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蟹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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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的灯火灭了大半,正值夜阑人静,我拿了个手电筒,爸穿了双高筒雨鞋,拎了根抄网,又捎了个布袋,我们仨(加上漫姿)一道去田间的小河边捉蟹。
天空清朗,无云无月,漫天繁星。蛙声蝉鸣从稻田间飘荡而来,掩盖了田埂上我们的脚步声。
弯弯绕绕不过两百余米,我们就来到了小河边。这河东西走向,河宽仅数米,河边缓坡上长满了杂草。
爸扫了一眼我们的鞋子,然后把布袋递给我,说道:“你们没穿雨鞋,就站这路边,别下来了,草里可能有蛇。”
爸小心翼翼地踩到缓坡草丛里,微微俯身,一面用电筒观察河面,一面缓缓移动步履。
突然,他端起抄网欲将其探入水里。我们凑近去看,奈何路面离水较远,螃蟹在水里的蛛丝马迹目不所及。
一张硕大的树叶子拂过我的头顶,举头一看,原来是棵略微斜倒的大构树,结挂着满树的如杨梅般的红色果实,蜘蛛在叶间一张张白色细密的织网上颤爬,在电筒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慑人,我吓得连退三步。
“扑通”一声,网兜钻入浅水中,随即又抬出水面,爸往兜里看了一眼,掏出几根水草道:“没抓到,水草挡了。”
继续寻觅了一会儿,爸说要换个地方,于是我们从西岸绕到了北岸。
爸跨过北岸边一株又一株的毛豆,再次踩到了河边缓坡上,用电筒扫射河面。捕捉到目标后,网兜一钻一出,声轻力劲,最后,爸上岸道:“有了!”
我将布袋撑开,爸从网兜取出浮木扔掉,然后抓起螃蟹,还未等我看清(只见其八脚两鳌),就往袋里一扔,交代我束紧袋口,千万别松了手。
又抓了四五只,我们转移位点,沿着北岸往东边走。走了几十米,爸往河面探了几眼,随即又踩到一旁的缓坡上。我们跟着停下脚步。这儿有几棵高大的水杉,几只蛞蝓在其树皮上缓缓蠕动。
靠岸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大摊浓茂的水花生。这边的视野倒是开阔——我们看到一只螃蟹一动不动地待在水花生藤蔓间,宛如出水纳凉的闲者。那藤蔓七卷八弯的,不知入水几寸,怪不得捉蟹并非易事!
爸继续紧盯着河面。灯光下,飞虫好似脱缰野马漫天乱窜,偶尔有过路的汽车把周遭照得煞亮,汽笛一鸣,虾兵蟹将无不匿逃。
一只,两只,三只......最后,爸说足够了,我们就提着布袋折回。
对岸的树木在泛起涟漪的河面上投下斑驳的树影,稻田间继续传来高亢悠扬的蝉鸣。
我将电筒射向稻子,惊觉每根稻苗皆沾了一两颗晶莹滚圆的露珠,十分讨喜。稻田绿油油的,泥水上浮满青苔,一派盎然生机。
布袋里螃蟹爬动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令人大快。有几只好似用爪子勾着布袋一步步地往上攀,我抖动几下袋子,它们又掉了下来。
回到家,我寻了个长方形大塑料水箱,把螃蟹往里倒,那一只只青面多脚的家伙终于一览无余。
漫姿数了数,一共十六只,腹部圆润者多数,为母蟹;其余腹部呈三角形,为公蟹。还有两只正在脱壳,蟹壳软趴趴的,蟹脚还折了几根,爸说螃蟹每脱一次壳就变大一点儿。
这些盔甲武士在箱底吹着白沫,其中几只横行打斗,还有一只爬上另一只的青甲,继而侧着身子,伸动长脚,试图越狱,我将其抓起——别看它个头不小,分量却轻,原来是个“空心佬”。细看,这蟹的眼睛倒独特,状似长柄,能伸缩,能摇晃。
据说,把蟹翻仰,倘若它一骨碌就能翻正,则说明该蟹健硕有劲。我照此方法一试,结果这蟹张舞着八脚,死活翻不过来,看来这空心佬徒有一身虚势。
妈说道:“这些螃蟹没什么肉,抹点面粉,做面拖蟹吃,尝个鲜即可”,转而又往箱里灌水:“养个一天一夜,让它们胃里的脏东西排空。”
我们四个围在水箱旁看这些蟹将,如同四名守卫各据一方,监视着它们的一行一动:除了横行的,还有吐沫的、静默的、埋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