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文学与美食

家常菜

2019-04-22  本文已影响36人  雒宏军的菜园子

文/雒宏军

最适合下饭的电视节目就是《舌尖上的中国》。每到开饭时刻,家家厨房里烟机轰鸣,菜刀当当作响,压力锅“吱吱”冒着蒸汽,铲与锅之间开始奏鸣,厨房里飘出香味,每家的味道又各不相同。那些上学的,上班的,遛弯的都回来了,家人们一起围坐桌旁,早有几样熟悉的饭菜已经上桌,这时,随着阿鲲那段熟悉的音乐,筷子起起落落,欢声笑语之间,一顿家常的聚餐结束了。我们从小就在这样的烟火气中被熏陶,吃着家常菜,渐渐长大。

小时候,老师在地理课中常常提到,中国地大物博,物产丰富。现在看来,最能体现这一国情的莫过于饮食。大江南北,气候水土差异很大,各地物产也就大相径庭,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由此塑造了不同的风土人情和饮食文化。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和文化交流的日益频繁,如今,各地饮食都在快速扩张,都想把这种最具地域特色的名片送到每个中国人的手中。随便走几小县城,或者大点的集镇,见不到几家“牛肉拉面”“川娃餐馆”“湘菜人家”,或者“重庆火锅”,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城里人。

如果将饮食的功能简约到极致,那就只有一个:为了果腹。俗话说,就是为了填饱肚子。形容最悲惨的状态,就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没有衣服穿,吃不饱肚子,那是人生最狼狈的状态。从茹毛饮血到钟鸣鼎食,随着食物的丰富,人类在不断地进化,随着人类的进化,又在不断地丰富自己的餐桌,最后将餐饮弄成了一种社交方式,文化仪式,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以至于某些时候,吃法成了一件特别耗费精力事情。实际上,中国很多历史故事都发生在餐桌上,比如鸿门宴。

幸好多数时候,人们还都是在自己家里吃饭。家,首先代表温暖。试想一下,远古的男人们在外狩猎,劳累了一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的火塘旁边,看着老婆和孩子,一个在做饭,一个在嬉戏,内心一定十分惬意,认为这一天的奔波辛苦都是值得的。家,还是最安全的地方。四面有墙,墙上有顶,关上门,就成了一个小小的堡垒,与外面的世界隔离开来,阻断了被侵袭的危险,同时保护了隐私,在家里可以呼呼大睡,身心才得以真正的放松。于是,千百年来,因为家的延续,就有了一种饭菜,叫做家常菜。

说中国饮食,家常菜是绕不过的话题。《舌尖上的中国》第二季中就有一集名曰“家常”,是从居住在太行山间的一个家庭主妇程荣花开始的,玉米是太行山的主要农作物,她给丈夫和儿子准备的家常菜就以玉米为主角,金黄的玉米窝头,用加了韭菜的玉米糊烙成的小凹馍,杠子压出来的玉米饸饹,食材随手可得,正适合庄稼人的胃口。到了上海,子钰的母亲拿出的家常菜是红烧肉,心疼女儿一边上学,一边学习提琴,红烧肉最能补充体力和脑力,虽是家常,却要精心料理,体现的是一位陪读母亲的心意。四川的吴童跟随姑妈生活,姑妈家阳台上的一坛坛泡菜最能展示四川人的家常,一袋袋泡菜鱼、泡凤爪跟随者吴童到户外浪迹天涯,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家常的味道。

家常菜,材料简单,一般都是因地制宜,信手拈来的食材,不用刻意寻找。家常菜,做法简单,没有繁杂的工序,不需要太多的佐料,家庭厨房就可以应付,一般的主妇都能拿得出手。家常菜,家常食用,样式朴素,每日每餐都出现在家庭的餐桌上,是家人们习惯的口味,也是每个家庭传承下来的味道。

我的高中同桌李荣同学从部队转业,大半辈子都贡献给了中国的水利事业,修建各种水坝和渠道,最引以为荣的就是参与修建了南水北调工程。他走南闯北,不仅结交了一大批五湖四海的朋友,还养了一个吃惯天南海北的胃。每次回到县城,先不着家,呼朋唤友,在仅有的几条大街上觅食,一则吃饱肚子,一则聊天叙旧。我能够理解这种常年在外的思乡之情,思念家乡的菜,思念家乡的人。然而,没过几天,他打电话过来,却说:今晚就在你家里吃吧。还特别叮嘱,不要准备其它的菜,就是凉拌胡萝卜,凉拌白菜,凉拌甘蓝,白萝卜焯熟之后也是凉拌,烙几张煎饼,熬一锅玉米粥或者小米粥。多着五六人,少着两三人,都是同学兼朋友,也不客气,煎饼卷菜,伴着几碟凉拌菜,粥喝得滋溜响,似乎饿了三天,全然不像饭店的酒桌上那样从容。每次,李荣同学都以喝粥碗数最多而结束。

曾经的几个同事,因为坐在一个办公室而成了朋友,每个月都要找些由头小聚,拖家携口,一个不落,又因为二胎的放开,家家添了二宝,于是围坐的桌子越来越大。从火锅到中餐,似乎有默定的程序,每个月都排开。然而,每次轮到我们家请客时,他们却齐了心要来家里吃饭,坚决不许到外面的饭店。家里请客吃饭,看似简单,却是个大命题,从采购到饭菜上桌,要整整忙碌大半天的时间。几道时蔬,颜色搭配开来,才有食欲,还必须有硬菜,无非几样肉类,喝起酒来才有气氛,加上菜盒、煎饼、面皮、锅盔、油饼,也是一顿家常,不过样式多了些,却没有半点奢华,更重要的是最后吃不了要“兜着走”。这里藏着家常的喜悦。

家,是生命开始的地方。生命真是奇特,以家为原点,常常将目标设在远方,当你历尽艰辛磨难,抵达目的地的时候,身体和心灵却又不断的提醒,不要忘记回到原点,回到那个叫做家的地方。于是,生命就成了一种轮回。味觉属于身体,味道的记忆归于心灵,从孩提时代,我们的味觉就被不断驯化,以适应家的味道,味道则在不断的重复中被记忆,即便远离家乡,也会常常被唤醒。身体可以游离家外,味觉却十分保守,当藏于心灵深处的味道被唤醒的时候,我们便开始想家。当然,也会想念家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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