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归 一
每年，我都会抽出几天时间去精神病院，探望我的二叔。
我父母去世得早，多亏二叔的帮助，我才能有今天。二叔曾经是位有钱人，有自己的公司，待人慷慨，为人友善。几年前，一次投资失败让他的公司破了产。祸不单行，几天之后，他们家的一场大火焚了一切，他的妻子和儿子，以及他的心智。在他精神崩溃之后，还能想起来探望他的，只有我和他早年的一位朋友了。聪明人都知道要离疯子远一点。
二叔在那里也算是安分，只是偶尔会有一些较大的情绪波动。他整个人的记忆还都基本停留在出事之前，那也算是一件幸运的事吧。
一次，我去探望二叔后，正打算走的时候，看到一位医生从病房中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沾血的笔记本，身后跟着两个抬担架的护士，担架上的那人盖着白布。
我认出了那个医生姓张，出去好奇，我就问了几句。
“张医生，这是什么情况？”
“病房里的一位病人，自杀了。”
“自杀了？”
“对。他用一支笔捅进了心脏。这也确实是我们没想到的事。”
“按理说有严重的自残倾向的病人，不是应该有特殊的看护吗？”
“他还真没有严重的自残倾向，相反，他是最安分的一个，平时也就让我们给他纸笔，写点东西。”
张医生亮了亮手里的笔记本，最后一页的血渍尤其严重。
“这个人写的什么？”
“我翻着看了看，有点像是回忆录。最后一页还有一个血字。”
张医生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的黑色墨水混合着血液写着一个很大字，“归”。
因为二叔的原因，我对精神病人挺感兴趣的，而看了《天才在左疯子在右》之后，我对这些人的经历和心态更加感兴趣了。
每个人都有着不同而精彩的人生，而他们却走在和我们迥然不同的路上。我对他们的人生经历很感兴趣。不过这么长时间，我也不敢去提采访别的病人的事，毕竟我和这里的医生也不是很熟，也没有经过什么训练之类的。
眼前正好有个机会。
“那个，张医生，这本笔记我可以看看吗？”
“感兴趣啊？”
“就是挺想看看的。”
“也行。他也没什么家人，这东西也没人来拿了，你要是想看就拿去吧。”
我接过那个笔记本。
“对了，这样不违规吗？”
“还想不想要啊？”
“要！要。”
“拿着吧。他也不是第一次写了，之前写一本烧一本，要是不想让别人看，这一本也该烧了。”
“你看过了吗？”
“我在这里接触了很多病人了，不过这个病人的确挺有意思的。他之前烧的那些我有看过，这个人经历的事挺值得看看的。这本你就拿走吧。”
“谢了。”
“给你一句忠告啊，这种东西，看看就行了，不要多想。”
我点了点头，和张医生又寒暄几句之后，拿着笔记本回去了。
那个人的一生，到底是什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