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情裂爱》沈邵城林言欢
《撕情裂爱》沈邵城林言欢
第一章
夜，沈宅阁楼。
言欢守在电话边，电话响起的一瞬，她立刻接起。
“下来。”低沉又有些阴郁的男声传来，只这一句便挂断。
言欢不敢耽误，立刻往楼下而去。
到门边时，她顿了下，她身上……只裹着一件浴袍。
浴袍下，空空如也。
她低着头，长长的头发掩了半边脸，匆匆去了卧室。
卧室里，沈邵城靠在沙发，衬衣西裤。
灯光下他的面容俊美无比，但脸上的神情却是薄冷。
他闭着眼，眉心微拧。
空气里，丝丝的酒气。
他……又喝酒了？
言欢有些心疼，他胃不大好，喝了酒总是难受。
她小心靠近，熟练地在他太阳穴按压。
但下一瞬，男人蓦地伸手握住她的腕子，天旋地转，她落到了他身上。
低呼一声，“沈、先生！”
他嘴角微勾，笑意却冷，“你倒是记得自己的身份。”
言欢身子微僵，她是不能叫他的名字，他说……
——言欢，你不是一定要得到这个位置？好，我给你沈少夫人的位置，可除了那一纸证明，你什么都别想得到！
他本来，就不是甘愿娶她的。
多年前，她的祖母与沈家老太太是故交，祖母曾对老太太有恩。
后来她家破人亡成了孤儿，老太太看她可怜便把她接来养着，老太太死前逼着沈邵城答应娶她，还让他签下协议。
除非言欢主动离婚，否则沈家永远不能抛弃她。
而老太太死后，却被查出有人在她药里动了手脚，而那仅有的证据却是指向她。
——言欢！奶奶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忍心！你是觉得死前遗言才能拴住我是吗！
沈邵城盯着她的脸，“你就是用这个虚伪的模样，欺骗奶奶的吗？”
她摇着头说没有，就像以前无数次一样。
但他的目光已经落到她的衣口——
那里因着方才的动作已经散开，露出白腻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浑圆。
“自己来！”
见她发怔，他语气讥讽，“言欢，别矫情，你知道我让你下来是为什么。”
言欢睫毛轻颤，到底抬手脱下了自己的浴袍。
她俯身，用最卑微的姿态雌伏在他身下，低贱又难看。
可她不在意，她爱他，很久很久之前就爱他。
老太太很久之前就跟她说，言欢，你将来是要嫁给邵城的，你要学着照顾他，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
她的服侍让沈邵城呼吸发紧，他眼里燃火，“骚货……”
她的动作可真淫荡啊，可表情却一副清秀隐忍的模样。
这让他觉得一阵躁意，蓦地起身将她压下，身下动作又狠又重。
“林言欢，装出这副表情给谁看？”
“要不是你家仗着对老太太有恩，逼我娶你，我碰你一下都嫌脏！”
“你看看你，身子敏感成什么样！在野男人床上是不是也是这样！”
野男人……
“没有，我没有！”她终于隐忍不住辩解道，“没有野男人，没有……”
她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两年前她明明睡在家里，醒来却被拍下了那样的照片。
照片上，女人是她，男人却不是他！
自那之后，原本对她便嫌恶沈邵城，让她搬到了阁楼，只有每一次他需要发泄的时候，才会像今晚这般。
他，只将她当做发泄的工具，连妓女都不如！
“闭嘴！”
“奶奶对你那么好！你也能狠心害她！毒妇！你个毒妇！”
他粗暴的将她摆成屈辱的姿势，不去看她脸上的表情，也压下自己心头隐隐的燥意。
这个女人，虚伪，淫荡，不知廉耻！满口谎言！
她做的事让他恶心！却偏偏有副这样的身子！
贱人！
第二章
一场性事，言欢浑身发疼。
趁着沈邵城去洗澡，她撑着身子裹上浴袍悄悄离开。
她要回阁楼了，不然他出来看到她还在，是要不高兴的。
推门，佣人站在门外，托盘上一杯水一颗药。
她眼神一黯，伸手拿起吞下。
“哟，你可真懂规矩啊！”
讥讽的女声，沈邵城的妹妹沈青青走了过来，抱着手臂，漂亮的脸上怒意沉沉。
“又来勾引我哥哥了？林言欢，你怎么这么犯贱！”
“害了奶奶，还跟野男人勾搭，你怎么有脸赖在我们家不走的？！”
