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bg】花开两生面
夜里，江澄堪堪搂住若清的腰，温声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今天上午，本来想告诉你的，可是你去了平阳还受了伤回来，你可知我有多担心？”若清靠在江澄的胸膛听着丈夫强有力的心跳声，汲取着温暖，说话声略带着有些哭腔。
江澄将她搂得更紧了道“对不起，是我疏忽了。”很久没有认真的担心过他，尽管这只是一道那么微乎其微的伤疤，原来在她的眼中也可以是天塌地陷的样子，真是的。江澄软了眉眼，心中温暖。
昏暗房间中，两人紧紧依偎。其实他们很少这样坦诚心扉的，江澄觉得这些都是无从说起的，也并不用说，只要自己待她好就行了。而若清觉得只要自己好好做江澄的妻子就好，她并不能帮他做些什么，只能是帮他管理好内宅，为他解了后顾之忧。
“以前娘亲也告诉我是一点小伤，让我不要担心，后来这样的小伤越来越多，她就走了。”若清幽幽开口道。
江澄一愣，若清从不说她的过去，他也就没问，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为什么？”
“娘亲是商人之女，从小也是锦衣玉食的，后来上山祈福被人掳了去，外祖找到娘亲的时候娘亲就剩一口气了，虽然回了家可不久就去了，而我就这样留在了外祖家。”清亮的眸子渐渐暗淡下去，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承载着娘亲和我永世的痛苦，屈辱、饥饿，每一天都在打骂声中活着，就因为娘亲是妾，而我是女孩儿不是男孩儿，所以我们只是吃闲饭的而已。”
“我也曾不服抗争过，可是那些棍子又粗又重，打在身上一下就能要了我的命，娘亲护着我，挨了一棍又一棍……”若清微微发抖，回忆起这些她还是后怕。江澄愕然地看着怀中娇小的女子，实在想不到她的童年竟是这样不幸。
“我知道这次你是受了点伤，可绝不致命。可我却真的很怕，我不想你去管那些危险的事，我只要你好好的。可是这样就不讲道理了，你是宗主，你应该去。可是哪有妻子希望自己的丈夫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的？”她第一次在江澄面前落了泪，吧嗒吧嗒，从前不管她哭得多惨，那些人都不会可怜她给她一口饭吃。若清抚开江澄的里衣，露出江澄的旧伤，轻轻抚过开口道“你的身上伤口这么多，你怎么就不能好好爱惜自己呢？每一次触到这些伤疤的时候你又在想些什么呢？”江澄哑然，这些伤疤除了那一条戒疤痕，其余的都是射日之争时留下的，戒疤痕永世都难以消除，而其他的是他不想消除。这些疤痕留着是想提醒自己那时日子过得有多难，他想一辈子都记得那段过往。
“我想那时候你一定是冲在最前面的，不要命的去杀敌，多痛呀……这么多，背上还有的……”
身边的男人就吻干了她的泪，清清凉凉的唇贴在她的眼角告诉她“不痛的，早已不痛了。”
江澄抵在她的额头上看着她，在他眼中若清从来都是笑得温和，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细微的颤抖，小声的啜泣都让他的心无以复加的痛。
“阿清，谢谢你对我坦诚，谢谢你对我的关心，我竟不知道你对我是这样的上心。很久很久都没有人这样关心过我，有时候我也在想我是不是真的是个冷心的人。”他将头抵在若清的肩膀上轻轻开口道“在我记忆里阿爹和阿娘并不和睦，阿娘总是试探着阿爹的真心，可阿爹的真心太难以捉摸了，别人说阿爹倾心的是魏无羡的阿娘……日复一日他们只剩无尽的争吵。”
“我以前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这样，既然这样当初又为什么要在一起？为什么生下阿姐和我，我是不是只是一个需要继承家族的继承人？”他从前就是这样想的，阿爹不喜欢阿娘，连带着也不喜欢他，他不是阿爹心目中的继承人，他连一个继承人都当不好……
若清听着心口发疼，当初的自己也想过为什么，可是她的出生是无可奈何，而江澄的出生同样是无可奈何但却有更多的枷锁禁锢着他。不被祝福的出生是多么的痛苦啊……
