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时空|暗黑者（一）
暗黑者
楔子
当孤独、无助、乃至绝望降临到每个人头上，当隐藏于黑暗角落的罪恶蔓延到整个城市，当伟大又公正的法律无法惩治不了所有的罪恶，你会抛却理智、道德，在没有规则法律的世界活下去，还是保有人性团结同伴，面对其他善恶未知的生存者？
维护世界正义与秩序的，究竟是道德，还是法律？
一、搭档
十一月一日，上午九点。
刑警大队会议室内，专案组全体成员沉默不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莫名的压抑。终究是罗飞打破了沉默，他缓缓地说:“大家说说，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曾日华拍案而起，指着桌上的“死刑通知单”喝道:“这家伙也太嚣张了!连我们专案组的人都敢恐吓!”
桌子上摆放着一张信片，上面是几行工整的仿宋体:
“死刑通知单:
受刑人:罗飞
罪行:办案不力
执行日期:十一月七日
执行人:Eumenides”
“恐怕不是恐吓，”慕剑云说，“以Eumenides
的一贯作风，他不会发一张完成不了的死刑通知单。而且之前出现在死刑通知单上的名字，无一例外都……”她的眼神望向罗飞，像是想到了什么，没有再说下去。
柳松愤愤地说:“他既然想对罗队下手，那就让他试试，我等着呢!”说着，重重地砸了一下桌子。熊原的死，一直令他耿耿于怀，如今作案元凶又将魔爪伸向了专案组新队长罗飞，这实在令他难以容忍。
一旁默默记录的尹剑终于发话:“先冷静一下，听罗队怎么说。”众人的目光一齐望向罗飞。
罗飞冷冷地看着那张“死刑通知单”，缓缓地说:“这是一张挑战书。”
“什么?!”众人惊诧地问道。
罗飞继续说:“通知单上写的罪行是‘办案不力’，而专案组至今悬而未破的案子，就是Eumenides的一系列杀人案。我们至今没有将Eumenides缉拿归案，并且从未成功阻止他的行凶杀人，看来，他对我们的实力产生了质疑。如果我们没有在规定期限内将他抓获，他的屠刀就要对准我了。”
说到这里，罗飞的嘴角竟浮现出一丝笑意，似乎收到这样的“死刑通知单”令他很是兴奋，他也十分乐意与一直以来的宿敌面对面较量。
但专案组其他人可没这么轻松。慕剑云冷冷地说:“罗飞，你以为这是小孩子的游戏吗？”
罗飞一怔，慕剑云继续说:“我们都知道Eumenides是一个冷血杀手，他思维缜密，身手高超，以法外执刑者自居。而且他要杀的人，从未失手。你确定你能从他的杀手下死里逃生?我希望你停止这种幼稚的想法，什么挑战书？他分明是想取你性命，你现在是专案组新组长，希望你认清自己的身份和立场。”说着，慕剑云起身离开。
会议室再次陷入了沉默，罗飞有些尴尬，他刚才的想法确实有些个人英雄主义。自己现在是专案组组长，做事要对专案组全体成员负责，慕剑云的冷言冷语让他恢复了清醒。
曾日华缓缓地开口:“那个，罗队，你没事吧？”
其他成员也纷纷看向罗飞，刚才慕剑云的当头棒喝，不止罗飞心中一怔，其他人也吃了一惊。
罗飞挤出一丝微笑，说:“我没事，慕老师批评的对，我的想法太幼稚了，大家不要介意。”众人纷纷点头。
“我们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吧？毕竟只有不到七天的时间了。”
下午六点，夕阳慢慢沉下，天色渐渐黯淡，冷风掠过喧嚣的城市，熙熙攘攘的街上人来人往。
站在楼顶俯瞰这座城市，幽暗的角落里，罪犯已经蠢蠢欲动，穿梭于城市中的人们，会有多少人挣扎于罪恶的边缘？又有多少人将面临死亡的威胁？
他似乎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只是这气息，却来自于身后。
“你来了?”他问道。
“我来了。”身后的人冷冷地说。
他缓缓转身，脸上挂着轻松的微笑。眼前的这个人，曾经破获了十余起悬案，并置凶手于死地；曾经在警方的严密布控下，刺杀了撞死菜农的女富豪；曾经假借刑警队长之手，杀死了老师的仇人——邓骅……他是一个没有任何资料，也不存在于任何档案里的人，他的名字，无人知晓，但人们一定会记住“Eumenides”这个名字，他像隐藏于黑暗中的杀手，惩罚法律无法制裁的罪恶，贯彻着人间的正义。
“Eumenides，”年轻人微笑道，“好戏就要上演了。”
Eumenides没有回应，依旧冷冷地看着年轻人，他衣着普通，总是带着一脸微笑，眼神却无比犀利。敏锐的思维，冷静的头脑，超强的格斗能力，异于常人的警惕与沉稳，丝毫不逊于自己。自己是一个没有任何资料，不存在于任何档案的人，而他对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自己却对他一无所知。即使自己曾面对无数穷凶极恶的罪犯，甚至机警敏锐的警察，都不曾有过一丝畏惧。经过老师的精心培养和训练，自己已经是令无数罪犯闻风丧胆的杀手，连手眼通天的“邓市长”也死在了自己的算计之中。
