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丑”

我一直觉得，“丑”这个词跟别的词不同，它可以用来归纳事物的非美学状态，可以用来表述事物顽劣可憎的面目，还可以用来表达爱意。举例子来说吧，我妈说我丑，那是因为我顽皮，脸上抹的脏一块净一块，说丑是表达爱意；我说小猪丑，是想表达小猪的呆脑和可爱；德人说人丑，是想表达他人人性的卑劣；还有一种丑，纯粹是说长得不好看。

上面的几种“丑”，我大体上都体会过。

如实的讲，我长得并不帅，所以从美学的角度讲，说丑也合情合理。只不过，自己言和他人言有着本质上的分别。自说自的丑，属于自嘲。丑到尽头时，一句“你看我多丑啊”，能在顷刻间化掉所有的尴尬。倒霉点的是碰到不解风情的人，他回你一句“嗯嗯，你确实挺丑的”，话就被聊死了。别人说你丑，在性质上属于人身攻击，跟“不要脸”、“恶心”等词汇大有可比性。开玩笑的还好，要是碰到一本正经的说“丑”、还不忘伴随嫌弃的面部表情的，那就让人无法接受了。我高中时就遇到过这类事。说我丑的人是个女生，模样记得清楚，只不过名字忘记了，如果能够想起她的名字，我一定会告诉你的，因为这类事儿我向来无法忍受。另外要补一句，如果有女生说你丑，无论你是男是女，都要怼回去，否则就是不尊重自己的人格。惭愧的是，我当时没有怼回去，人格就这样白白的丢了，所以现在即使把她的名字说出来，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至于她为什么说我丑，我到现在也不是很清楚，我只能从当事人的角度做一番猜测。猜测一，那天班主任要重新排位置，他问女生愿不愿意同我坐在一块。女生急了，她不愿意跟我坐在一块，可一时间没有想到完美的说辞。情急之下，她当着我的面对班主任说：“他太丑了！”，于是，“丑”名就这样定下来了。猜测二，我长的的确很丑。我的脑袋是一个不规则的椭圆球，后脑勺左边尖、右边扁；我的发型很怪异，顶上长，四周短，像一朵蘑菇；我还有两颗虎牙，左边一颗、右边一颗，笑起来颇为猥琐。所以说，她说我丑，可能是我因为我真的丑。我能够承认这种丑，只是难免心生悲哀和愤怒。到最后，她没能跟我坐在一起。我暗自庆幸，总算可以离她远远的，我可不愿意跟一个认为我丑的人坐在一块。另外那之后，我怎么看都觉得她丑，反正不是人丑就是心丑！

要说长的丑，无论是与否，我都不愿意细纠，然而对于道义上的丑，我无法接受。不接受，不是说评判者论证有误，而是那些用以评判的道德基础我无法认同。说起来，那些道德基础从来就没有客观的，被人普遍接受的主观道德如果扭曲变形，难免让所有理性而又善良的人无所适从。举例子说吧，尊重长辈是我非常认同的传统道德，扭曲点儿就变成了“言听计从”，这正是我所不屑的。如若人人以此观照、成了“美”人，社会也就腐化了、僵化了。如果非得以此判定我丑，我只能说，你爱咋咋地。

丑与不丑，说起来是个极具辩论性的问题。闲谈还行，非要计较起来，难免让人身感别扭，恐怕到时候，“丑”也变得“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