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安的药

2018-07-23  本文已影响0人  安刃

        窗外依旧明月当空,阳台上的花瓣还沾着倒映着月色的露珠,整个月夜,静谧无声,让人不禁感到一阵孤寂。

      “不要!——啊——”随着一阵厉声尖叫,安又从噩梦中惊醒,她满头大汗,心里还是砰砰直跳,那梦中的一切仿若真真切切发生般,这三个月来,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做这样的噩梦了。她打开灯,从床头旁的桌子抽屉里翻出一大堆药,找出一瓶安眠药,慌乱的倒了一把,踉踉跄跄地走到出房间倒了杯冷水吃了进去,才回屋里睡下。

        等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她有些懊恼吃了安眠药睡觉,睡得太死,竟然没有听到闹钟响。她起床打开手机,才发现婷全是婷的未接来电,她刚要回拨电话,就听到了,敲门声, 她头发也没梳,便直接开门了。

      “安,你怎么回事啊?我都打了一天的电话,你都不接?” 门一开,婷冲进来着急的问道。

        婷是她的好闺蜜,两人在同一间医院工作。她看到婷,随意撩了撩头发,一脸疲惫地在沙发上趴下,慵懒地回道:“对不起啊,我昨晚吃了安眠药,睡得太死。”

      “你又吃了?我看你吃过量了吧?” 婷放下包,边说着边往厨房里去了,“说真的,安,你这样下去真的不行,不去去精神科看看吧?”

      “到时再说吧,医院那里帮我请假了没?”

      “请啦!去洗漱吧,煮点粥给你。”

        安点点头,疲惫地进了卫生间,婷心里隐隐不安,自从安跟丁华分手后,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对什么也提不起劲儿,时常感到疲惫却又失眠,还有几次她听说她还出现了幻觉……

        丁华是安的男朋友,在一间药品制造公司担任技术顾问,两人从大学开始便在一起了,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俩人却突然分手,虽然她好奇地问过,但是安却总是不愿意提起,偶尔还会发呆。

        看着变化这样大的安,婷也放心不下,她等她吃了东西,二话不说揪着她去看精神科去了。

        果然不出婷的所料,安患了抑郁症,取完药从医院出来,婷陪着她慢慢地走着,两人不说话。她们心里很清楚,抑郁症比癌症还要难以治疗。

      “婷,你说,哪一天我想不开死了怎么办?”安突然开口半调侃着道。

      “年纪轻轻的,死什么死?”婷斥责说道。

      “开个玩笑,看你这样,我还不想死呢!”安虽然挤出了笑容,但眉间却总是皱着的,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回到小区楼下,安说道:“好了,你回去休息吧,我听你的话,会吃药的。”

      “那你可不能再吃那个安眠药了,听见没有?”婷不放心,再三嘱咐着听到她的肯定回答才离去。

        兴许是医生的药方起了作用,安一连几天精神好了不少,她想到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上班了,在家待着也无聊,只得跟主任销了假提前回去上班。

        那天,她如往常般早早起床走到卫生间准备洗漱,忽然间听到门外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音,这哭声一直持续到她吃完早餐,也没有停止,她听得心烦,就打开门看看,谁知道走廊一个人也没有。

        这时她有点苦恼,自己平日里没有跟邻居打好关系,对自己的邻居是一无所知,亦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在哭。

        她只得敲开了隔壁的门,出来的是位老妇人,安彬彬有礼地问道:“请问是您家的孩子在哭吗?都哭了一早上了。”

        老妇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我家没有孩子,我一个人住。”

        安缓了一口气,又敲开了第二户邻居的门,这次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开门,安问道:“先生,是您家的孩子在哭吗?能不能哄哄他,实在是太吵了。”

        男人同样用奇怪地眼神看了她一眼,回道:“我家没孩子。”

        安又连续敲开了其他邻居的门,得到的是同样的答案,可她的的确确是听到婴儿的哭声啊,原本的好心情变得莫名地烦躁起来。

        她当安回到屋里时,竟然看到一个年轻的妇人抱着孩子坐在她的床边,嘴里不断地哄着,可是孩子还是一直哭个不停。许是看到安,妇人轻轻地抬着头幽怨地看着安,安心里一紧,吓得后退了几步,她不敢置信地摇摇头,手轻轻地拍打着脸自言自语道:“幻觉,一定是幻觉,她已经……不可能的。”