“可是有魏无羡那个作天作地的人在这些情绪都淡了许多，更何况还有阿姐，我甚至觉得这些都不是事儿，都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分开想来他们都没有这个想法的。他们是不是都爱着彼此？因为即使吵的再凶都没有说出和离二字来。”
“可是后来啊……江家禁制被温氏破了，莲花湖里躺满了尸体，成了血色。那些师兄弟明明前一刻我们还在射风筝，后一刻他们就没了声息。还有阿娘将紫电给了我，自己只身杀敌。后来阿爹也死了，温晁说是被化了金丹然后被一个无名小卒一剑穿胸。”江澄早已麻木，那么多年的噩梦如今说来不过是干巴巴的几句话，可是那样鲜血淋漓的事情永远在心口有一处伤痕。揭开伤疤，里面还是鲜血淋漓，只是这份痛早已习惯，已经不再感觉到痛了。
“也许阿爹是爱着阿娘的，可是阿娘却永远不知阿爹的情谊，可阿娘爱着阿爹所有人都知道。小时候我就想不论我以后的妻子是谁，我爱不爱她我都会爱护她、保护她，幸而上天待我不薄，我的妻子温柔善良，最重要的是我也很爱她。”
这份剖白他们都不曾与人说过，他们都将这些话藏得很深。可是这份情谊被一个结点所触动而一发不可收拾。紧紧相拥的一对壁人与温柔相伴，冰冷的人遇到同样冰冷的人就会相拥取暖，他们不会抛弃对方。
“所以我们的孩子是带着他阿爹阿娘的爱出生的是不是？”若清问。
“嗯，他是我们的宝贝。”
他是我们的宝贝，所以他会每天生活在爱里，不会去嫉妒别人的爹娘，不会受到伤害，不会被束缚，他会是云梦最幸福的孩子。
五个月后，颖川王氏登门拜访。江澄不咸不淡地说“赶出去，若反抗不必对他们客气。”江浙有些为难地开口道“他们找师娘……说是……”
江澄蹙眉道“说什么？”
江浙冷汗直流，他知道自家师父恨毒了颖川王氏，可是现在他们找上门来扬言要找师娘。
“他们说知道师娘有喜，作为师娘的……娘家……理当来拜访。”
一道轰雷瞬间在江澄耳边炸开，颖川王氏……王若清……居然是颖川王氏……江澄的记忆回到了灭门那日，王灵娇就是颖川王氏的人，他回忆起那个贱人侮辱着阿爹阿娘然后在温晁的怀里肆意大笑样子；回忆起自己被她差人将他打得遍体鳞伤的样子；然后她被魏无羡用鬼道折磨致死的样子……
“杀了他们，一个不留。”阴森冷酷的声音发出使得江浙有些恍惚，在他的记忆里江澄从来不会那么没有理智地对他说这样的话，他大吃一惊道“师父！我们没有理由啊……”
“恶意损害宗主夫人的名声，这就是理由，对于颖川王氏，什么理由都可以！”他的眼睛犹如鹰隼犀利地看着江浙。江浙称是。
这一日，颖川王氏的人消失了。
江澄喝醉了，醉倒在了湖心亭中。若清刚想让人扶他起来时，江澄便抱住了她不放手。
“阿清……你是真的爱我的是吗？”江澄的眸子盛满了雾气，他笑着问道。
若清不明白他是怎么了直言道“阿澄，我爱你啊。咱们先起来好吗？”
江澄听到这个答案突然笑了，笑得疯狂。
“让你痛苦的地方是颖川吗？那些伤害你的人是颖川王氏的人对吗？”
若清直视着他，眼前的这个男人醉的厉害，可是说话却是清晰的很。颖川王氏，那样噩梦的地方。
“可是你知道吗？我江澄恨毒了颖川王氏的人，你知道的。”这是一个事实，他恨毒了王灵娇，恨毒了颖川王氏。可是他不知道该不该恨面前的这个人，她是他的结发妻子，是他未来孩子的母亲，他很爱她的……
王若清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终究是知道了。舅舅刻意隐瞒着她的身世，十多年都过去了，没有人来打扰她，她以为她可以好好生活的，她以为江澄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的。
江澄幽幽开口道“不会有人知道的。可是若清，我不知道我该以怎样的心情来对待你。”
江澄踉踉跄跄地走了，徒留若清一人。若清想：对不起，可是是你来求娶我的，我只是想好好的生活，仅此而已啊……她抚着腹部喃喃自语道“怎么办，你阿爹好像不会原谅你阿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