“我告诉你，我承认的嫂子永远只有盈盈姐一个！”
傅盈。
沈邵城的青梅竹马。
在她横插一脚前，沈傅两家都默认沈邵城和傅盈两人的婚事的，尤其是沈青青，更是一口一个嫂子的叫着傅盈。
“青青……”
啪！
沈青青一巴掌打她脸上，“不许你叫我的名字！”
说着继续要打，胳膊却突然被攥住。
“青青，你在做什么。”沈邵城沉着脸，蹙眉看着她。
沈青青一向怕他，却仍不服气，“谁叫她犯贱的！”
“青青！”沈邵城严厉了些，他看向佣人，“带小姐回房。”
沈青青被带走，却还是恶狠狠瞪了眼言欢。
沈邵城看着言欢，她半边脸已经肿起，那紧紧裹着的浴袍也遮不住她浑身的痕迹，一看就是被男人狠狠要过的。
心里有些高兴，他还是护着她的，她抬头，想跟他说句谢谢。
但他却面无表情，“以后离青青远点，别脏了她的眼。”
说完他顾自回房。
言欢嘴角的话，堪堪僵住。
回到阁楼，她洗去一身欲色，打开画本开始画画。
自母亲在她面前自杀后，她就变得不大会说话了，也不擅表达，她所有的情绪，都在画里。
回想着他完美的脸，她慢慢画出他今晚的模样。
今天的他，依旧是冷漠的，一如从前。
但她知道，他也曾对她很好……很好的。
身体疲累，画着画着睡着。
半夜。
言欢接到了一通电话，是个陌生人，说沈青青在外面喝醉了，让她去接。
模糊里，她听到沈青青含糊不清的，“不让我哥接……不许让人知道，不许……”
是怕被家里教训？
言欢犹豫了下，到底是悄悄出了门。
在青青还小些的时候，也很粘她的，只是后来发生了那些事……
这一次，兴许是个关系缓和的机会。
但她去到那地方的时候，沈青青和几个年轻男人将她围了起来。
“喏，这就是我说的婊子，刚从男人床上下来的，不信你们扒了她衣裳看。”
言欢不可思议的，“青青！你！”
“嘻嘻，装什么咯，你又不是没跟野男人上过，放心，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就是打了个赌，看看你到底是不是荡妇！”
几个男人围上来，“看着这脸蛋不像啊！”
“你们不懂，越这种的浪起来越骚！”
“哈哈是骚浪还是清纯，扒了就知道了！”
“不……不！”
言欢脸色煞白，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是挣脱一个男人的手蓦地跑出了圈子。
“还敢跑！”沈青青怒道，“你们别动！看我抓住这贱人！”
“青青，我是你嫂子，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你哥！”
“呸！你还有脸说是我嫂子！”
“对不起我哥的是你！对不起我们沈家的也是你！正好今天，让我哥彻底不要你了才好！”
这个才成年的小姑娘，她是认真的。
言欢吓坏了，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绝对不能被抓住，那人已经厌恶她，她不能再……绝不能！
拼着命的跑，红灯的路口她横穿跑过，但，视野突然亮起来，身后……
尖叫，惊呼，急刹车声，伴随着皮肉被撞的沉闷声。
言欢回头的时候，正看到沈青青倒在地上，刺目的车灯下，她身下缓缓血色弥漫。
第三章
“贱人！害人精！你这个害人精！”
病房里。
商玉萍扯着言欢的头发把她往床头撞，“祸害我的儿子还不够！你还来害我的女儿！害人精！贱货！”
言欢疼得厉害，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沈青青追着她要扒她的衣裳，却变成了她和沈青青推搡，甚至害了她被车撞到。
“我没有，”她艰难的解释，“是他们说青青喝醉了让我去接……”
“呸！我的青青还是个孩子！她怎么会喝酒？又怎么会大半夜的跑出去？一定是你！是你这个贱人害她！”
商玉萍保养精致的脸满是扭曲，“你这个贱人！不就是青青打了你一巴掌？你就这么害她！我打死你！我的青青要是醒不过来……我就让你偿命！我要你的命！”
“妈，”沈邵城从外面走进，看了言欢一眼，目光冰冷，“青青的情况，不大好。”
商玉萍几乎要昏倒，她颤着手，“报警！警察呢？警察来了吗！把她带走，杀人犯……这个杀人犯！”
什么？
言欢脸色苍白，蓦地看向沈邵城。
