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思》22：诉衷情

林若微将两张卖身契放在桌上，对两个丫鬟道，“从今日起，你们自由了。”

珍珠和玳瑁疑惑地看着她，似是没明白她的意思。

玳瑁道，“夫人，你不要我们了吗？”

珍珠也道，“夫人，是不是我们服侍得不够好，你要赶我们走？”

林若微道，“卖身契还给你们，要走要留，你们自己决定。留下，工钱照发。如果想走……”

她看着玳瑁，笑道，“谁若是有了心上人，想离开了，我再奉送一份嫁妆。”

玳瑁羞红了脸，“我才不走呢，我要留下来服侍夫人。”

珍珠道，“我也不走，到哪不是做丫鬟，再也找不到比夫人更好的主子了。”

林若微道，“随你们自己，什么时候想走了，跟我说声就行了。”

她心情极好，满面笑容地坐到铜镜前，理了理头发，从首饰盒里挑了一支梅花簪子，插到发髻上。

玳瑁道，“夫人要出门了吗？”

林若微道，“云遥郡主约我同去赏花，你们还有很多针线活没做完，就不用跟着了。”

约她的不是云遥，而是萧晗。这些日子，四个人游遍了京城风景。云遥和李四经常借故离开，让她和萧晗单独相处。

这一次，索性不来了。

梅园，湖中，两人坐在一艘小船上。萧晗一边划桨，一边讲着他与原来林若微之间的故事。

“去年冬至的夜里，下了好大一场雪。我惦记着园里的梅花，是被暴雪打得七零八落，还是开得更绚烂呢？大清早，雪停了，我来到梅园，看见一丛丛梅花，在雪的掩映下，开得晶莹剔透。就在那时，我遇见了你。”

林若微禁不住想，白雪红梅，将军美人，好美的相遇。

“你披着白色斗篷，坐在雪地里，用手揉着脚踝。你的头发、衣裳被融化的雪沁湿了一片，秀眉紧蹙，小嘴撅着。旁边雪地里，有一片滑倒的痕迹。”

林若微愕然，“第一次见面，我这么狼狈呀？”

萧晗摇头道，“不，我一点也没觉得你狼狈。你摔倒在雪地里，脚踝受伤，不能行走。周边一个人都没有，可你没有哭，没有抱怨，而是自己尝试着站起来。我又是敬佩，又是怜惜。那一刻，我下定决心，要一生一世守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林若微怔怔地看着他，他便是这样，爱上原来的林若微？

萧晗俊俏的面容上，突然有了一丝伤感。“我们相处了一段时间，征得你的同意后，我准备请义父出面，到相府提亲。朝廷突然接到边关急报，凉国大军犯境，边塞岌岌可危。皇上命义父星夜兼程，赶赴军营。我们的婚事，只好暂且搁下。”

林若微心里一阵惋惜。若不是那场战事，萧晗和原来的林若微，也许已经喜结连理、比翼双飞了。那个少女就不会被迫嫁给陈彦申，香消玉殒，自己也不会来到这个世界……

她抬头看着萧晗，神情复杂。她很想告诉他，自己并不是他一心想要守护的那个女子。可是，要怎么说呢，穿越这么离奇的事，又怎么说得清呢？爱人近在咫尺，却不是原来那个人，对萧晗而言，会不会太残酷？

萧晗看到她眼神中的波动，以为自己终于唤醒了她的些许记忆。但他误会了她的忧伤，以为她是为已嫁与他人而伤怀。

他柔声道，“离京之前，我曾去相府与你见过一面，当时我向你承诺，一年之内必定回京迎娶你。我知道你嫁给陈彦申并非出于自愿，好在他已同意合离。只要你愿意，你们合离之后，我马上娶你过门！”

林若微听到这样的许诺，再也无法说出真相。她原本不是这个故事的女主角，可她忍不住将自己代入其中，似乎她真的是那个与他有着山盟海誓的丞相千金。她是欢喜的，但这份欢喜中自有一种忐忑和忧心。

萧晗放下船桨，任由小船在湖中飘荡。凝视着她，“若微，无论世事如何变幻，你始终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这次，林若微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原来的我。你还会爱我吗？”

萧晗仔细打量着她，道，“你好像，的确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林若微紧张地道，“哪里不一样？”

萧晗想了想，“我说不上来。”

他将她拥入怀中，道，“这半年经历了那么多事，你受了那么多苦，自然会有一些变化。可无论怎么变，你始终是我的若微。”

林若微无声地叹了口气，清澈的眼眸中浮现出淡淡的忧伤。

萧晗没有看见，他的嘴角带着笑意，眼前的一切似乎无限美好。

她依偎在他怀里，想着，她就是他一直爱着的林若微。她早已融入这个身体，接受了她的身份、她的遭遇，也接受了她的感情。那个叫林晓萱的女孩，早已不复存在。

她像是在做着一个随时会醒的梦，可她是如此贪恋梦中的温存。哪怕只是片刻的欢愉，也足以令她不顾一切。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陈府正在酝酿一场变故，连她做梦的机会都将被剥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