        她心愈发跳得厉害,急忙走出客厅翻出自己的药胡乱地抓了一大把吃了下去,可婴儿的哭闹声依旧没有停止,却又好像隐隐约约间小了声音,渐渐的,淡了,很快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她醒来,她已经躺在医院里了,看到一身白大褂地婷坐在一旁,见她醒来,她起身倒了一杯水给她,刚要开口说话。

      “婷,我看到她了,我看到她了,还有她的孩子,一直在哭,不停地路,哭得撕心裂肺地……”安痛苦地说着,忽然间小声地抽泣起来。

      “所以你就把一瓶安眠药给吃了下去是吗?”婷又担心又是无奈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们都以为你今天会来医院的,谁知道等来的是你邻居的电话,假如不是你家门打开的话,我现在看到的就是一具尸体了。安,你到底怎么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安心里更加愧疚起来。

      “你还是放不下那个产妇是吗?安,真的不是你的错,那个产妇本来就患有抑郁症,她选择自杀也与你无关,你只是一个妇产科医生而已。”婷心里知道她说的那个她是谁。

        三个月前,作为妇产科医生的安接收了一名待产的孕妇,然而那妇人由于忍受不了分娩的阵痛想要选择剖腹产遭到家人的反对,理由是剖腹产会影响孩子的智力。最后受不了疼痛,那孕妇选择了跳楼结束了性命,而安心里从此留下了一个疙瘩,她一直在责怪自己作为主治医生没能及时去安抚产妇情绪导致的。

        “不,婷,你不明白,事实不是这样的。”安欲言又止,不知从何开始告诉她。

        “警察都调查了,真的是跟你没有关系。”婷安慰着。

        安没有再说话,她知道有些话真的不能说,只得装作睡着了。

        婷看到她平静了下来,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为她盖好被子就出去,毕竟她今天还要上班。

        刚走出病房,便看到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急匆匆地赶来,婷拦下他,气愤地把他拉到一个偏僻的走廊,质问起来:“好你个丁华,你舍得出现了?你知不知道,安差点就死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丁华心急如焚问道。

      “她得了抑郁症,我怀疑是跟你分手有关。”婷看到丁华的着急,才松了一口气,她知道他们彼此还是有感情的,还担心贸然地打电话叫丁华来会太唐突,可安在这里认识的人也就她跟丁华了。

      “抑郁症?”

      “对,她出现了幻觉,所以吃了过量的安眠药,还好抢救得及时。”婷的语气缓和了下来说道:“丁华,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分手,但是她的心里还是有你的。你好好陪在她身边吧。”

        “好。”丁华点点头就往安的病房走去了。

        “走啊,你走开啊!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丁华还没有来得及推开门就听到房里传来了安的叫声,他冲进去,看到房内一片狼藉,药瓶乱扔一地,点滴瓶的针水也被打破洒了一地,被子枕头都扔在了地上,安蜷缩在墙角处,痛苦地抱着头瑟瑟发抖,丁华冲过去抱住她,安慰道:“安,别怕,别怕,我在。”

      “丁华。”安抬头看到是丁华一把抱住他,痛哭起来喊道:“快把他们赶出去,我不要看见他们,好吵啊!”

      “谁?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我啊。”丁华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抚慰着。

        “她们从家里一直跟着我来到这里,你怎么能没看见呢?我知道,我知道她不会,不会放过我的。”安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她扑在丁华的怀里发抖着。

        闻声赶来的医生,一起帮忙给她打了一支镇静剂,她昏睡过去了。

        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安一脸地憔悴,头发乱蓬蓬的,全身骨瘦如柴,丁华有些心疼地拨弄着她的头发,他不知道他们分手的这三个月她到底经历了什么竟变得如此憔悴。

      “她说的她,到底是谁?”丁华看到进来的婷,忍不住问道。

      “哪里有人?是她一直以来的幻觉。确切地说,是之前她那个跳楼自杀的产妇。”婷收拾起地上的药瓶,边叹了口气,却没有注意到此时已是变了脸色的丁华。

        这时丁华注意到婷手里的药,他夺过来看了一下,忙问道:“这药是哪里来的?”