“口供出来了，那几个人看到了，是她推的青青。”
沈邵城看着言欢的目光，没有一点温度，跟看死人似的。
他说：“林言欢，你简直……丧心病狂！”
“没有，我没有！”她急急的，却讷于表达，只是去抓他的胳膊，“我没推……说谎，他们说谎……他们要脱我的衣服我才跑！我没有推！”
啪！
商玉萍一巴掌扇她脸上。
“脱你衣服？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我们青青是最好的孩子！怎么可能结交那种人！”
“还真是撒谎成性！你贱不贱！你贱不贱！”
每说一句便扇一掌。
她是长辈，言欢不能还手，只能躲。
但身子虚软，心下既慌且忧，躲闪不过，被打得两边脸颊都肿起来。
余光里，她看向沈邵城，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的相信。但……
“邵城，邵城！你得给你妹妹报仇！给你妹妹个交代啊！让她进监狱，把她抓进去！把这个贱人带走！”
沈邵城拦了商玉萍的动作，缓缓的，点了下头。
言欢脑中轰然一声！
她没有，她没有啊，为什么不肯信她？为什么没人听听她的话？
病房门开，她被带上了手铐。
调查结果出来了，沈青青身上的确有她的指纹，所有人的口供都指向她。
人证物证俱在。
她才反应过来一般，骤然的挣扎。
她惨白的脸满是掌印，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狼狈得像个疯子。
“林言欢！她不过打了你一巴掌，你竟想要她的命！我告诉你，青青要是醒不过来，我一定要你……这辈子都生不如死！”
许是他眼里的恨怒太甚，她竟连挣扎都忘了。
苍白的脸上有泪滑落，浸在血丝，密密麻麻的疼。
看起来那么的可怜无辜！
沈邵城心底莫名的燥意，但很快他面色更冷——这个女人，好演技啊！
铁证如山还能是这么副嘴脸！她还想骗谁？
心狠手辣！虚伪至极！
她休想，再骗他！
言欢被带走了。
肇事司机被判刑，而言欢，亦是以过失伤人罪被刑拘。
只是很快沈家突然改口私了，不追究她的刑事责任，因为言欢……怀孕了。
商玉萍说，“她肚子里是沈家的种！有什么账等她生下孩子再说！到时候她做的孽，一样都逃不了！”
言欢从监狱出来的时候，仍有些反应不过，她……怀孕了？
可她明明每次都有吃药的，为什么还会？
只是不管怎样，这个孩子的到来让她心生欢喜——这是她和他的孩子。
她被放了出来，是不是代表他信了她？
她仰头看天，阳光洒在身上有些暖，让她想起很久以前祖母的怀抱。
她轻轻抿了抿唇，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四章
沈家没人来接，她身无分文，走了三个多小时才走到沈家公馆。
公馆在一处庄园内，有一段长长的林荫路，言欢又累又渴，走得越发慢。
四周俱寂，风吹影动，她有些不安，总觉得……有谁在盯着她。
回头，余光里好像有人影闪过，“谁！”
下意识去护着肚子，但下一瞬，她被人从身后勒住脖子。
口鼻被堵，有怪异的气味。
她秉着呼吸，却到底抵不住窒息，吸入了进去。
黑衣的男人将软下的言欢放倒在地上，他掏出一截钢管，对着她的右手高高的举起！
“冤有头债有主，我拿钱办事，你醒来找要害你的人去！”
傍晚余晖里，男人狠狠敲了数十下，看着她的手彻底断了，拍了张照匆匆离去。
疼！
意识还未清醒的时候，疼意就翻江倒海的席卷。
言欢睁开眼，就看到自己的手……
“啊——”
凄厉的叫声，听得人背脊发凉，几乎想象不出到底是疼到怎样的人才会发出这种声音！
“我的手……我的手！”
声音空茫惨烈。
那只手，已经血污弥漫不成样子。
甚至不能做出抬起的动作，从手腕处像只剩了堪堪一层皮肉，里头的骨头均已碎裂。
脸上的泪是无意识的，只有疼……只有疼！
“救……救……”
疼得发抖，肚子也阵阵的疼，她面色扭曲，“我的手！不，孩子！我的孩子……”
她的宝宝，不能有事！不能有事的！
沈家，邵城……
拖着断手一步步向沈宅挪动，“宝宝，不怕，不怕，妈妈救你，妈妈这就救你……”
可是这条路，好长啊……
她走了多久了？
为什么还不到，为什么还没有到？
