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一件美丽的华袍,里面爬满了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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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您寻出家传的霉绿斑斓的铜香炉,点上一炉香屑,听我说一支战前香港的故事。您这一炉沉香屑点完了,我的故事也该讲完了。”我想借用张爱玲《沉香屑》的开篇来作为我故事的开篇。
那是一个脆生生的清晨,我路过书摊,看到一个穿着旗袍的瘦高女人站在一本书的封皮里,抬着她那高傲的下巴,睥睨着这世间的一切。“生活是一件美丽的华袍,里面爬满了虱子。”款款的落坐在她的旗袍之上。“来本张爱玲全集吧,姑娘。”我闻声抬头,阳光却突然晃了我的眼睛,但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迷离着双眼,慈祥的看着我。不知怎的,我仿佛失声般说不出一句话,只见她拿起了那本书,用那饱经风霜的手轻轻擦拭了一下表面的灰尘,缓缓地递到我眼前。我着魔一般的接过书,失魂落魄的往宿舍走去,当打开宿舍门的时候,我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只见一个穿着旗袍的瘦高女子,静静的坐在床边看书。突然,外面轰隆隆一声巨响,只见那女子抬眼看了看我,说道:“你是谁?穿着好生奇怪。”
我这才看清,那女人不正是我手中书皮上的女人嘛,想要再仔细对比之际,才发现,书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你是张爱玲?”我被自己的喊叫声吓的浑身颤抖。
“战争已经打响了,香港恐怕要沦陷了,你要么赶紧跑,要么就安静的坐在那儿。不要叨扰我。”她整个人仿佛都钻进了书里。
“可是,我不是这个年代的人,我好像穿越了。”说了这话,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只见她抬头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你倒是有趣很,不是被这炮声吓疯了吧。”外面炮声开始密集起来,突然床边的玻璃碎了,她没有再搭理我而是又把头深深地埋入书中。我被这样的场面给刺激到了,想着,就算死也算赚到了。
“张姐姐,我们不逃吗?我看这楼就要塌了。”
她抬头看了看外面又低头喃喃自语道“就算死,也让我把这一篇看完了再死。”
我想,这人是疯了吧,于是拽着她,跑出宿舍,眼前逃难的人乌泱泱一大片,四处皆是被炮火轰炸过的断壁残垣。不知该何去何从,我只好拖着她,随着人流走。
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落脚的安全地方。她甩开我的手,说道,“死丫头,你差点坏了我的好事儿。”于是又埋头把书的最后几页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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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相信我是从21世纪来的吗?”
“信你如何,不信又如何?”她在一旁生疏的给伤员包扎着伤口。
“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以后可是跟定你了,这个年代,除了你还没碰到熟人呢?”
“你还挺有趣的,在这个年代我都没有熟人!”她匆忙的瞥了我一眼后,又跑到另一个伤员的身边。
“我以为你是个挺冷血的人呢?”想着她梅雨般阴冷的小说,而眼前又见她在这里忙前忙后。
“我不过是个俗人,”她擦拭了着手上的血迹,继续说道,“可是这世上有用的又往往是俗人!你先帮我拿着这帕子,我可不想它被血给染了色。”把手帕塞进我的裤兜里。
“一会儿有人替班,我们出去走走吧,我倒想看看战火下的香港是什么样子。”我端着浸满了纱布和鲜血的瓷盆乖乖的站在张爱玲的面前。
眼前满目疮痍,触目惊心,不知道哪个角落,你就会碰到一具尸体,我不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好像觉察到了,歪着头看着我,道:“看来,你还真是来自21世纪啊!”看着她调皮的眼神,我想,原来这个时候的她还是热忱的。我们又走了很长一段路。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她还是好奇的问了我。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这场战争吧!”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
“这样看来,是你带来了这场战争啊。”她咯咯的笑了起来。
“不过来错了地方,要是到了上海,就凭我这美貌和歌声估计就没周旋啥事儿了。”我又发挥了一下自己的自恋精神。她诧异的看了看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想了想,坏笑着说:“白流苏”她大笑着说:“白流苏,你算是女中豪杰了,哈哈哈”我们走了又折回,都不愿再进入那个充斥着臭味和血腥味的房间。
“如果战争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回上海了。”
“我知道你的将来,知道你的归宿,知道你要在哪里跌倒,甚至知道你在哪里死的。。。”还没等我说完,她就打断了我,道:“我不想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过再换另一种悲苦的过法而已。”我们都不在说话了。
“你瞧那儿”她打破了尴尬的沉默。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对学生模样的情侣正在忘我的接吻,而不远处,静静的躺着一具尸体。
“好残忍”我说。
“可是人们总得继续生活,繁衍后代”她面露微笑。
我突然想到了她的小说,把美好碾碎了,给你一个血淋淋的现实。然而,你依旧得感恩戴德。这些无奈和痛苦,她都经历了,她用敏感的神经面对了那个时代所有的黑暗,然后用尽余生去祭奠,那无尽的黑暗。
“你其实是个真勇士!”我对她说。
“我不过是个自食其力的碌碌小市民而已。”她答。夜风阵阵,弥漫着血腥味,我感觉到压抑。
“我想回家,我不喜欢这里的夜色和味道。”我有点绝望的看着漆黑的夜空。就在这时,突然炮声四起,天空中亮如白昼。接着哭嚎声四起。
“你是该回家了。”突然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分明看到到一个炮弹落在我眼前,感觉就要被晃瞎了,我赶紧用手捂住了眼睛。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我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舍友都陆续的回来了。还调笑我大早上的睡的怎么叫都不醒。我笑了笑,心有余悸的想着,好真实的梦啊!就在我手插入口袋的瞬间,感觉身体像过了一股电流,我有些颤抖的掏出了那个手帕,上面绣着粉色的樱花,我想起了我告诉她我叫白流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