但此时面对的这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以及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怎么了？你不期待这场好戏吗?还是说，你对我还有所怀疑?”年轻人的微笑依然平静。
Eumenides锐利的眼神寒光逼人，然而更冰冷的是他的语气:“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与我合作？”
年轻人答道:“原来你在担心这个。我早就说过了，我需要你的帮助，才能完成这一切。不必担心我会对你下手，至少现在，我们是朋友。”
“不，是搭档。”Eumenides的语气依旧冰冷。作为暗黑执法者，他不能让任何人熟悉自己，也不能有任何朋友。他无法享受常人间的感情，也不能沉迷于任何外在的事物，在任何时刻，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情可以拖累住他的脚步。
“好，搭档也不错，”年轻人微笑着说，“想必此时，罗警官他们也收到了通知单，应该开始采取行动了。”
Eumenides点点头，说:“那我们也该执行计划了。”
年轻人转身望向即将陷入黑夜的城市，平静的微笑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中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杀意，冷冷地说:“躲藏在阴暗角落的罪恶，现在是你们付出代价的时候。”
二、暴食
十一月一日，下午六点。
刑警大队会议室内，投影仪正在播放着一段录像:
幽暗的房间里，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人正趴在桌子上狼吞虎咽，而令人惊讶的是，桌上的事物只有白花花的大米。那中年胖子打了个饱嗝，但依然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塞大米，桌上、地上，甚至身上，都是他掉落的米粒。突然，他抽搐了几下，猛地把头转向一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专案组众人不免有些皱眉，慕剑云更是把脸转向一边。
这时，录像里的胖子竟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呜呜”地哭了起来。此举更令专案组成员颇为惊诧。
他声泪俱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悲伤的往事。就在罗飞等人疑惑之际，他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睛瞪得老大，像是看到了人世间最为恐怖的画面。他把照片匆匆放进口袋，又抓起米饭狼吞虎咽。
“停下吧。”录像里传来一个沙哑而又冰冷的声音，罗飞等人心中一惊。胖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喜讯，停止了吞咽。
“这米饭好吃吗？”那个声音再次出现，说话的人也出现在录像中。他身材高大，衣着普通，但装戴却令人诧异。除了手上的黑纱手套，脑袋上也戴着黑色头套，一身黑衣在暗室里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Eumenides!”罗飞等人心中闪过这个可怕的名字。
面对黑衣人的问话，胖子显得极为恐惧，他一边筛糠，一边说道:“好吃，好吃……呃，不不不!不好吃，一点都不好吃……我求求你放了我!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求求你……”
“行了！”黑衣人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胖子立刻停止了求饶，但身体仍不住地发抖，对这个黑衣人，他似乎有着极端的恐惧。
黑衣人坐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缓缓说道:“说说你的罪行吧。”
胖子打了个冷战，连忙说:“我有罪，我有罪!我说，我全都说!我不该把镉含量超标的大米卖到市场上去，不该暗地里低价出售给那些村子的村民。那两个村民的死，是我害的，是我害的!我才是杀人凶手!把我抓进监狱吧!求求你了!让法律惩罚我吧！判多少年我都认了!求求你!”胖子边呼喊着，边痛哭着，实在难以想象在这间幽暗的屋子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监狱?”黑衣人冷哼了一声，“监狱是不是也能吃到你的公司生产的大米?”