模糊的神志里，她想起老太太将她带回的那一日。
她将她抱在膝上，慈和得摸她的头发，“小言欢，以后啊，这里就是你的家了，看到了吗？那个大大的房子就是你以后要住的地方，奶奶还有个孙子，比你大两岁，你见了他一定会喜欢的！”
喜欢的。
她……喜欢的。
邵城！
邵城！
“好疼！”
“我好疼……”
“我们的宝宝，救我们的宝宝……”
终于，她扒着公馆的门，那只能动的手去按门锁，但打不开……打不开！
是了，指纹的门锁，她的手已经不能按指纹了。
“开……门！”
“开门……”
用力的，用尽全身力气的，巨大的疼痛让她意识抽离。
她只余这一个念头，甚至终于那扇门打开，佣人的尖叫声传来时她依旧没有察觉。
“孩子！我的孩子……”
她一身血污，断手狰狞，不断的重复着这一句。
“快！快来人！不好了——”
“天！这是少夫人……”
“怎么回事？啊！医生！叫陈医生来！快！”
邵城……
她在芜杂的身影里寻找着，看到的却是一张女人的脸，有些陌生，又有点眼熟。
“傅小姐您怎么出来了？这里脏污，别惊了您的眼！”
“盈盈快进去，这个害人精！连怀个孩子都能折腾出事！”
“伯母您别气，先治伤要紧。”
傅盈。
她为什么在这里？
为什么！
她面色扭曲，耳边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别怕，孩子不会有事，当务之急是你的手，我先给你打个镇定，你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极快的，她陷入了黑暗。
第五章
梦里，她仿佛回到从前。
住在大大的房间里，她低头画画。
“你在画什么？”
少年站在门口，气质矜贵微冷，眼里却几分兴味。
她遮了遮画，画上，是她对着照片画出的母亲的样子。
母亲生下她就过世了，她只能从照片里寻找她的模样。
少年拿起画，“这是谁？”
“我……我母亲。”
她有些紧张，夫人是不喜她画这些的，她说，“你吃着沈家的住着沈家的，却整日画些个死人，晦不晦气！”
但他挑了下眉，眼中浮现一股温色来，他看着画，笑着说，“你母亲，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
“你画得很好，不必在意我母亲的话，想画就画，我帮你保密。”
“只是，不如也画一画奶奶他们，被人记在眼里，再一笔笔画出来，感觉应该也不错。”
他说话时的语气没有冰冷，没有厌恶，更没有恨怒。
他对她笑，对她温声说着话，美好得……像是一场梦。
那个时候，他还是喜欢她画画的。
直到很久以后，他突然开始厌恶她，他说，“林言欢，模仿别人画画？你可真是好心机！”
模仿？她没有，画都是她一笔笔自己画的。
“邵城，邵城……不！”
“少夫人，少夫人？”
缓缓的，她睁开眼睛。
眼前的人，不是沈邵城。
是沈家的家庭医生陈琛。
老太太还在的时候是陈琛的父亲作为沈家的医生的。
老太太过世后，陈琛的父亲很快退休。
这个年轻的医生，面容斯文，眉眼温和。
他说，“你醒了？”
言欢的眼里嘴角还残留着梦里的味道，有温柔的幸福，也有无措的惊慌，这让她看起来明艳又让人心怜。
陈琛眼底情绪微动。
“哪里痛吗？”他温声的问。
言欢仿佛听不到，混沌美好散去，那些血腥狰狞的记忆扑面而来。
林荫道，一闪而过的身影，被捂住的嘴……
她看向右手，那里，已经被包扎起来。
“手……”
声音颤抖，眼里惊恐和迷茫，“手……我的……我的手……”
“少夫人的手已经处理过，麻药过了可能会痛，只是伤得太厉害，若想与从前无异，怕是……”
蓦地，她抬起眼。
“画画呢？”
“那画画呢？我的手，还能，画画吗？”
“抱歉。”
脸色骤然煞白，她踉跄着下床冲了出去。
“少夫人！”
言欢充耳不闻，她跌跌撞撞一路到她的阁楼。
阁楼里，一片的狼藉。
逼仄的房间凌乱不堪，书桌柜子被翻开，里面的……
“画！”
她蓦地扑过去，下意识伸手，手上却一阵剧痛，疼得她眼前模糊。
那只完好的手在柜子里翻找，她脸色惨白，“画……我的画，我的画呢？我的画呢……”
她的手废了。
从此不能再画画了。
可她以前的，以前的那些呢？
那些保存着她的记忆，那些在无数次被他冷言所待后给予她温暖的画……呢？