        “医院开的啊,之前不是跟你们公司合作吗?我们院里的药都是你公司旗下的。”婷回道。

        丁华懊恼得想抽自己一巴掌,婷并没有察觉他哪里不一样,丁华没有说话,等婷离开,他忙把安的抗抑郁药带走了。

          等丁华回来,安已经醒了,她躺在床上两眼无神,也不说话。

        “安,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没有?”

          安没有回答,看到了他手上提着的一大袋子的药,冷冷的说道:“换了药又怎么样?你内心就能平静吗?”

      “别这样,安,相信我,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抑郁症又不是绝症。”丁华勉强的挤出一起笑意,安慰着安。

        安叹了口气,冷笑一声,说:“丁华,你走吧!我们早就分手了,我的生死跟你没什么关系了。”

      “安,为什么?”丁华紧皱着眉头,坐到安的床边,不情愿地摇摇头,他说道:“你心里明明是有我的。”

      “为什么?你难道就不明白吗?我在为你赎罪!”安忽然坐了起来,双手拽着丁华的手臂,激动的说:“你明明知道你们的抗抑郁药有问题,你还要昧着良心去跟他们同流合污,难道,钱就那么重要么?难道,我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这是个什么道理?啊?”

      “安,别乱想了。”丁华不敢正眼看着安,试图让安静下来。

      “我乱想?我在责怪你,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明明知道你做着这些事,我却无法去揭发你,也无法制止你继续犯错……”

        安说着说着,自己又躺了下去,背对着丁华,不再说话。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安的情绪似乎安定了下来,表现得一切正常,她就办理出院了,也辞去了医院的工作,她知道她已经不适合当一个医生了,换句话说,她心里认为自己没脸再当一个医生。

        又是一个寂静的夜里,安彻底崩溃了,她像是遇见了什么一样,她又烦躁又害怕,躺在床上不知所措,她感觉到夜里有一双眼睛在幽怨的盯着自己,她使劲儿从床上爬起,想去开灯,她一个踉跄,从床上滚了下去,好不容易打开了灯,屋里却又什么都没有。

        她静静地坐了许久,昏昏沉沉地从地上起来走到卫生间里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洗着脸想让自己清醒清醒,兴许是水开得太大了,一直从脸盆溢了出来,漫到地板上,她抬头看到满地的血水,吓得忙后退了几步,谁知脚下一滑,整个人倒在地板上,她的头磕在了鱼缸上,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后来,医生来了,警察来了……

        丁华赶到医院时,安虽然脱离危险了,但医生告诉他,她也许不会醒来了……

        婷告诉他,安的体内有过量的致幻药物,才会一直出现幻觉。

          丁华跪在安的病床前,痛苦地留下眼泪,听着婷的话:“说真的,你们两个的事我不想过问,安变成今天的样子,绝不仅仅是因为那个产妇,你带给她的伤害才是最大的,因为这个世上能伤害自己的人一定是自己最在乎的人。”

        “啪!啪!啪!”丁华忽然重重地往自己脸上甩了三记耳光,痛苦地说道:“都是我的错,害人终害己!其实,那个产妇是患有抑郁症没错,但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她吃的抗抑郁的药有问题,才会使她的抑郁不仅没有得到治疗反而加重,安她知道那个药是我公司的,也是由我签字的。她不希望我出事,但又奈何不了良心的谴责,才会把自己逼成这样!”

        婷听完恨不得想抽他,然而举起的手又放了下去,她知道现在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丁华忽然起身抱着安,轻轻地在她额头处吻了一下,低声呢喃着:“安,对不起,不该你来替我赎罪的。该我去承担自己该承担的了。”

        丁华抬头对婷说道:“婷,她醒来告诉她,我爱她。”

        说完话,丁华走了。

          婷没有挽留,她心里已经明白了。

          后来,婷在新闻上看到了丁华的影子,丁华的自首,也牵出了一系列的制造假药出售的涉案人员,他公司旗下所有有问题的药已全部停止生产并被召回。

        “安,听到了吗?这世间的生命有很多人在保护着的,放心吧,正义永远不会缺席的。丁华,还是你的丁华。”尽管婷还在叨叨絮絮,但安是依然没有反应,而婷又似乎看到了她梦中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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