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悬疑】黄雀--林海篇（15）
林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瘫软在地上，地上变成了一堆的卜丽丽说道：“林海，你没法回头了。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确实如此，就像春秋战国时候的复仇者伍子胥一样，在追寻自己仇家的过程中，把自己也一步步送往了地狱。
但不论怎样，不管理由多么充分，杀人都是错误的行为。无论是谁，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应该杀人。这种罪就连最仁慈的上帝都无法宽恕吧？
他举起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又放下。不能，现在还不能。还有妻子，还有孩子，他们是那么需要自己……自己如果这么死了，他们会怎么样度过今后的日子，杀人犯的家人，出轨者的遗孀，所有人都会离他俩远远的，背后对他们指指点点，每一个单位都会拒绝自己的孩子……他们一辈子都会在孤独凄苦中度过……不能，现在不能。
他还有一站要逗留，但不是在这间破房子里。他开始抽烟，一支接着一支，直到抽完身上所有的烟。
林海抹了抹脸上的血污，此时的天已经全黑了，打开门，外面的风肆虐着。
自由，是的，他是很自由，从参加工作以来，林海第一次觉得如此无拘无束，像个孩子一样，找到了自己心爱的玩具。现在他站在这风中，有些凉，但又有种奇怪兴奋的感觉，这种感觉自孩提时代就再也没有经历过了。
好家伙，发生什么事了。他想，一切好像是场梦。那么，这场梦将会如何继续下去呢？
他抬起头仰望天空，看到清冷的繁星在黑黝黝的夜空里闪烁。
他只是那么站着，站了多久，自己也不知道，虽然可能只是几分钟、几秒钟，然后他回过头，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看到地上的尸体。此时已经恢复了冷静的林海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胃里一阵翻腾……
卜丽丽在地上眨着一只完好的眼睛说：“林海，你打算怎么处理我？”
“我埋了你，而且我们现在就去。”林海的脸淹没在手机闪烁的光线里。
“哦，亲爱的，天都黑了，而且这么晚，还这么冷……我怕冷……哈哈……”一阵刺耳的笑声。
“来吧，”林海说，“让我们走吧。”
林海摆了摆手，眉头紧蹙着，试图阻止眼前肉块的话，但那些解释或者其他意味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那些话好像在风声中与黑夜闪烁的星光下毫无意义。
“你可以等到明天能看清楚的时候，现在一切都没准备好呢……”女人的声音轻柔但充满逻辑性似的。
“确实还没准备好，但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那天晚上两个人或者说一个人去往埋尸地的路上，林海听到卜丽丽有两三次和自己说话，但都没有回应她。
他那种自由、兴奋又高兴的感觉依然存在。不知从什么地方升腾起这种感觉。
林海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搭在车窗外，林地小路只是两道车辙，冰冷的夜风吹麻了裸露的皮肤，车子在一片黑暗中缓缓地开着，没有灯光，没有音乐，只有天上的星星和残月发出的光在眼前跳动着。
林海觉得有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在控制着一切，自己在这力量面前如同一粒灰尘，只能任凭这力量把自己越拉越远。
树影越来越浓重，月光变得很稀疏，车子停了下来。林海打开后备箱，吃力地拉出里面的两个沉重的蛇皮袋和一把铁锹。刚才破屋里面这种施工用的工具到处都是，倒帮了他的忙。
谁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东西会派上什么用场呢？
林海站了一会儿说：“走吧。”眼睛看向远处一片茂密的树丛，拉着两个袋子向那片树丛走去，袋子里里外外套了几层，倒不用担心会有血流出来。
林海转头看向两个袋子，有一刻他想象着是卜丽丽站在自己身后。一阵冷风吹来，反射般地想到那副龇牙咧嘴的骨架就装在袋子里。林海的恐惧感如冰冷的潮水般涌了上来。
我没法走到那片树丛，没准我会摔断条腿，在回家的路上这死人的灵魂可能会……
林海开始认为这可能彻头彻尾就是个梦，他只不过还没从中午的瞌睡里醒过来呢。他想，如果我是醒着的话，才不会拉着两袋子尸体去陡峭的高处那片张牙舞爪的树丛呢，就像我不会去跳伞或者喝醉酒开车一样。但是我要去那边，我想我真的要去那边。因此……我一定是在做梦，不是吗？
这想法确实起作用了，没有树枝刮伤胳膊，没有树洞陷了他的脚，没有裂开的树杈刺破他的鞋子。林海穿着根本不适合爬山的平底皮鞋也没有使他在干枯的苔藓上滑倒。就算冰冷的夜风也没有让他感到不舒服，只是一步一步地走着，越来越黑……
眼前没有路了，所有可以走的地方几乎都被灌木丛挡住了，灌木丛的树枝不断拉着林海的衣裳和手里的袋子。但他走路的步伐逐渐有了节奏，自己几乎被这节奏催眠了似的。他想现在自己明白了，为什么战争时，面对比自己多得多的敌人，士兵不会退缩，而是争先恐后的向前冲，嘴里喊着“杀光他们”的原因了。
那真是疯了，但正是这疯狂使人振奋不已。
他从一块高地走到另一块高地，林海的脚好像不需要自己费力寻找就可以踩到最合适的落脚点，他只滑了两次，左膝破了，但他飞快地站起身，继续向着那片宿命般的树丛走去，那里面好像有点点亮光在闪动，使他回忆起自己还是孩子的时候读过的强盗故事。那些坏蛋也是在一个类似今天的夜晚去埋金币，当然有一个同伙会被一刀刺死，掉进打算埋金币的坑里，趴在箱子上，血从嘴里和伤口里流出来，把箱子染红了一大片，因为强盗们相信，死去同伴的灵魂会守护者这些财宝，不让这个秘密跑出来。
只是自己来埋的不是财宝，而是一个勒索自己的被剁碎了的胖女人。
林海想着，忍不住想疯狂地大笑，但他忍住了。
他仿佛飞了起来，可以看见一个男人稳稳地走着，手里拉着两个袋子和铁锹。林海突然想要飞到另一个方向看看，也许妻子正在家里做饭，或许家里的电话在一遍遍地响个不停，话筒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又或许……
林海走到了那片树丛，心中的兴奋劲就像蜡烛的余烬又燃亮一般烧了起来。他看着袋子，小声地叫道：“我们成功了！我们走过来了。”
他放下锹，拍着袋子，回想起自己大学毕业时爬上了学校最高的树枝上，在风的摇摆下，那感觉就像是在大海中航行中的船的桅杆。这种感觉这二十年来从没有过，这使他觉得年轻而又充满了活力。他提高了一点声音喊道：“宝贝儿，我们成功了！”
袋子发出声音，“你原来以为我们是走不过来的吗？”
林海张开嘴巴刚要说--走不过来？没滑下去摔个半死已经是万幸了！但他闭上了嘴巴。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从下车那刻就没想过，只是任凭那股力量推着自己。
他说：“我想我没这么以为。”
林海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地方被层层灌木挡住了，最好的地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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