罗飞眉头一皱，从刚才的对话，他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胖子连连摇头，喊道:“不!没有!我没有卖给监狱!我出去之后，立刻销毁所有大米，并停止生产，把公司所有的钱都给那些村民，算是我的赔偿。要是不够，我把家里所有的钱也都交给他们，只要你放我出去，要我赔多少钱都可以!求求你，放我出去!求求你!”
黑衣人点了点头，看来对胖子的回答很满意。胖子似乎也看到了一线希望。
黑衣人起身，取出一张纸片放在杯盘狼藉的桌子上。胖子蹑手蹑脚地拿起来，只看了一眼，就大惊失色，竟从椅子上摔下来，不住地筛糠。
那张纸片落到地上，镜头对向了它。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死刑通知单:
受刑人:杨德鑫
罪行:卖黑心粮，间接杀人
执行日期:十一月一日
执行人:Eumenides”
众人心中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罗飞说:“曾日华，马上查询杨德鑫的资料。”
“已经查到了。”曾日华应道，“现在就发到你们手机上。”
录像中，黑衣人说:“你知不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不……不知道。有几个月吧？”胖子支支吾吾地说。
“89天18小时17分钟。”黑衣人说着，转身面向镜头，说:“罗警官，现在是11月1日18点17分，我希望你们能在22点之前找齐死者的家属，并将他们带到法院，让法院开庭审理。如果你们能做到，到时我会把这里的地址告诉你们。如果你们办案不力，我将代替法律对他进行制裁。”说着，他亮出了手中的刀片，众人心中一寒。
“罗警官，希望你全力办案，从今天开始，我会发出七张死刑通知单，并让你和专案组完成一些任务。如果你们顺利完成，我将撤销你的通知单，否则，七天之后，我来找你。”录像终止。
“他妈的!这分明是在向警方挑衅!”柳松愤然而起，“这兔崽子要是敢来，老子第一个毙了他!”
“柳松，冷静!”罗飞声音不大，却极具说服力，柳松悻悻坐下。
慕剑云说:“罗飞，你现在想怎么做?”
罗飞一脸肃然，说:“无论Eumenides的目的是什么，我们都要查清真相。现在离22点还有不到四个小时，我们赶紧行动。”
罗飞最关注的，永远是案情。众人也点头称是。
“曾日华，查出杨德鑫的全部资料，包括三个月前那起案件。”
“马上就查。”曾日华说着，手指已经开始敲击键盘。
“尹剑，马上联系宋局长，再通知市人民法庭，无论有什么理由，今晚十点，正式开庭。”罗飞的话不容置辩，尹剑应了一声，快步离开会议室。
“柳松，通知你的特警队战友，立刻集合，随时待命。”
“是!”柳松起身敬礼，迅速离开。
“慕老师，谈谈你对案件的看法。”
慕剑云有些吃惊，但随即恢复了常态，说:“刚才的录像，我有几点疑问:第一，杨德鑫吃那些米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然后哭了起来，那照片上到底是什么?第二，Eumenides既然已经抓到了杨德鑫，为什么要关他这么久?第三，杨德鑫失踪了三个月，为什么家人不报警？第三，录像中杨德鑫已经认罪，Eumenides为什么没有杀他？反而让我们去找死者家属，甚至要法院开庭审理?这不太符合他的一贯风格。最后一点，他为什么要给你发通知单?又为什么要在七天内，再发七张通知单，让你和专案组完成他的任务，这算什么?考试，还是挑战?”
罗飞沉默片刻，说:“这些问题，很快就会有答案。”
“查到了!你们过来看”曾日华兴奋的地喊道。
罗飞、慕剑云一齐走到他的电脑前。
曾日华一边滚动着鼠标，一边说:“杨德鑫，本市金德米业有限公司董事长，93年创办金德米业，开始从事粮食生产、加工和销售，至今已有二十多年。他经营的企业已经是省内龙头企业，多个地区的粮食供应由金德米业提供。”
罗飞说:“他的公司有没有因为食品安全问题被调查过?”
