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学堂】《丢失的自己》‖三岁那年，我被收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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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岁那年，我被养父母收养了。

养父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长了一圈络腮胡，养母是个四川的女人，是养父花了几万块钱买来了的。

我还有个哥哥，叫耗子，比我大2岁，他几乎是我的噩梦。

耗子经常欺负我，养母桂英也常常拎着扫把扯着嗓子满院子追打我，他们常常趁养父不在的时候。

养父说他与我爸爸是多年的好友，我父母出车祸去世后，家里的亲戚朋友没有一个人愿意收留我，我成了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养父动了恻隐之心，把我带回了家。

那时候，家里都很穷。我的出现，无疑让整个家庭雪上加霜，养母哭着闹着非要养父将我送走，为此养父还揍了养母一顿，这是养父第一次揍她，之前从不敢动手，怕她万一跑了。

现在养父把心装到了肚里，我知道是因为耗子的原因，孩子是栓住女人唯一的武器。

养母闹腾了几次，也没有翻出什么花来，就这样，我成为了这个家庭的一员。

他们给我改了名字，叫来凤，说我原来的名字不吉利，说这个名字有新的寓意。

这个家里，养父是最疼我的人，他参加个酒席，出门赶个集会，遇到好吃的好玩的，常会带回来给我。

时间久了，便引起来养母的妒忌。她常常教耗子搞破坏，变着法的欺负我。

有一次，养父买了一瓶墨水，准备用来记账。耗子将他偷偷吸到针管里，在家里喷的到处都是，甚至喷了我一身。

养父发现后暴跳如雷，拎起耗子就要揍他，他竟然诬陷到我头上，养母也帮腔指责我，我被吓傻了，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当时的一瓶墨水，是相当的昂贵，养父看我不吭声，也以为是我干的。便让我罚站，耗子在旁边幸灾乐祸。

干了坏事，得不到惩罚，便会放松警惕，就非常容易露出尾巴。

没过几天，耗子就重操旧业，又吸了一管子墨汁，被养父当场抓包，这一顿揍怎么都没少掉。

养父脱了脚上的鞋子，两腿夹住耗子的上半身，在屁股啪啪的使劲打。耗子哭着喊着说不敢了，养母心疼的拉着养父的手，让他饶了耗子这一次。

养父正在气头上，一把将养母甩到了一边。

家里哭喊声，喘气声，咆哮声连成了一片，我也被吓哭了，两只手捂着眼睛不敢看，养父看我吓成了一团，才停了下来。

养母接过耗子揽入怀里，一边哭着一边说着:“家里来了个黄毛丫头，就没有人把我们娘俩当人看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呢。”

养父没有功夫理会他们，赶紧过来哄我，他脸上的络腮胡挨着我的脸，痒痒的扎扎的，和我爸爸一样。

这常常让我很有安全感。

家里有三亩地，是养父每天劳作的地方，养母则负责收拾家务做饭，耗子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跟邻居家的朋友们玩好就可以了。

养母做饭，我负责检柴烧火，养母刷锅淘菜，我负责打水提水。我个头小，水桶沉到提不动，不是慢了就是撒了，养母无处撒气，打我是常有的事。

所以邻居常常能够听到我的哭喊声，他们说，来凤又挨打了，但没有一个人过来劝架，毕竟打孩子，在村里是习以为常的事。

养母尖锐的四川腔调，在伴着我的哭喊声，几乎是整个家庭的别样曲调。

这个时候，耗子就会拍手鼓掌叫好，甚至叫着他的几个好朋友，一起过来看我挨揍，我常常吓得卷缩到角落里，缩着脑袋，似乎这样就看不到养母打我，也听不到耗子的嘲讽声。

曾经有一次，养父提前从地里回来，看到了养母正扯着打我，看到我哭喊连天的叫着，他一把将养母推到了地上，便质问她，一个小孩子能犯多大的错，她可以下手这么重。

可他不知道，这是每天常有的事，养父告诉她，如果再动手打我一次，他就打她儿子一次。

养母低着头不在说话了，旁边的耗子也不敢鼓掌大笑了。

转眼六岁了，我到了可以上学的年龄，家里的情况吃紧，根本没有经济条件支持我上学，养母更是不同意。

养父跟养母商量，以后带着我下乡，我不太明白下乡干什么，但是能够离开这个家，我就无比的亢奋。

家里有一辆自行车，车上绑了一些麻袋，我坐在前面的杠上，养父推着我，我们挨家挨户的走，挨村挨村的串，在配上养父的高嗓门:“收废品，收破烂了。”

