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吗，为什么长大就要走散啊
你好吗，为什么长大就要走散啊
01
夏天在我这里一直是一个并不讨喜的季节，可是不得不承认我太多的回忆都被深深烙上夏天的印记。每当夏天来临的时候，我才有一种生命尚且鲜活的感觉，好像只要迎着热烈的太阳义无反顾的跑下去，就能一路狂奔回过去的每一刻青春年少。
十月末一个人去电影院看了《昨日青空》。一直以来都觉得看电影必须要有人陪着才行，我本就是一个那么孤独又厌倦孤独的人，何必给自己机会去做这种孤独的事情呢。可还是自己一个人跑去看了这部心心念念许久电影，倒是有点乐得孤独的意思，陪我度过昨日的人都散落在天涯，所以这份关于昨日的感慨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从暑假撤档到上映好像也没过去多久，因为炎热整天忍受我骂骂咧咧的漫长夏天终于结束了，可是在我心里这个关于夏天的故事却开始了。于是就那么轻易的，一下子把我带回过去的每一个夏天，带回我的“昨日青空”。
那时候我们穿着丑不拉几的宽大校服，骑在单车上衣服后摆被吹起的弧度仿佛承得下一整个学生时代的无忧无虑。书包里装着满满当当的各科习题，上课的时候书本下面总是压着偷偷和谁传的小纸条，下课又凑在一起聊小说漫画和电视剧，那是一个没有过于远大的理想却总有梦可做的年纪。
那是平淡到没有大起大落，仿佛复制粘贴一般重复着的两点一线式生活，却在日后想起时总是意难平的过去的好日子。
看完电影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耳机里单曲循环着《昨日青空》，看着飒飒秋风吹落满地金黄，我突然想起了旧时光里那些或模糊或清晰的一张张脸庞，那些好好道别过亦或没来得及告别的伙伴，也好想隔着时光长河问一句——“你好吗”。
02
那封夹在某本书第106页未能送出的信我已经很少想起了，它被永远的封存在那个夏天，连同晚霞映红天空的车站同你见的最后一面。
有人说少年人是最藏不住喜欢的，现在回过头去看，当时的我何尝不是处在这样一个年纪呢。那时候的世界很简单也很渺小，所以一丁点自己都搞不清楚的喜欢心情就足够让你在我的世界里占据大部分。
我们做了六年只是知道对方名字的小学同学，短暂故事的开始已然是初中的夏季，左边和右边不过一拳的距离。于是那个脑海中模模糊糊有一点帅的男孩子，变成了我转头就能看到的同桌，变成了十来岁情窦初开的所有。
那是每天到教室时放在我位置上的热牛奶，是我矫情的流眼泪时耳边的喋喋不休和纸上丑的不行的笑脸，是停电时给我讲鬼故事吓得我大叫后的夸张大笑，是一边数落着我笨一边给我讲物理题的你，是我的同桌，我的男孩，我的十三四岁。
初中校园从教室回宿舍的路上一直没有路灯，任我们怎么吐槽学校始终没把钱用在建路灯上。于是每次下晚自习回宿舍，我们都走在这条黑漆漆的路上，夏天得路两边茂密树叶的荫庇则更甚。基本上每晚都会在路上遇见你，你和朋友总是在我背后吓唬一声，然后飞速笑着跑开。我嘴上骂着你无聊且幼稚，心里却欢喜于每一次和你的偶遇。
我看着路两旁树叶开始变黄的树，却想起了你跳起来够树叶的那个繁盛夏天，绿色的，蓬勃的，像夏天拔节最高的那棵树苗。
毕业的时候大家都开始忙活写纪念册，我生性慢热，朋友也不多，觉得没必要搞这种东西。可最后还是去买了一本，只是想状似无意的把其中一页分给你，看看你想对我说什么。你磨磨蹭蹭了好多天，我也问了好多遍，你才把那一页交还给我。
你写，“要开心，要万事顺意，要勿忘我”。我责怪你磨蹭这么久才写了几行字，心里却记下了最后三个字，勿忘我。
中考结束回学校的车上，塞了满满当当一个班的人。上车太晚的我，只能选择站着，满心不情愿之际回头却看到刚刚冲上车的你。然后相视一笑，我忽然觉得站着也许没那么不开心，只是因为有你。
司机放着各种没听过的老歌，最后切到了一首够老也够应景的《兄弟抱一下》。乘着夕阳的余辉，一群人开始跟着唱起来，我看着窗外不断移动的街景，才真切感受到我的初中时代真的要结束了。我眼眶顿时有些湿润，抬头看你却发现你也在看我，我说“你怎么不唱啊”，你答非所问回我，“毕业快乐”。
