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这里有风吹过（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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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始之风•十年茫茫
顾悠宁最终活了下来，如那个医师所愿，她成了世上最离奇的项病例，也是最优秀的研究材料。
悠宁在她那间独有的病房长大，每个进来的人都要进行严格消毒，除了主治医师，其余人只能呆三分钟，她的一切都被井井有条的管理着。
读书是她每天唯一能做的事，当然数自己手上的针管数不算。大街小巷上流行的电子产品悠宁是绝对不能用的，谁知那辐射会造成什么后果。
悠宁练就了过目不忘的能力，刚开始那些书每周送一次，后来渐渐缩减，只到现在演变成一天一次。最关键的是，悠宁真真正正的做到了倒背如流。
医师满意的看着他的作品，哦，天，这样的大脑，等他把这个的小东西的价值给榨干了，就可以一点点的解剖这离奇的身体，啧啧，想想都兴奋。
悠宁在四岁的时候学会了反抗，她一次从那高墙上的小天窗，透过玻璃反射看见，一个跟她一样大的孩子哭着闹着，撒着泼，要一份高档午餐，而那母亲竟然答应了。
难道把水从眼睛里挤出来就可以了吗？
于是，那天下午，医师又要给她注射镇定剂时，她扯着嗓子哭起来，豆大的泪珠落下。真的有用，至少那个下午她没有再被注入和接通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
悠宁被送进了急救室，她并不陌生这个地方，每年九月，她生日的时候身体都会陷入休克状态，俗称假死。但这次不一样，留下的泪滴一路从眼角开始腐蚀，只是刹那巴掌大的小脸一片烂肉。
医师看着床榻上被包的只剩下双眼睛的“白鼠”，拿起笔记录下来。
“原来连眼泪都能腐蚀机体细胞……”
期间，顾凛宣托人带来一摞截拳道的人体图，让她背下来。她那好像称为外婆的人带来十摞白家医书，临走时还骂了一句“小贱蹄子”
白依水也来过，她静静的站了三分钟，黑色的眼睛里是深深的漩涡，那是悠宁所看不懂的情绪，在厚厚的房门关上时，悠宁听到。
“活下去，除了坚毅之外你别无选择。”
直到悠宁满十岁前，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这些所谓的家人。
至少这次也不是没有收获，那些护士终于不再假惺惺的一副慈母样的安慰她，个个没了顾及，面目可憎的低声交流。
“这个小怪物……”
“流眼泪都能变成这幅模样。”
“呦，你是没看到，这个小怪物每天都要换三床被子，那换下来的棉布啊，啧啧，全都溢满了血。”
“诶，真的么？”
“是呢，你说小怪物怎么还不去死呢？”
“是啊……怎么还活着呢……”
悠宁看着护士们的嘴形，大致猜出了她们的谈话。其实她也很想知道自己怎么还不去死，死多好啊，一种解脱。但是她觉得这样不够，她不甘心，如果活下去的话也许会有有趣的事发生吧。
那么要活下去么？
当然啊，我想活下去！
既然注定不能流泪，既然学不会微笑，那就带上假面，做个小丑也罢！
五岁，悠宁从休克中转醒，她瞪着黝黑的眼睛四处瞭望，可惜的是，什么也没看见。没有冷漠的医师，没有恶语相向的护士，没有惨白的病房。
一切都陷入黑暗，悠宁却出奇的平静。
医师打着手电筒，看着悠宁在强光照射下丝毫不收缩的瞳孔。
得出了判断，终身失明。
失明，真不算什么，病院里的蜘蛛结了几根丝，腿上长了几根毛，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不过就是一种一觉睡到天黑的感觉。
恼火的是，她的听力也因此加强，门外的对话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但这个烦恼也很快消失了。