“有，就在三个月前。”曾日华说着，鼠标点到另一个网页，“今年夏天，金德米业生产的大米被检查出镉含量严重超标，部分农村村民已经出现镉中毒的症状。双桥村村民孙跃进和罗柏林甚至因镉中毒死亡。”
慕剑云说:“镉中毒?镉是什么？”
曾日华又换到另一个网页，说:“镉是一种重金属元素，通过大米等食物摄取的，虽然属于“长期小剂量”摄入，但长此以往，会对人体健康造成极大的损害。具体的危害你们来看:”
罗飞、慕剑云看着网页上的详细介绍:
“镉会对呼吸道产生刺激，长期暴露会造成嗅觉丧失症、牙龈黄斑或渐成黄圈，镉化合物不易被肠道吸收，但可经呼吸被体内吸收，积存于肝或肾脏造成危害，尤以对肾脏损害最为明显。还可导致骨质疏松和软化。”
“有急性、慢性中毒之分。吸入含镉气体可致呼吸道症状，经口摄入镉可致肝、肾症状。”
罗飞看完之后，问道:“双桥村那两名村民，确定是死于镉中毒吗？”
“镉中毒没有直接导致他们身亡，但也脱不了干系。你们来看:”说着，又换到一个新界面:
“双桥村村民孙跃进咳嗽和全身疼痛住院，很快不治身亡。其血镉含量达到8.72毫克/升，尿镉浓度20.26毫克/克（肌酐），分别为最大参考值的1.74倍和4.04倍。在两个关键性的肾功能指标尿β-2微球蛋白和尿视黄醇结合蛋白上，检测值分别达到43792.33毫克/克（肌酐）和30284.25毫克/克（肌酐），是最大参考值的43倍和6056.85倍。”
“村民罗柏林虽然直接死于脑疝，但血小板减少和贫血是致其脑出血的重要原因。而已有研究显示，镉中毒会引发血小板减少和贫血。
罗柏林在死亡前的尿镉浓度为10.06毫克/克，是最大参考值2倍余；其β-2微球蛋白和尿视黄醇结合蛋白浓度分别为最大参考值的7倍和1.2倍。法医学分析显示，罗柏林全身遍布皮下斑点，尤其集中在下肢。其直接死因为脑疝，但在大脑、心脏、肺、肝脏和肾脏附近观察到的细胞核附近，存在大量溶酶体和颗粒状吞噬夹杂物。”
“尸检报告称，血小板减少和贫血是导致罗柏林脑出血的主要原因，而镉中毒已被前人研究证明可引起溶血性贫血、肾性贫血并阻碍铁的吸收。这三种情况可能都对罗柏林的死亡有所影响。此外，罗柏林的心脏纤维也出现了萎缩和脂肪浸润，这同样可能是镉诱导的心肌细胞或血管的氧化应激作用的结果。”
慕剑云看完后说:“我算明白为什么Eumenides没有在三个月前杀死杨德鑫了。”
曾日华问:“为什么？”
“Eumenides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三个月让杨德鑫每天暴食镉含量超标的大米，就是要让他镉中毒，尝尝那些村民镉中毒后，不治身亡的滋味。”慕剑云说。
“噢，难怪在录像中杨德鑫身材那么臃肿。可是……这也太狠了点吧？三个月，每天暴食大米，吃的下吗？”曾日华一脸诧异地说。
慕剑云说:“一般人在这种场合下，当然不会乖乖就范，可如果是生命遭到威胁，那就另当别论了。”
曾日华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不，不只是这样。”一直沉默的罗飞终于发话，“你们记不记得，杨德鑫吃到一半，从兜里取出一张照片，然后就哭了?”