后来偶然和初中同学提起你，他说你当时从公交车后门挤出去又从前门上来走向我的样子真的很傻。
“他说他去不了一中，我当时没懂，可看着他走向你的时候我忽然什么都懂了。只是，好像有点晚了，八卦都八不到热乎的。”
最后见面的那个傍晚，你站在汽车驶过尘屑飞扬的马路边看着我，而我在傍晚五六点的夕阳下跑向你。你看着我说，“好久不见啊，你好像有些变了”，我面上笑着却略微苦涩的回答你，“啊？是吗。”距离那个傍晚也已经过去好几年了，缺席对方人生的这些年，你又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03
初中的时候手机才刚开始普及没多久，所以我现在想起的关于我们俩，不是滑不到头的聊天记录，而是每周五下午准时在教室门口喊我的你。
我们就像我和他一样，也是六年都没有熟悉起来的小学同学，反而在初中成了最好的朋友。我们看相同的小说，听相同的音乐，好感相同的老师，太多的相同没有让我们“同性相斥”，而是成为拉近我们彼此距离的红线。
依稀记得初二分班的时候，我们是怎样难过的抱在一起流泪。相邻的教室看起来很近，却无论如何也跨不过横亘在中间的那堵墙。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我们开始了每周一次的传信活动。
自己亲手粘的信封，里面塞的满满当当，洋洋洒洒几页纸写着这一周或大或小的生活琐事——上课写信差点被老班发现，戴眼镜被调皮的男生调侃是“四眼”，认识了新的朋友可是很想你，考试成绩有点退步。我们书写着再平凡不过的日常，却成为每周回家路上背在书包里沉甸甸的念想。
那时候的我是如此笃定的就可以说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是如此笃定长大总会走散可你必定不在其中。只是岁月如暴雨滂沱落下，我才发现我的笃定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轻易地就向时间说了投降。
自那次分班之后，时至今日，我们再也没有过可以整天黏在一起的机会。
“经常”到“偶尔”的距离真的没有那么远，经常聊天到偶尔问候的转变，不过是时间匆匆跑了个八百米的距离。今天我才明白，我开始为我们之间的距离发慌，伸出手准备挽留的那一刻，其实一切早就变了，甚至不是我为发给你的消息你几天没回复而难过的那一刻。
曾经写过的信在抽屉底层放着，上了锁。薄薄的纸张堆积起来，原来也可以是一本书的厚度，记录着我们没有佳句词藻修饰的质朴青春。
妈妈有时候也会提起你，上次问我你最近怎么样，我没有犹豫的说了声挺好的。其实我又怎么会知道你近况呢，上课有没有再给谁偷偷写东西，框架眼镜是不是早换成了隐形眼镜，是不是有了新的朋友也再没有想起过我，最近有没有考试。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我希望你可以是“挺好的”，你和我都是。
哪怕我们终于走散在山川人海，也要像十来岁在信里歪歪扭扭写着的，“要永远爱和被爱”。
04
后来，说了再见的和没来得及说再见的人都没有再见，在同学录里写着“勿忘我”的人身影也早已模糊。那是轰轰烈烈的十来岁的日子，总是觉得夏天很漫长，青春也很漫长。可是总是很晚才明白，夏天和青春从来都不长，甚至短暂到我们没有来得及和每个人好好说再见。
歌里唱着“青春有你出席不是为了让你缺席，好想沿着回忆狂奔向你”，我知道我再怎么用力也回不去那个有你们的盛夏，我们只能被岁月洪流推着往前不可逆地长大着。就像故事里大喊着“你有喜欢的事情，真好”的小女孩儿，也终于长大成为了可以对女儿说“你有自己喜欢的事，就去做吧”的母亲。
我时常会为长大而难过，为我们这么轻易走散在人海而难过，只是人终究要学会往前走往前看，如同十几岁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时的一往无前。所以，那些曾经一起走过街巷，看过夕阳的小伙伴，你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