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神

        我和凌云从地铁口出来，迎接我们的是急急切切的冷雨，还有冰冻般的瓢泼大雨。我们忙撑开伞，抵挡风雨。

        天凉好个秋，而且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匆匆的，凌云去了补习学校，我撑着伞独自又前行百米，推开肯德基重重的落地玻璃门，钻了进去，把风雨抛弃于门外。

        我在吧台扫码点了一杯卡布奇洛咖啡，本想来一杯暖心的红茶驱赶寒意，可惜时间尚早，才早八点呢。

        一楼稀稀落落坐了几位客人，一边吃着豆浆油条，一边絮絮叨叨没完。

        我端着托盘上了二楼，一心想独霸楼上靠窗的雅座。一面啜饮咖啡，一面透过落地窗品尝秋雨的落寞，以及行人的匆匆，不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么？

      转过楼梯，我刚步上二楼楼梯口，一张睡眼惺忪的脸迎向我，像极了史蒂芬金小说里僵尸的画面，着实的吓了我一跳。

        那是张陌生女人梦中惊醒的脸，她慵懒的瞟了我一眼，伸了伸懒腰，又继续倒在小木方桌上，半边脸贴着桌面，做她的春秋大梦。

      无独有偶。 仅一米之遥，黑色兜帽下的又一张陌生的脸紧贴在小木方桌上，继而猛的起身，茫然四顾，挪动瘦逼的屁股，倒在黑色长条靠背椅上，酣然入睡，舒服的样子好像在自己的家里，怎么好，怎么来。

        洗手间外的小木方桌上，同样有一个陌生人，双手枕在聊下，正趴着睡觉。这位仁兄旁边，一位黑衣人头靠在角落的墙壁上，睡得正香。桌上除了一把黑色的伞，空无一物。

      遇见的这四位睡神，一字排开，睡姿各异，无一例外都没有消费，我惊讶于她们的脸皮，绝对的比城墙倒拐还厚。

      幸好，没有鼾声大作传来，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

      服务员手里拿着抹布，不时的上楼来逡巡，对于睡神们也是视而不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是商人和气的美德。

      我家旁边的一家万达广场开张时，我和凌云交流，如果想让这个商场不倒闭，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经常光顾，不断的去消费，让商家火起来。

        厚着脸皮享受免费的睡床，那是我所不能理解和接受。免费的午餐，这是国人贪图便宜的托词。

      免费的空调，免费的wifi，免费的空间，NO！我们得为座位买单，这不是节约的由头。商家雇人，租用店面，缴纳税收，支付水电费，这是老板的代价。没有盈利，哪里来的收益支付昂贵的费用？

          诚然，我今天溜达到人民公园旁的肯德基店，不是真心实意的品尝咖啡，而是躲避风雨追杀，消磨半日溜娃时光，仅此而已。不过，我霸占一桌一椅，是用消费的代价换取，吾心甚安。

        窗外，雨停风住。

        天空仿佛披上一件巨大的素色的条纹衣衫，一层白色，一层灰色，又一层白色，一层深灰色。

        楼下有一棵笔直的桉树，树下停着蓝色的哈罗单车、橘红色的摩拜单车、鲜艳如蛋黄的小黄车、绿色的青桔单车，等待人们扫码消费，助力现代人紧张的生活节奏。

      一只麻雀收起羽翼，落在挂着水珠的草丛，蹦哒着低头觅食。

        我抬起头，正对面的靠墙座位上坐着一位粉色短轴衬衫的秃顶男，低头玩着手机。小方桌上放着一个灰色的背包，一本不知名的书，还有白色塑料瓶装的口香糖，唯独没有肯德基卖出的商品。

      我的左前方，一位穿着灰色沙滩鞋的小伙戴着白色的无绳耳机，倒在白色的塑料靠背椅上，无声的玩着吃鸡游戏。他屁股下方的椅子位于靠背的连接处有一道裂开的大口子，好像《小丑回魂》那位可怖小丑嗤牙咧嘴的样子，我非常担心椅子是否会嘎嘣一声断掉。他面前的桌上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

        数米远的角落里传来两位妇女兴高采烈的家长里短。我记得，她们上楼时，除了手里湿漉漉的伞，再也没有其他东西，更谈不上消费店里的商品了，真是节约的家庭主妇。

        脚步声传来，我回头查看。还好。一位客人端着黑色的塑料托盘，里面同样的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卡布奇洛咖啡，往前走去，寻找已经不多的空位。

                              龙泉剑客

                    二O一九年九月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