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故事||我叫阿柑，你是阿橘
我从不喜欢别人直呼我的名字，不是我羞涩，只是怕你傻傻地分不清。我是阿柑，我真的不知道我的缺点全在你身上。本来，我和你没什么相干，哪怕我们是同一种味道，终究一水相隔。
有时候，我站在夕阳里会想，此刻，你是不是和我一样的目光，因为我们都有相同的努力方向。一起看夕阳的人很多，站在每个角落，却毫不相关。我们只是在享受美，或是温暖，或是光明。黑暗终是无人能够逃避或拒绝，夜总是多了些期许，亦或孕育了某种希望。
我知道，我们都在黑暗中，那是灵魂最喜欢的色彩，也是最深情的表达。屏幕是唯一的光照着脸，总以为会从里面跳出一个你来一口把我吃掉。
终于，什么也没有发生，太阳从不迟到。
你说，会不会有那么一天？
我说，当然。其实我并不知你说的那一天是什么，我仅是知道，你想要的，都会有。说话时我手心攥紧了一枚铜钱，背面铸的是龙凤飞天。虽说站在北风中有些冷，它依然享受着我的体温。
你不再说话，可能你根本没在听我说的是什么，沉默了片刻突然问，大海一直是蓝色的吗？
我说，是。
其实我撒谎了，我不想毁掉你想像出来的一片美好。大海是善变的，蓝色只是对天空的表白，而天空也有灰暗的时候。再说，何止是色彩，有时，它的安静和详和都是一种假像。
欺骗也是一种善良吧。
我把那枚铜钱抛向了天空，我想它落下来时，龙凤朝着我的脸，此时，你一定在想我。很多时候，想像拘谨并狭隘，铜钱也是。它跳出了我设计的路线被海水埋进了沙，或许，我太过紧张。
你说，总把命运推给不相关的东西去摆布，多么可笑的事儿。不用猜，无论哪一面，你都在想我。
此刻就是。
一只海鸥盘旋在我的头顶，不断地鸣叫，我分不清它是在嘲笑我那被风吹飞的发型还是传递着你的消息。显然，它似乎不想多看我那有些丑陋的脸，拍拍翅膀飞远了，临走扔下一句话：这样吧。或者，那不是一句话，只是一根羽毛。
人总是要慢慢长大的，就算老了也如此，个子可以不长，但要长心，不然怎么够你折腾的。
你说你是阿橘，我是阿柑，从不在一片土地。
我笑了，我只记得梦中你的样子，我不知道柑和橘有什么区别，或是压根就没有区别。
我想飞向天空，云雾陪着我越过青山，奈何有风经过，只能蜷缩在阳光里等待你的救赎。
其实我哪也去不了，我只是用力地搓着那枚铜钱，我害怕海水腐蚀了它的灵魂。你说海水怎么会那么凶狠？在你的印象中，海水向来是温柔的，阳光，沙滩，大闸蟹。我笑得有些嘲讽，阳光，沙滩，那是大飞蟹，大闸蟹到海里得淹死。
你说，就是大闸蟹。
是就是吧，我并不想惹事。曾经，我管住了迈向四面八方的腿，却没有管住嘴。这辈子学会了太多东西，却没有学会沉默。
我学聪明了。
你问我在看大海吗？我说，没有，我在吃橘子，连皮都嚼碎那种。我喜欢涩涩的苦味儿，我觉得人生大概就是这个味道。
你说，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海。
我说，总有一天，我会看到橘子，我要知道到底和柑有什么不同。说话时，桌子上正摆了一个橘子，飘着一股淡淡的香，刺激我的胃本能地抽动了一下，我猜想它应该是酸的。橘子屁股上的两片叶子还是鲜绿的，提醒我这个秋天仍未走远。橘子是你寄给我的，你说让我尝尝你家乡的味道。我说这玩意，哪都有的，不用麻烦吧。你说吃不吃吧。我似乎看到了你的眉间有些怨怒，我说，吃，吃。吃第一个橘子的时候，咬了一半特意拍了照片给你看，那瓣橘子饱满丰盈，上面印着我的牙印，还有淡淡的血迹。你说咬到舌头了？我说，上火。你说橘子是什么味道的。我说，亲嘴的味道。
屏幕里飞出来一把菜刀。
我家在海边，那里不长柑子。
别以为我是打渔的，吃斤虾皮我都得花钱。我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如果说还有点正经事儿，那就是看着夕阳里的大海发呆，或是漫无目的的游荡。我妈曾说别瞎跑了，都很担心我，怕我弄出什么乱子来。其实我心里明着呢，有一天生命停止，那就天下太平。
你一直不信，你觉得那是侠客的江湖，而我常常为了吃口热乎的包子而奔波。可你说你喜欢，可能侠客也会吃包子吧，和我一样，在风里。
你说，见我那天，是在海边还是在橘子树下呢。
我说，问问铜钱吧。说完，我把它抛向了天空，阳光很毒，迷惑了我的双眼，抹掉了它的轨迹，我再也没看到那枚铜钱。整个海滩铺满了贝壳，或许每个里面都藏着一个精灵，却没有一个读懂了你的咒语。或许铜钱让你收了回去，我的两面都在你的手里。
我苦笑着说，铜钱告诉我的，就在大海边的橘子树下。
你笑了，省着点，好运气也会霍霍光的。
我说，坐在橘子树下，能一把就抓到橘子吗？你说，随你喜欢哪个。我说，我只抓一个。我知道没有这一天，我的爱情和远方背道而驰，两个不相干的未来，并非和我无关，仅是平行事件。我想我有两个我吧，不然，两个方向我怎么都在奔跑？
你说你也要吃橘子，和送给我的橘子是一棵树上的。我说它们两个一定都很疼。
此时，我想像着你的样子。这是另外一个夕阳，和昨天的不同，柔和而静美，缓缓地在人间走过，向风诉说着什么，等待着你的出现。
或许，我在冬天的海，而你在秋天的橘树下，是此生最美的存在。
海边，会栽活一棵橘子树吗？
或许，那是另一种开始。
或许，所有的，都是另一种开始。
七公子小刀的自言自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