“记得啊。可是那照片上有什么，能让一个人这么玩命地吃镉含量超标的毒大米呢？”曾日华问。
“家人。”慕剑云和罗飞同时说道。
曾日华这才恍然大悟。
“赶紧查查杨德鑫的家庭情况。”罗飞说。
曾日华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几秒之后，弹出一个网页。从上面可以看到，杨德鑫有一个结婚几十年的妻子，两字一女。目前两个儿子都在国外，女儿在读大学。
曾日华说:“会不会是Eumenides绑架了杨德鑫的家人，并拍了照给杨德鑫，所以杨德鑫才会每天暴食那些毒大米?”
“很有可能，”罗飞说，“因为被绑架的，不止杨德鑫一个，所以他的家人才没报警。目前处于危险之中的，可能也不是杨德鑫一个人，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线索，救出人质。曾日华，马上联系柳松，把双桥村的地址给他，让他立刻带人去把孙跃进和罗柏林的家属带来。”
“好，我马上问他。”说着，曾日华拨打了柳松的号码。
罗飞打电话问尹剑的进度，尹剑那边比较顺利，宋局长亲自出面，联系了市长等几位政府要员，人民法院的院长、书记员、审判员等工作人员已火速赶往法院。宋局长还通知了杨德鑫的妻子，让她也到现场，参与审判。
罗飞看了看手表，时间是7:27，应该还来得及。此时他最担心的，是杨德鑫的家人。如果他们被绑架，那宋局长为什么能联系到杨德鑫的妻子?他的两个儿子在国外，Eumenides犯不着跑到国外进行绑架。难道是对唯一的女儿下手了吗？一个企业的董事长失踪三个月，家人、同事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人报警呢？
此案疑点重重，罗飞感觉脑子一片混乱。一切问题都有答案，一切谜底都将浮出水面，只是现在，自己还想不清楚。
晚上八点四十七分，尹剑打来电话，说宋局长带着市长等人已经到了法院，院长、审判员、书记员、陪审员也都到场。杨德鑫的妻子付云凤也带着律师赶到，同行的还有金德米业总经理王新民、副经理仪明亮，以及几个公司骨干。
罗飞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但他赶到法院时，看到杨德鑫的妻子和同事神情平静，举止沉稳，脸上并没有一丝不安与恐慌。有两个人甚至还一脸轻松地聊天。
这显然不太正常。
晚上九点三十八分，柳松等特警队员带着孙跃进、罗柏林的家属和一些受害的村民从双桥村赶来。
眼看Eumenides的任务顺利完成，罗飞心中的疑问却始终挥之不去，他叫来曾日华，安排了几项任务。
晚上十点，Eumenides再次发来了一段录像，罗飞让曾日华立刻定位发送人的位置。录像中，杨德鑫趴在桌子上纹丝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罗飞眉头一皱，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黑衣人出现在画面中，说:“罗警官，你和专案组果然没让我失望。你们提前完成了我交给你们的任务，我也遵守约定，告诉你们杨德鑫的所在地址。”众人的目光集中在画面上，周围突然变得异常安静。
“咦!”曾日华突然大叫了一声。众人猛地转身，一齐望向曾日华。
“怎么回事？”柳松嚷道。
“发送人的位置，”曾日华显得有些难以置信，“就在法院旁边的一栋楼里。”
众人也十分惊讶，难道专案组的一举一动都被Eumenides监视着?