哪去了？
哪去了！
砰！
门被踢开。
商玉萍一脸怒意，“你又在作什么妖！那些劳什子的画被我烧了！晦气的东西！”
“我可怜的青青还躺在床上，要不是看在你肚子里怀着我的乖孙，害人精！我非要你偿命！”
声音忽近忽远，她在疼意里恍惚看到商玉萍恨不得她死的目光。
不由的，伸手抚向自己的肚子。
孩子……
是了，她怀孕了。
这里，有一个宝宝了。
他还那么的小，他需要她。
“没死就给我躺着养胎去！”
商玉萍看着过来的陈琛，到底顾忌一分脸面，沉声让佣人拖她回房。
言欢怔怔看着那空空的柜子，蓦地扑到床边，从枕头下翻出一张照片，是母亲最后一张照片。
幸好，幸好。
幸好……还剩了一张。
第六章
入夜，断手疼得厉害。
陈琛留下的止疼药被商玉萍拿走了，她说，“你不知道吃药对我乖孙子不好么！别的人怀了孩子，哪个不是先为自己孩子想？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心狠！”
原来吃药对孩子不好啊。
意识断续里，她想，那她一定要忍着的。
只是太疼……太疼了。
他们说，砸断她手的人自首了，说是跟她私人恩怨一时起了报复心。
沈邵城眉心轻拧的说，林言欢，你就不能安分点么！
她已经很安分了，她想这样跟他说，但他不给她机会。
他很忙，他总是很忙，已经入夜了，他还没回来。
轻轻抚着肚子，她想告诉他，她有了他们的孩子了，他们有孩子了。
咚咚！
敲门声传来，佣人说，“少夫人，夫人让您过去待客。”
客？
撑着穿了件外衣，跟着佣人往茶室去。
还未走近，便听到说话声，笑语晏晏，是女人的声音。
“还站着干嘛，见了人也不知道打招呼的吗！”
商玉萍对她一脸嫌弃，转而却对她的座上宾换了语气，“盈盈啊，你不要见怪，她没什么教养，让你见笑了。”
傅盈！
言欢瞳孔微缩。
“还不过来给客人倒茶！”
言欢一怔，缓缓上前。
傅盈长得可真漂亮啊，一身大家闺秀气质，是商玉萍看中的儿媳人选。
“伯母您别这样，邵城哥回来了该怪我不懂事了，林小姐还怀着孩子呢……”
言欢顿住。
商玉萍笑道：“盈盈说什么傻话呢，邵城怎么会怪你，就她啊，不过是老太太老糊涂了硬塞给邵城的。”
“邵城的性子你知道，他最是孝顺知礼的。你跟他青梅竹马，说起来你们关系才是更亲近呢！”
商玉萍说着又见言欢愣着的样子，她一瞪眼，刚要说话，却见言欢看向了傅盈。
“不是，”她认真看着傅盈，“我不是林小姐。”
傅盈一愣。
“是沈少夫人。我是沈少夫人。”言欢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
砰！
商玉萍手里的杯子一下砸过来，砸到她额上。
钝痛让她身形不稳，茶水洒了半脸，满身狼狈。
“混账东西！”
“伯母，伯母别……是我说错了话，是我不好，您别怪言欢姐姐。”
正说着，忽听佣人的声音，回头，就见沈邵城站在那里。
言欢的目光，一下亮了起来。
他回来了！
他终于回来了。
沈邵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衣衫微乱，额头发红，半边脸还沾着茶水。
但即便这样狼狈的姿态，这女人的眼神依旧是清亮澄澈的，看起来那么无辜，又那么可怜。
那眼神，让男人见了，恨不得将她压在身下，撕了她的衣裳，看她受不住的哭出来！
这女人！
这个时候了还在勾引他！
“邵城……”
她喊着他的名字，似乎想说什么。
却被一把扯到一边。
“邵城你可回来了！盈盈等你好久了呢！”
沈邵城看向傅盈，她正脸色微红的看着他。
心下一阵燥意，他看向言欢的眼神越发不耐。
这个女人惯有心机，当年还小的时候就偷偷模仿傅盈的画讨好他，现在演技越发好了！
“她怎么又出来了？”
拧着眉，他如愿看到她苍白了的脸色，嘴里的话却毫不留情，“不是接回来养胎吗，既然是养，就在房间好好待着。”
“呵，看见就扫兴。”
“是，快！还愣着干嘛！给我把她带回房去！”
“邵城！邵……”
她的嘴被堵住，“少夫人，您还是安分点的好，不然夫人可饶不了我们！”
漆黑的房间，不安和疼痛，让她睡意极浅。
当门打开，一个身影靠近的时候，她蓦地睁开了眼。
嘶啦！
衣服被大力撕开，一双手箍了她的腰......
