东方明的精气神明显有了很大的提升。他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老者，之前的死气如今也悄然间退去了大半：“穆老，多少您这些年的照顾，真的，谢谢了。”
白须穆老却是摇了摇“茶我已经是喝腻了，傻小子，早些回来，陪老头子喝两杯竹叶青，那才是正经。”
东方明一笑：“阁里的梧桐下，开春时便已经埋下了一百坛上等的竹叶青，等我回来挖出与穆老同醉。”
名剑阁，东域之中最为老牌的江湖宗门。自龙威候爷穆剑声入主东都至今已过三百年。名剑东方一族便是承自穆家旁支。三百年来，名剑阁已然成为了东域第一剑宗。集铸剑、养剑、练剑于一身，与岭南西蜀剑冢乃是齐名的铸剑大家族。
名剑风骨，乃是东方家先祖东方曦铸就的传世名刃，世代为东方家所供奉。此刻，东方明独立于敬剑堂下，静静得凝视着眼前的这柄名剑。
自从父亲病逝后，母亲便削发去了静月庵修行。加之自己这些年的疏于打理，名剑阁中早已经不复当年的繁华。
望着那一块块先祖的牌位，东方明缓缓跪地拜伏“不肖子东方明，愧对东方家族列祖列宗。”说罢，砰砰砰连叩了三记响头，紧接着飞身而起，将名剑风骨从供台之上取下。
锵……名剑出鞘，一时间光影乍现，有龙声轻吟，剑鸣不止，一股难掩的锋锐之气摄人心魂，就连东方明本人也是感觉到自己的皮肤隐隐有刺痛感传来。
“好一个锐不可挡。”东方明心下暗道，或许风骨在手，他与那陆天穹之间，还有一战之力。他陆天穹确不是凡人，可如今这手中风骨却也非凡剑。
再度回眸一眼宗族牌位，东方明知道，自己只剩百日寿元，东方家恐怕真的是要绝了。
唉，一声叹息，自堂后传来。东方明人已经离去，一个消瘦的背影缓缓走出，从供桌旁取了三枝香点上“老主人啊，东方家的列祖列宗啊，请保佑少爷，能够成功的找回少夫人吧。不然，东方家最后的血脉，就真的要没了啊。”
东都城主府中，年轻的龙威候穆少梵正冲着他的父亲大声得咆哮着“你明明都已经找到他了，为什么不把他带回来。我就不信，集我东域之力，救不回他东方明一条命。你为什么要给他吃百日必死丸！”穆少梵与东方明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上那是情同手足。当初，东方明带着陆嫣儿回到东都后，西域方面曾出面要求他们将圣女送回。便是这穆少城主，一力顶住中洲、西域两方的重压。强行撑开了所有的枷锁，为东方明还有陆嫣儿争取到了一方乐土。可结果没有想到，竟然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的父亲正是穆老。此刻穆老依旧在喝着茶，他好像是个极爱饮茶的人，看着愤怒得像头小牛犊子的穆少梵，穆老倒是淡定的多“即便不吃那天寿丹，在寒血症的折磨下，他也绝对活不过两年。与其痛苦挣扎，不如在辉煌中燃烬自己最后的生命。”
砰，一声闷响，穆少梵的拳头重重得砸在了红花梨木的桌案之上“混蛋，这个混蛋！我拼了命得去救你，你却连个屁都不放就这么走了。”
“唉，东方家的血脉便是注定如此啊。”这一杯茶，穆老却是没有细品，仰头一口喝了个干净，倒有几分像在饮酒。
寒血症，这是一种隐藏在东方家血脉里的病症。历代东方家传人，在四十岁前必然会发作。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东方明被喻为东方家族近一百年来，武功天资最高之人，竟然在二十四岁便患上了寒血症。
寒血症，是一种非常可怕的血液病理。患病者，周身血液会不断得降温，直到最后凝结死亡。没有任何的药物可以逆转此症，血液凝晶，就连火焰都无法将之化开。
“你从就小羡慕东方明武功进境比你快的多，十岁被剑圣傅剑寒看中收为关门弟子，十二岁精熟剑招，十四岁领悟剑意，十六岁开明剑心，十八岁已经是年轻一辈独一无二的天才人物。可你有没有想过，在这光鲜的成就之下，这个家族所要付出的代价是何其的可怕。”
穆少梵沉默了，穆老说的是事实。东方家族的人好似都是天生的剑客一般，一个个生来就会使剑，在连筷子都还没有使利索的时候，就已经能够拿着木剑咿咿呀呀的模仿着大人练剑了。
只是在此之前，他们都不知道寒血症的存在，只道是东方家族得天独厚，天赋异禀罢了。就连东方明本人，也是在得了寒血症以后，才知道了这件事。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穆少梵是亲眼看着东方明在病痛中，一点一点的颓败下去。甚至偏执到为了不拖累陆嫣儿，去想方设法赶她离开。病态下的人，思维永远是那么的难以捉摸。可如果，他一早就知道自己家族的这个情况，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呢。
或许，他根本就不会去招惹陆嫣儿了吧。按着他的性子，绝然不可能是那种会去牺牲他人，来满足自己的人。
“一切都太快了，东方皓走的太突然，甚至连名剑阁都还没有真正的传承到东方明的手中。只有在阁主大典以后，下一代阁主才能够在家族的秘札手记中知晓这个秘辛。”
“可是，父亲，你不是一早便知道这些的嘛。”穆少梵凝视着穆老，既然是名剑阁的秘诀辛，父亲怎么会如此了解。再者，这三百年来，历代名剑阁主早逝，难道就没有人关注过这个问题嘛。
穆老面露痛苦：“东方家之所以会患上寒血症，其实……”他努力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平复心中的某种无法抵制的情绪“其实，都是因为咱们穆家先祖。”
“什么！”
穆老摇了摇头：“这些，现在你还不用知道，以后你会了解的。”
“为什么！那是我兄弟！”穆少梵猛得站起身“若真是先祖，对他东方家不起，我穆式子孙，定是要将这一报还上的。”
穆老闻言却是冷笑“还？你凭什么还。归墟的宿命之式，也是你我这种蝼蚁所能够破解的？”
“归墟！”这一次，穆少梵倒是罕有的没有激动。他也知道，在远海之外，有一处神秘所在，叫作归墟。那儿住着这世上最为神秘的种族。五座海岛，被世人尊为仙岛。中族帝皇几乎每隔几年，就会遣出使船，携带各类珍宝，寻访仙迹。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真正找到过那个地方“归墟，真的存在？”
穆老没有说话，呆呆得盯着自己杯中的茶水。他的手有些颤抖，不过杯中的茶水倒是没有翻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