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托品21 薛定谔的猫与撕下的面具
如果A继续这样睡下去的话,会不会再醒来都是未知数,所以绝对不能让A陷入睡眠。我抱着A使其尽可能感到温暖,躯体的热量从高温传向低温,我切实体会到A微微地颤抖,心里想着,即便是钢铁也会生锈啊。
“别管我,去发信号。”怀中人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每个字都显得虚弱。
“那你告诉我信号枪在哪儿领?”
“别逗了,我没力气笑。”
可是A还是微微扬起嘴角笑了一小下,尽管我不能把自己的活力给A,但可以给些精神力量。人开心的时候病也会好得快。
“趁雨停了去捡石头在地上摆个简单图形。”
即便是病着也要对我发号施令,说话的时候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
“你真的没关系吗?”
“我没事。”
帮病号调了个合适的姿势靠着,我蹲久了猛地站起来还有些眩晕感。A为了让我放心还缓慢比了个OK,虽然三个指头都没伸直。这家伙应该能撑到我完成吧,不就摆几个石头吗?
本来想要摆出SOS,发现需要的石头太多,尽管我没有像A那么弱,但燃料也所剩无几。在思考后决定摆一个普通的圆形,反正只要能看出来是人刻意为之就行,事不宜迟,我立刻行动起来。好在此时的天已经将近全白,比起先前更好找石子,搜集完毕后正式开始摆放,这果然是我预料之中的简单工作。
在我弯腰摆四分之三圆位置的时候,抬头看见不远处的草丛不寻常地晃动,发出唰啦唰啦的声音。像是西游记里孙悟空大战三国师时对决的隔板猜物,我试着隔草猜物。脑内第一个出现的可能性就是熊,接着是老虎,然后是狼,总之都是凶猛的食肉动物,我肯定搞不定的。心底开始产生名为恐惧的情绪,保持弯腰的动作没有移动,直直盯着草丛的位置,攥紧了手里的石头。我的发丝跟着我的躯体颤抖,不自觉地咽下口水,后脚准备好逃跑。
象征死亡的人生跑马灯这次没有出现,或许神明认为我还没到时候。
草丛里伸出探照灯的光亮,取代豺狼虎豹的是救援队。他们虽然都已经算是胡子拉碴的大叔,但在这时刻绝对是天使一般的存在,我丢下手里的石头向他们的方向挥手招呼,很快我们的距离缩短到可以看清对方。
穿着白褂的人迅速给我披上毯子,仔细查看我身上是否有伤口。我并没有什么外伤,虽然摔的那一下有点疼,除此之外只是饿得比平日虚弱而已。
“天哪总算找到你了,熬了一个这样的晚上不好受吧。”
领队拍了我的肩膀,下手还不算轻,我勉强受的起。
“啊,那边还有一个病号,发了一晚上烧了。”
这次脑内第一个跳出来的是A,我为救援队指示了A的方向,因为医生还没有检查完,我不能随队一起去看A,眼睁睁望着他们踢乱了没有完成的圆圈,尽管它已经不重要了,但我还是有些心疼。
B看到我的时候兴奋的就像是抽到稀有游戏道具一样,这人跳起来冲向我给了一个大大的熊抱,差点把我的毯子都抓掉。
“你没死真是太好了!”边抱边蹦着的B喊道。
“你欠我的饭钱还没还,我当然不能这么容易死掉。”
“咳咳,咱俩谁跟谁啊~”停止跳跃的B对着我胸口锤了一拳。
我立刻假装咳嗽显得很严重的样子,看着B被吓到的表情暗自发笑。
“不闹了,看见A了吗?”
“没有呢,你们没在一起吗?”
“没有,我先被带回来,其他人去救A了。”
“那肯定没事,不用担心啦。因为你们的事情整个游宿都暂停了,我们在这里傻不拉几地呆了一天,快要无聊死了。院长一直在熬鸡汤,我是说真的熬鸡汤,说天气冷要给大家暖暖,结果我们边喝鸡汤边听院长说鸡汤,双重鸡汤最为致命,这个爷爷为了安抚我们真是煞费苦心,还有还有,我今天听说下个月会来一个……”
B滔滔不绝地说着这边暴雨夜发生的事情,比起我们的夜晚不知道有趣了多少,这家伙还不知足。后半段话撞到我的耳朵上又反弹出去掉在地上,现在满脑子都是A的情况。在摆求救信号的十几分钟内,我对A的病情完全无法掌握,即便是机器人在高温下也会烧短路吧,我止不住担心。
我喝上了院长熬的鸡汤,还是他老人家亲自送来的,慰问了我的身体情况之后,与我攀谈起家庭和学校的种种,手舞足蹈停也停不下来,多亏这个乐观的院长,我的心情也放晴了一些。突然想到面前的“影帝”好歹是院长,肯定知道A的消息,于是我鼓起勇气打断了他。
“或许,您知道A的情况吗?”
“……”放下了上扬的嘴角,院长一言不发。
“好好恢复。”
许久过后只有这一句。院长落在我身上的眼神渐渐向下,接着转向帐篷外,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外面互相打趣的同学们,丝毫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撂下一句无关的话,他起身离开。
在字典里找一个最能形容我此时心情的词,应该是“恐慌”。那四个字的发音好像不是“好好恢复”,而是“糟糕透了”。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人们总是这样说,但我觉得没有消息就是最差的消息,至少现在就是这样。A看起来不像是经常运动的样子,但饮食十分健康,可以说这方面讲究到过分,所以我当时在离开的时候并不认为区区发烧就可以撂倒这个机器人,显然我的常识出了差错。院长的举止都透露出一条讯息,那就是A一定陷入了某种困境,一旦告知大家就会引起不安,所以为了安定学生,校方都会闭口不言。
除了二号机以外,还有两人没有说笑的兴趣。
记者团的工作帐篷内,F正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K听说社长叫自己就飞快赶了过来,本指望自己游宿期间的表现会得到一番夸奖,但事情完全向坐标轴的左侧发展。
“打开看看。”
F抬一下头示意K打开桌上的相机,K笑着按下开机键,左右查看起来。
“这什么都没有啊?”看了一会儿发现是空相册的K抬眼看向F。
“这我要问你啊!”F近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几个字,接着说:“来之前我就说过,所有与A相关的都要有图像记录,我让你去找A的时候也提示你带相机了,但是你把它落在地上什么意思?被来往的人踩了你都不知道!”
“你没给我提示啊……”K嘟囔道。
“第一,我不提示你也应该知道,第二,你没注意就是你的错。我把这个社团从崩溃边缘拖回来,发誓绝对不要再重蹈覆辙,没想到你这个绊脚石坏了我的事,你被除名了。”
不知所措形容的就是此时的K,无法预料到事件走向会是被开除,K瞪大双眼惊讶地看着F。“你说过我适合做文字工作的!你说四肢发达头脑不一定简单的!你说我很有潜力的!”长期被压迫的K终于爆发,冲着F吼了出来,帐篷外的学生也都听得一清二楚,纷纷议论着。
“你可真是蠢到家了。”
带着蔑视的眼神打到K身上,眼前这个人不再是自己憧憬的社长,自己心目中的温柔之人换了一副模样,K无所适从地呆站着,生出莫名的被背叛感。
你到底是怎样的人啊,K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