第七章
她想尖叫，却被一下捂住了嘴。
瞳孔骤缩，这气息……
沈邵城面无表情的撕开她的衣服，眼里怒意沉沉。
这个女人，果然会勾引男人！
他分明已经睡下，脑中却莫名想起她的样子。
她还在装什么？
她想法设法的嫁给他，甚至不惜害了奶奶！现在又害的青青昏迷不醒！
虚伪！狠毒！
她分明是这样一个人，偏偏总装出一副楚楚的面目！
可恨！
着实可恨！
动作粗暴，他听到她闷哼的疼吟，他冷声：“知道疼吗！知道疼就在这老老实实待着！不要再让我知道你搞什么花招！”
没有……
他动作粗暴，她疼得直颤。
“沈少夫人这个名号你不是用得顺着呢吗！”
“装出一副可怜相给谁看！”
“房间里待不住你，还跑去端茶送水博同情？”
没有……她没有！
“林言欢！不要以为怀个孩子就能改变什么，你这个孩子……”
黑暗里，他声音犹如来自地狱，“我要你的时候，哪次没有给你喂药？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怀了孩子？说，这个孩子到底是哪里来的？”
低低的，语调缓慢，钝刀割肉。
她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邵……邵城！”终于可以开口，开口却是语调都变了，“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你的孩子……这是你的孩子！”
他轻呵一声，掌心润湿，是……她的泪。
他动作微滞，心里隐隐那股燥意，又来了。
“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邵城！邵城！”
她不擅言辞，又痛又急，只会重复这一句。
沈邵城就算看不到，也能想象出她是怎样一副神情。
定是与先前每次狡辩时一样，一双水眸望着他，看起来那么可怜，那么无助，仿佛她真的被冤枉，真的没做过那些事。
这个女人！
“闭嘴！”
按了她的身子，让她的脸埋在被子，他动作越发粗暴，“看看你，下面流的比眼里还多……”
她躬着身子，手上伤口开裂，肚子隐隐发痛，反抗着。
但她的反抗看在他眼中不过是欲拒还迎故作姿态！
发泄后，他抽身而去。
黑暗里，她无意识的向虚空里去抓，却什么都抓不到。
第二天，沈宅所有人都知道，少夫人才怀孕就动了胎气，还是因为……
啪！
商玉萍一巴掌扇过，“怀着孕还敢勾引邵城！林言欢！你怎么这么贱！一天缺不了男人是不是！”
“没有……我没……”
“还敢狡辩！不是你，难道是邵城主动找你？林言欢，你要点脸！邵城烦你还来不及！他跟盈盈可是……”
可是什么？
她抬眼，陈琛拦了商玉萍。
商玉萍到底顾忌她肚里孩子，只留下一句“给我看着她，不准她出去半步”后大步而去。
房间里，陈琛给她处理着伤口。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的……”她面上怔怔，被打散的头发落在一边，像是自语，“我不知道这样对宝宝不好……”
没人教过她，没人告诉她这些的。
她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大部分是在这宅子里度过的。
老太太给她请了老师，教她学校里的东西。
老太太说，她不必认识别人，也不必学习那些没用的东西，她学琴棋学书画学烹茶，学老太太想让她学的一切。
可老太太走得早，她走了后，便没有人教她了。
她不知道怀了宝宝不能吃药，也不知道怀了宝宝，不能……
那他呢？
她的丈夫，沈邵城呢？
他知道吗？
那样凶狠的要着她的时候，他知道会伤到他们的宝宝吗？
心头骤缩，痛意弥漫。
不敢想！
不敢……再想……
第八章
言欢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
沈邵城近来待在沈宅的日子越发少。
那日之后，言欢便开始怕他。
每每她的眼神都让沈邵城烦躁，索性出差，索性不见。
沈青青没醒来，医生说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说她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商玉萍知道后大哭一场，她看着言欢，用那种恨不得活剐了她的眼神。
她说，“你这个女人！留你就是祸害！我的青青不能白被你害！”
“你给我滚！”
“等孩子生下，等我的乖孙落地，你就给我滚！”
“我们沈家不要你这种媳妇！就是老太太活着我也敢说！”
“我就不信！她能糊涂到护你这个贱种！也不去护她亲生的孙女！”
言欢吓坏了，她已经安分守己，尽量不出现在他们面前，甚至躲着邵城了，为什么还是......