录像中，黑衣人的答案与曾日华如出一辙。
罗飞马上安排柳松带领特警去营救人质。
就在此时，黑衣人说了最后一句话:“罗警官，希望你将凶手绳之以法。”
罗飞默默回头，录像结束。
柳松带人顺利救出杨德鑫，他从昏睡中醒来，还以为是在做梦。那间屋子在楼顶，平时罕有人至。柳松带人赶到时，屋子里还有几袋未开封的大米，一个电饭锅，锅里还有一些米。还有两个桶，是杨德鑫呕吐的秽物。旁边一个屋子，是厕所，因为清洁工很少来这打扫，里面一片狼藉。
法院正式开庭，杨德鑫对村民镉中毒的事深感抱歉，并宣布停止公司的生产，赔偿所有受害的村民。然而却当场遭到了妻子付云凤、总经理王新民、副经理仪明亮等企业骨干的反对。他们说，公司并非杨德鑫一人所有，他无权让公司停止运营。
杨德鑫再三坚持，其余人始终不松口，法庭陷入僵局。
就在此时，罗飞和曾日华赶到现场，声称付云凤、王新民、仪明亮等人涉嫌故意杀人，要带回警局审讯。
原来，曾日华黑进了金德米业的内部网络，了解到三个月来，董事长杨德鑫的股份逐渐转移到妻子付云凤等人账户上，杨德鑫名下已没有任何股份。更令人疑惑的是，金德米业从数年前，都有一批货“下落不明”，公司的账单也分明被人修改过，前后账目明细并不一致。
罗飞便安排曾日华带着尹剑、柳松去调查孙跃进、罗柏林一案的具体情况，并到医院找到当时的主治医生，核对二人的病情、死因。
果然，公司对外公布的消息是内部高层瞒着杨德鑫暗中商议的结果，其目的就是祸水东引，将罪名栽赃给杨德鑫。
其实，杨金德米业并未生产镉超标的大米，更没有将毒大米卖给双桥村。而双桥村村民低价买到的大米是付云凤等人暗中加工之后的产品。这几年不仅双桥村村民，连杨德鑫也蒙在鼓里，谁会想到，自己最信任的枕边人会在背后与别的男人联手算计自己。
而孙跃进、罗柏林的主治医生薛扬经过尹剑等人的审讯，也坦承，付云凤等人曾送给一笔五十万的巨款给自己。条件是伪造一份镉中毒导致二人死亡的病历。
罗飞等人赶到法庭，陈述了这一切，并将主治医生薛扬带到法庭。
付云凤等人一开始死不承认，曾日华调出了金德米业的账目明细，与股份的秘密转让，付云凤等人眼看铁证如山，再难翻身，只得认罪伏法。
法官宣布审判结束时，罗飞看了下时间:十一月二日零点。
付云凤等人被带回警局，接受进一步盘问。
杨德鑫则无罪释放，对于刚刚经历连番剧变的他，一时怕是难以接受这一切。
他恍恍惚惚走出法庭，感到一阵迷茫。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头一看，是罗飞。
“你兜里的照片，能给我看看吗？”罗飞问道。
杨德鑫迟疑了一阵，还是拿出了照片，递给了罗飞。
罗飞拿到照片，上面不是杨德鑫的家人被绑架，而是付云凤与王新民在床上媾和的龌龊画面。
原来杨德鑫这三个月来，一直经历着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他一度想寻短见。Eumenides警告他，若他死了，他的子女、父母都会惨遭毒手，收到“死刑通知单”的人，除非真心悔过，绝不会死里逃生。难以想象，杨德鑫是凭借什么咬牙坚持到今天。
在得知幕后这种种内情之后，杨德鑫也明白，Eumenides的绑架并非是要取自己的性命，反而是对他的一种保护，只是被绑的杨德鑫并不知情。若不是Eumenides突然出手，恐怕现在金德米业就要江山易主了。
当然，提到Eumenides这个名字，杨德鑫的眼神中还存在深深的恐惧。
罗飞拍着他的肩膀说:“回去之后，好好经营你的公司，生产让老百姓放心食用的良心米，而不是镉含量超标的毒大米。”杨德鑫连连点头，向罗飞致谢后便回去了。因为身体变得臃肿，步伐也十分笨重，但他的眼神却十分的坚定，没有任何迷茫。
经历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与折磨，还能屹立不倒的人，一定会做出更了不起的成就。
杨德鑫离开后，罗飞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取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迟疑片刻，他还是按了“接听”键。
“罗警官，今天的任务你完成的很好，已经出乎我的预料。”沙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罗飞眉头不禁一皱。
“你到底想干什么？”罗飞冷冷地问。
“你会知道的，”那个声音再次传来，“下一张通知单，你很快就会收到，希望这次，你也不会让我失望。我很期待，罗师兄。”
听筒里传来“嘀——嘀——嘀”的系统声，罗飞放下手机。夜里的冷风掠过他的身旁，他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Eumenides的挑衅令他热血沸腾。
“无论你想干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嚣张太久。”罗飞暗暗发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