我第一次听到这叫喊声，偷偷的笑了，养父说我再笑，下次让我喊，然后我就赶紧憋了回去。

我和养父去了许多地方，我们收到了许多废铁，旧电视，破风扇，纸壳子，书本，过季的衣服，能自己留着的，我们就留了下来，剩余的都卖了出去。

我们爬了许多的山坡，走过了重重田埂，在土地中漫步，在自由的田野里奔跑，我从来没有如此快乐过，养父给我抓了许多的玩伴，有蛐蛐，蚂蚱，飞蛾等等，还有许多我叫不上来名字的小家伙。

每天我们迎着太阳升起出门，披着夕阳归来。

有时候养父还会悄悄的给我买颗糖吃，看到好看的头绳，还会帮我扎个小小的马尾。

我发现爸爸在我的记忆里逐渐模糊，心里便会自责自己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虽然没有学上，每天和养父一起下乡，他常常让我觉得生命里的时光，每一分钟都是快乐的。

可是这终究不是办法，女孩子总要识几个字，8岁那年，养父还是将我送到了学校。

班里的孩子，大多年龄都比我小，但是我与他们身高差不多。像比起来耗子，他白白净净的，壮壮实实的，脸上肉嘟嘟的，肤色红扑扑的。他看起来像比我大五岁，养母说，是我发育迟缓。

可是没有关系，个头矮了一些，但是我学习很棒，语文，数学，门门考第一。其实是不想让养父失望，怕养母中断了我的学业。

我不知道为什么学习，对我有什么帮助，但是我知道，每次拿着考卷回去，养父都会喜笑颜开，碰到邻居就夸我。

我看着养父开心的样子，我也跟着开心。可是我开心了，养母就不开心了，所以我常常将开心藏在心底。

有什么话，常常趁养母不在的时候偷偷的跟养父说，但不敢告状，怕养母挨打，怕自己的日子不好过。

所以说话，做事，我总会偷偷的看着养母的脸色，她皱下眉头，我就胆战心惊。有的孩子是在困难中越挫越勇，可是我不是，我害怕，胆小，做事之前，会思虑再三，担心养母不开心怎么办。

我明明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对于我，她常常很吝啬，不仅是吃的，穿的，就连言语上也几乎听不到她的称赞。耗子数学考了68分，她会高兴的像个孩子，甚至给耗子加个鸡蛋，一个坏孩子突然变好了，确实是件开心的事。

可是我的成绩降了两分，她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骂我，说是骄傲自满成不了大器。我觉得我让她失望了，总会想法设法的讨好她，只是希望她能不那么嫌弃我。

似乎我做什么都不对，做什么她都埋怨，做什么她都不满意。她就是不喜欢我，一点都不喜欢。

养父总会站起来护着我，不许她欺负我。

可是，我开始一点点的排斥他，是因为我身体逐渐发育，开始明白男女有别。

那一年，我13岁。

一家人正在吃午饭，养母从厕所里出来便问我，身上（月经）是不是来了？

我羞的满脸通红，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其实班里还有许多比我发育早的女生，经常听到几个人挤在一起唧唧咋咋的议论，所以我也提前知道了。

我上学走的时候，她扔给我了一卷纸，我埋着头跑出了家。

路上碰到了同班同学李玲，李玲是我们班的班长，她应该是第一个身上来的女生。记得有一次放学，好几个女生跑到她的座位上，去寻找血迹。

她们说，来了这，跟男人那个就会怀孕。

有一段时间，班里的几个女孩，总会趁着大家放学挨个去检查女生的凳子，看谁的凳子是红色的。这让我产生了极大的阴影，生理期似乎是一种耻辱。

我脾气开始变的暴躁，每个月身上来时，就紧张，害怕，怕被人察觉。

有一次，我还是弄脏了裤子。老师点名让我去讲台解答数学题，也不敢拒绝。

于是硬着头皮上去了，我记不清解答的是对是错，只听到一阵讥笑声，还有男生的口哨声。

数学老师是个女老师，她一顿呵斥，教室里才算安静下来。

我羞的一下子趴到座位上哭了起来，从那一天，所有的人都带着奇怪的眼神打量我。

每天放学，我不敢提前离开座位，常常等着大家消散之后，才敢回家。

有一次下着大雨，许多同学在等着雨停，养父看我还没有回家，就跑到学校找我。

看到他，我更加恼怒，甚至让他滚，不许靠近我。

我喜欢吃煎的鸡蛋，养父常常会夹到我的碗里，我便会赶紧挑出来扔回他碗里。自从身上来了之后，他用过的碗，吃过的菜，我不愿意碰，更不愿意吃。

养父察觉到我的变化，他常常嘿嘿的笑笑，他觉得我是青春期叛逆，闹小孩脾气。

我不会像原来一样，粘着他，听他讲故事，跟他说悄悄话。因为我知道他是我的养父，不是亲爸爸。

我知道的他爱我，疼我，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