“不，我，我的宝宝，不能没有妈妈，他……”
“他当然会有妈妈，还是家世教养一等一的妈妈！”
傅盈。
她一下想到了那个女人。
“不——”
蓦地，她声音尖利，抱着已经很大的肚子。
“我不！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谁都别想，谁都别想夺走他！”
“我不要别人做他的妈妈！我不要！”
“住口！”
商玉萍恼恨的去拧掐她，“要不要不是你说了算！你就等着生下孩子滚蛋吧！”
“邵城，我要见邵城……”
“呵，你以为这不是邵城的意思吗？”
这一句，堪堪让她徒劳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商玉萍冷笑一声，满意离开。
楼梯处，傅盈看着言欢失神的模样，对一个佣人低声吩咐了几句。
阴影下，她漂亮的脸看起来阴郁难测。
夜里，言欢睡得并不安稳。
一重又一重的梦。
一会是老太太拉着她的手，指着小小的少年说她以后要嫁给他的时候。
一会又是老太太病逝前，沈邵城立在病床前，他说，“这辈子，除非言欢主动走，不然，我绝不弃她。”
她满心欢喜，偷偷看他，却对上他猩红的眼。
他一把将她从窗口推下，而他的身边站着的，是温柔低笑的傅盈，她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孩，那是……
蓦地，自噩梦中惊醒。
她坐在床上，大口的喘息。
完好的那只手牢牢护在腹部。
下意识就往枕头去摸——那里，有母亲的遗照。
照片上的母亲笑得那样温柔，就像那人说过的，她一定是个非常温柔的母亲。
她抚着自己的肚子，她将来，将来也会是个温柔的母亲的，那人发了誓的，他与她说过的。
但，动作却是一滞。
她忙起身开灯拿开枕头，枕头下，空空如也，母亲的照片……不见了。
她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沈宅里，今夜仿佛格外静。
一个身影在院中出现，一身黑，手上拿着薄薄一片的，那是……照片！
她目呲欲裂，“还给我！还给我——”
已经，都烧掉了，已经，不能再画画了。
她只有这个了，只有……这一张了。
为什么，为什么？
大门开着，那人已经不见，晦暗路灯下，那照片孤零零躺在路中间。
她呼吸一紧，眼中一丝光芒，缓缓走过去。
但……灯光骤然大亮，刺目的白，照的眼前什么都看不到。
刹车声，惊呼声，皮肉被撞的沉闷声，一切好像又回到那个晚上，她目睹沈青青被撞的时候。
意识骤然消失的那一瞬，她躬身，用最后的姿态，护着高耸的肚子。
第九章
“言欢，言欢，你喜欢邵城吗？”
“喜、喜欢的！”
“哈哈，邵城那孩子，也喜欢你呢！他啊，就是性子被养得怪了，但奶奶最了解他，他是喜欢你的，你们将来，一定会幸福。”
她在一片白里醒来。
“没用的东西！”
“别拦我！我打死她！打死这个贱人！”
“挺着个大肚子还不安分！可怜了我的乖孙啊……我可怜的乖孙子啊！还没生下来就走了啊……”
言欢瞳孔骤缩，孩子！
“贱人！贱人！杀人犯……这个杀人犯！把她赶出去，给我赶出去！”
哭号，怒骂，吵闹。
言欢仿佛都听不到了，有谁打了她，又有谁拦住，全都感觉不到了。
她的肚子已经……
“孩子……”
“你还有脸！还有脸提！孩子没了！死了！是你……都是你！”
不！
不！
她的孩子！
她的宝宝！
她疯狂的抚在肚子，“宝宝，宝宝……你动一下，你再动一下给妈妈看……宝宝你不要吓我，不要吓妈妈……”
“在哪？在哪……”
她的宝宝，她的宝宝！
不可能，不可能！
“啊——”
尖叫一声，凄厉惨烈，听得人背脊发凉。
沈邵城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言欢绝望空茫的模样。
她坐在病床上，宽大的病号服下，没了隆起的腹部，他才发现，原来她，那么瘦。
“孩子……”
蓦地扑过来，她身形不稳，几乎是跪倒在他身下，“邵城！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沈邵城眉心拧起，“司机会被追责，只是你，半夜又跑出去做什么！林言欢，一天不折腾你是不是就不安心！”
“孩子没了，你消停点吧！别再做这些让人恶心的事了。”
“不！不是的！有人故意的！我的孩子，我的手，有人故意要害……”
啪！
商玉萍一把扇过，“你说什么混话！谁要害你！我们沈家哪里对不住你？！”
“你害了我的青青！我还好吃好喝供着你！就这样你还要作妖！贱人！丧门星！”
“我没有，有人拿了我的照片，邵城，我们的孩子，你要给他讨回公道，你……”