六岁，悠宁的耳朵时常出现耳鸣，轰隆隆的嘶叫让喜静的悠宁很是心烦。
她也找到一件乐事，和每个进来的护士调侃一番，那些市井小流怎能比得上饱读圣贤之书的悠宁。她读过的书比他们看过的病人都多。
不管她们在没在听，反正悠宁就一直说，惹得她们摔门而出，夹杂着耳鸣的愤骂声，总能让她心情好转，嘛，反正也听不清
耳鸣好像还是不错的，悠宁用手指拂过盲书上的一行字，这么想着。
七岁，悠宁的身体开始崩溃，先是下半身，再是左手，右手。后来是内部器官，胃部，肾部，肺部……
悠宁躺在床上，左右摇晃着自己唯一能动的脑袋，心里想着下次崩溃的又会是什么？大脑？还是心脏？
真是有趣。
悠宁最擅长的就是自我麻痹。
八岁，触觉能力丧失，悠宁什么也感觉不到，房间里有人吗？她是坐着还是躺着？或者说她还活着吗？
当然那轰隆的耳鸣无时不提醒着她这一事实：她还苟延残喘的活着。
没了知觉也好，至少每天器官破裂再生的痛楚再也感觉不到，好像自己还赚了？悠宁在心里默默想着。
有人说，若是上帝关了扇门，定会再给你开道窗，若是封了那道窗，至少还会给你留个下水道。
可要是他断了你的双手，废了你的双脚，剐了你的眼珠，你要怎样才能找到那条下水道？
九岁，悠宁最终还是什么都不剩下了，就连那耳鸣也沉寂下来。甚至连呼吸的权利都被剥夺，一切寄托在那根呼吸管上。
以及心电图的波动，这是唯一她还活着的证据。
说她是植物人也莫过如此，但可悲的是悠宁依旧存在着思想，甚至比往年更加清晰。她开始怕了，她还活着吗？有没有人在意她还“活着”？有没有人？！
可怕的不是信仰的崩溃，而是这份信仰从没被人所尊重过。
我的存在到底对谁很重要？
是死亡还是太阳先到？
十岁，悠宁听见了风的声音，准确来说是风刮响了白墙上的风铃，清脆的铃声一下一下在空气中波动，她能感觉到那传来的丝丝凉意。
甚至她还能闻到隔壁停尸间福尔马林的气味，嗯，还有七十八具尸体的腐臭。
医师木楞地看着悠宁睁开她黝黑的眼睛，他的手里还捏着昨晚被拔下的呼吸管。
他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悠宁进行检查，无论多少遍，得出的结果都是完全康复，医师喃喃自语道：你怎么还不死……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奇迹，是老天待她不薄，只有悠宁心里明白，到底还是自己从死亡深渊里爬了出来。
抱歉！阎王爷不收她！
病好了，她所住的高级病房也要回收，事实上早八百年前，政府就放弃了对她的资助，病况太过离奇，根本无从下手，自然会被离弃。
至于那昂贵的药费是怎么支付的，就不由悠宁费心了。
再一次见到阔别六年的家人，悠宁心里毫无波澜，今天她就要回到那所谓是家的地方，家？那是什么？悠宁不知道。
临走时，医师还面红耳赤的跟白依水争执些什么，悠宁可以从他的嘴形知晓谈话内容，但她懒得，看这些人简直污了她的眼。
最后，还是顾凛宣一拳揍在了医师脸上，几年下来，他的气势只增不减，瞬间那右脸肿的老高。医师踉跄的后退几步，似着魔的念叨着。
“呵呵，不过是一个医学材料，好了又怎样？我赌顾悠宁你一定活不会十五岁！”
顾悠宁挑了挑眉，没理会。
顾凛宣像没听见似的，回身抱了抱依水，然后离去，从头到尾都没施舍给悠宁一个眼神。
悠宁无所谓的耸耸肩，她对这些感情从六年前就不抱希望了。
母女俩乘上出租车，向城市里偏僻的角落驶去，那里有个别称——贫民窟。
悠宁凝视着病院渐渐远去，十年了，她最终还是离开了这个地方，未来的路很迷茫，但她并不在意。
十年生死两茫茫，她只是一日比一日的想要活下去。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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