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安好,我在起跑。
你若安好,固然很好。可我何必,陪你到老。
某日聊起单恋的话题。有人说起目前网络上很流行的一句话:你若安好,备胎到老——几乎完美概括“单恋”的意义。
女孩们纷纷表示对这句话的感动和赞许,更有人称这种态度才是“真爱”。想想看,对一个人从一而终到这种程度:默默守候,甘做备胎,不计名份,莫问前程,实在是世间难得的深情之人。男人大部分不置可否,有些沉默,有些则露出些许尴尬的表情。
第一个故事来自一个男人。他大学时爱上一个女孩子,从此鞍前马后,整整付出了十四年。妈妈已经为他的婚事愁白了头,但懂得儿子的心事,每次听到那首《让我欢喜让我忧》的时候就会叹气——那是他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在迎新晚会上唱的歌。他说:“妈,我这辈子要么不结婚,要结婚,对象只能是她。”可是她不爱他,在他等了十四年以后,她嫁给了另一个男人。所有人都以为他这么爱她,即使心有不满,也终会认清事实,微笑着祝福——爱她就是接受她所有的选择嘛。
谁知他在婚礼当天极其失态,醉酒掀桌,对着新娘大吼:“你不懂爱,我诅咒你们永远不幸!”让新郎新娘家人十分愤怒,找来保安将他赶出门外,从此断绝往来。
酒醒之后,有人问他是否后悔。他沉默良久,说:不后悔,如果重来,还会那么做。十四年的爱都成了恨,谁也无法决断感情的是非。做一辈子的备胎固然伟大,只是当人人羡慕那辆永无后顾之忧的香车时,备胎们可曾心有不甘过?还是决定永远认命地挂于车后,呼吸着伤心的尾气?即使看似顺从,备胎们也忍不住悄悄幻想过前方的路究竟是何样风景。沉默的内里,包藏了多少委屈、不甘又渴望的心气。
到底意难平。
第二个故事来自一个女人。这实在是一段有些荒诞的感情。她是一名医生,她喜欢的人是一名实习生,比她整整小了十二岁。学生很尊敬她,什么事都来问她,十分依赖和信任。她享受这种信任之余也很心酸。因为她看得出,学生未必对她的心思一无所觉,然而他对她并无一丝男女之情。有一次,学生观摩她的手术。开刀对象比较胖,学生无意间调侃了一句:“肥得肠子上都是油!” 没想到患者不是全麻,听到了这句话。手术结束后直接向医院投诉,扣一顶“医生侮辱病人”的大帽子下来,患者又颇有些背景,咬死不放,咄咄逼人。学生当时还在实习期,如果投诉成立,不但实习证明拿不到,连在这个行业里找工作都会变得困难重重,前途或许就此毁了。
学生找到她放声大哭。她看得心疼又心酸,只好劝他不要难过,回去好好睡一觉。学生走了,她想了想,给医院打了个电话,说那句话是她说的,不关别人的事,她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后果没有她想象得那么重,可也不轻。按资历,她本该在第二年就提为主任医师,可此事直接让她背了个处分。起码十年内,她与主任医师再无缘分。
我们听得唏嘘不已。问她那学生现在怎样?
她说已经结婚了,孩子都两岁了。“他谢过你吗?”“谢过,可是也只有谢谢而已。”“你对他表白过吗?”“他一直都有女友,怎么可能表白?”
她苦笑:“后来,他女友甚至还找我聊了一次,说你不要再在他身边出现了,你的体贴和等待只会给他压力,他根本不爱你,他爱的是我。我只能说你放心,我从没想过要怎么样。”
“那不后悔吗?”
“人生不能后悔,只能遗憾,因为遗憾只是在感叹错过,后悔却是否定了自己曾经的选择。”
单恋是一件很壮烈的事情。大部分单恋者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段情感所经历的生死爱恨,仿佛一场一个人的战争,所有的进退维谷,欲擒故纵,虽然只存在于隐秘压抑的渴望之中,却已然可以用波澜壮阔来形容。
单恋也是危险的,它随时可能被残忍地揭穿,心事成为谈资。你惊慌失措,却发现无处可逃,自己成了小丑,全世界都会冷笑着围观。你想做备胎,却反而成了人人唾弃的第三者。
《致青春》中包贝尔扮演的张开是个插科打诨的小配角。然而这个都没太多戏份的小配角,在影片的最后,居然跪在片中女二号。所有男生的梦中情人阮莞的墓前,流着泪说:“没有人知道我一直爱着你,我怀着对你的爱,就像怀揣着赃物的窃贼一样,从来不敢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那么多年的满天星,原来都是这个其貌不扬的男生送的,而满天星的花语是“甘当配角的爱”。
备胎们的伤感,绝大多数并不仅仅来自于“无法得到”的失落,更多的是被自己无望的付出深深打动;备胎们爱上的不只是一个人,更是自己为幻想中的爱情所付出的一切;备胎们可怜又可爱,他们甚至可能比男女主角更懂得爱的真谛,然而却永无展示的舞台——即使偶尔临场救急,等到正主驾到,依然要光荣下岗。很少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是备胎,为了面子,大约也会强撑自己是“不求回报的爱”。然而这世界从来没有完全不求回报的感情,只是因为有自知之明,求之不得而已。
备胎的爱虽然惨兮兮,却也有独特魅力,甘苦自知,与人无尤。只是,若到头来真等不到结果,也该学会找部属于自己的合适车辆,修正前行的方向,尝尝大路飞驰的滋味。曾经成为备胎不可悲,那只是人不轻狂枉少年。“你若安好,备胎到老”,才是自轻自贱,自作自受。
《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中,柯景腾最后在给沈佳宜的红包上写下——新婚快乐,我的青春。这样多好,带着满怀欣慰与温柔,转身成为著名导演九把刀,写下这个故事给全世界分享,珍藏爱情与青春,创造下一段新生。给你留下我最好的风度,也不苛待自己的尊严。潇洒上路,重新起程。你若安好,我再起跑。这是属于爱情最好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