但，她的手被掰开。
沈邵城低身，眼底浓沉的警告和不耐，他说，“林言欢，够了。”
“没谁要害你。孩子没了，是你自己作！”
“好好的养身体，别再给我找麻烦！”
说完，他转身就走。
她想追，肚子却痛得厉害，眼前蓦地黑了一瞬，她撑着身子半跪在地上。
门外，傅盈站在那里，她抬手关门。
在门关上的瞬间，轻轻的，向门里的言欢笑了一下。
言欢来不及看清，她眼前阵阵模糊。
言欢的眼睛看不大到了。
眼前总有一团浓雾，挥之不去的黑暗。
陈琛说，这是车祸造成的，治疗的话有很大的复明希望。
但没人给她治疗。
那日之后，她被沈家关起来了。
阁楼中，她在黑暗中摸索，突然，听到门外一个声音。
“林言欢。”
谁？
“你不恨吗？”
“断手，成了半个残废。”
“孩子没了，对了，你不知道吧，那孩子是个男孩，已经能看清小胳膊小腿了哦……”
“闭嘴！”她蓦地扑到门边，“闭嘴，你闭嘴！”
第十章
低低的，女人的笑声。
“投生在你肚子里，是那孩子倒霉，谁让他摊上你这么个没用的母亲呢，那么低劣的招数也看不出来？就为了张死人的照片？”
“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林言欢，活该你瞎了眼啊！像你这种人，又什么资格占着沈少夫人的位子不肯让位呢？”
砰！
言欢蓦的砸在门上，“是你……是你！”
“是我，又怎样。”门外，傅盈姿态慵懒，声音却阴郁怨毒。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死爹死妈的贱种！也敢占我的位子？！”
“沈少夫人？呵！你还敢说自己是沈少夫人？！”
“贱人！我就让你看看，到底谁才是沈少夫人！”
“呵……你知道为什么把你关起来吗？因为我和邵城的订婚典礼就要开始了，你真以为他还会要你吗？”
不……
“不！”
“青青也是真傻啊，被我怂恿两句就真的去对付你……哈哈……”
压低的笑声，疯狂又得意。
“你给他打过电话吧？就在被关起来之前是吗？你以为他不知道吗？只是那个时候，他跟我在一起，你知道他提起你的时候会说什么吗？”
“下贱，虚伪，恶毒，作妖！”
“是，你没听错，你受的这些，在他眼里都是自作自受呢！”
“哈哈……犯贱！你可真是犯贱得可以，实话告诉你，你肚里那个孽种，打从一开始就不可能生下来！”
“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声音不稳，愤怒让她浑身发抖，黑暗给她一种置身地狱的错觉。
傅盈压了笑，“没什么，不过就是换了你的药，不过就是让你怀孕又让你流产。”
“言欢姐姐也不要怪我哦，不这样的话你怎么会崩溃呢，不这样的话怎么让伯母知道，你这个女人，连怀了孕也没福气生下来的……”
砰！
她蓦地撞门，“开门……开门！”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我要你的时候，哪次没有给你喂药？说，这个孩子是哪里来的？
那人不信她！
怪不得那人不信她！
她的宝宝……已经会动了的宝宝！
“还不止如此哦，你那手，你以前，给邵城画过画吧？你们还通过交换画来交流，可惜啊，他以为是我呢。”
“我占了你的画，他信了，他一直以为是我！”
“谁让他那么在意那些画呢，没办法，只好毁了你的手咯，让你继续画，万一坏了我的大事呢！”
砰！
那扇门，终于被撞开。
目呲欲裂的言欢，在模糊的光影里，一下掐住了傅盈的脖子。
“是你……是你！”
有佣人尖叫一声，闻声而来的人赶到时，就看到傅盈被言欢掐得几近昏死。
而言欢，满目绝望，状若疯癫。
夜城传闻，沈家的少夫人，一夜之间疯了。
据说，她疯得厉害，被抓去精神病院的时候，一会喃喃着孩子，一会喊着沈邵城。
据说，傅家大小姐被她伤得厉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却还一直给她求情。
又据说，在精神病院的沈少夫人，半夜又发疯打人，却不慎失足从窗口跌下，摔了个粉身碎骨，血流了一地，当场，死亡。
沈邵城出差回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个消息。
林言欢？
死了？
沈邵城有一瞬间的反应不过来。
那个女人，他走的时候不还是在家休养的吗？
那个总是卑微讨好他的女人，让他生厌的女人，仿佛永远都要与他纠缠的女人，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