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江南（2）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睡在一座破败的寺庙里，身子底下也垫了一些干草，边上的神像虽然年久失修掉了料，但气势还是很足，瞪着眼看着我。

　　喉头像是被火灼烧了一般，干涩的发不出声。

　　“渴……”

　　我用微弱的声音反复着重复着一个字，想起身却没有丝毫的力气。

　　从庙门外走进来一个男孩子，要比我大些年岁，手里还端着一只破碗，看到我醒了，高兴的蹦到了我边上。

　　“喂，你醒了，我在巷子里捡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死了。”

　　他眉飞色舞的说个不停，而我现在浑身像是着了火一般的烫的难受。

　　“渴……”我再次呢喃着重复了那个字，眼神定定的看着那只破碗。

　　男孩子像是察觉到了，倾下身子侧耳听我在讲什么。

　　片刻后，他茅塞顿开，颠颠的跑了出去，再进来的时候破碗里已经装了碗清水。

　　他小心翼翼的扶起我，把我身子靠在了他胳膊上，另一只手握着碗递到了我嘴边。

　　清水入喉，胸口的淤气好像也顺了许多，大半碗水下肚，我长吁了一口气。

　　看我活了过来，男孩笑的像朵花似的。

　　“喂，小不点，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白塘。”

　　我盯着他看了两眼，呵，什么名字，你叫白糖我还叫酱油呢。

　　像是感觉到了我的异样眼光，他着急的给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种吃的，是白色的白，池塘的塘。”

　　我点了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兴致勃勃的继续追问：“你呢，你叫什么？”

　　我思考了下，摇了摇头，叫什么，从来没人问我。

　　男孩看到我摇头，有些不明所以：“你摇头是不记得了么？”

　　随后，他像是挖掘到了宝藏一般，对我一阵笑：“你也太笨了吧，那从现在开始我就叫你笨蛋好了，哈哈哈哈。”

　　我白了白眼，心中默念：行吧，这又是多了一个名号，你说笨蛋就笨蛋吧，白糖。

　　他虽是生了副挨揍的脸，但看在他救我的份上，我是没那么小气跟他计较的。

　　时间是最不经用的东西，半个月眨眼就过去了，这半个月我的伤也好全了，跟着白塘也学会了不少“江湖之中”摸爬滚打的伎俩。

　　比如说，装瘸子骗可怜，偷衣服冒充有钱人家的少爷去酒楼胡吃海喝顺便奢个账，再比如……就不说了，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害臊。

　　一日，我和白塘刚好卖了不知从何处捡来的一串妇女的手串，换了几个铜板，买了两白面馒头，啃着准备回破庙。

　　对于饥一餐饱一餐的我而言，这馒头既能填饱肚子，白面的味道也不错，我要有了银两，必定要买个三箩筐，就不用日日愁吃的。

　　“喂，笨蛋，和你说个事。”白塘咬了口馒头，吧唧着嘴，边说边嚼。

　　“什么事？”我有些好奇的发问，这小子从来没这么正经的语气和我说过话。

　　“我要入府做家丁了，是长安城里最富盛名的白府，他家少爷白夜是最有才情的公子，听说人也是温文尔雅，从不打骂下人。”

　　我思虑了下，曾经路过私塾听过这句词：“露从今夜白，夜是故乡明。”

　　或许是因为太思念家乡了，不知怎的就记了下来。

　　“白夜……是个好名字呢。”我喃喃的说了一句，看了看手上的馒头，好像没有先前那么香甜了。

　　“是啊，谁说不是。”白塘立马就接了我的话茬，接着说了下去。

　　“先前，我看他家管家在招下人，我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的，谁知道那管家看我个头挺大的，及选了我。”

　　我打量了白塘一番，确实，比先前刚碰面时壮实了不少，大部分功劳归功于我。

　　我不吃的饭食就都落在了他的口中，他总会挑些干净的给我，我心下也是记着的，着实是感激。

　　“你什么时候去的，刚才不是一直和我在一处。”我有些纳闷，他这来回的速度快的也有些吓人。

　　白塘嘿嘿一笑：“昨日，你忘了，你说不愿出去我去外头的时候寻到的。”

　　哦，原来如此，我骤然忆起，许是亏心事做的多了，我也就不愿再去坑骗别人。

　　和白塘从良以后，我们就靠乞讨度日，前日刚好被恶犬追碾。

　　而我跑的慢了些，崴了脚脖子，还好白塘及时拉着我不要命的跑，才没被恶犬追上。

　　“还说我，我一伤残之人你让我怎么和你去。”我没好气的白了眼白塘，现在连咬馒头的心情也一点也没了。

　　“喏，给你。”我把馒头塞进了白塘手里，不再搭理他。

　　“唉唉，笨蛋，你别走那么快。我知道昨日，你崴脚我不是也替你敷药来着，你这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要快上几分啊。”

　　白塘从后头跑上来，一把揽住了我的肩头。

　　“滚。”我一把打掉，那只手，仍然没去理他。

　　“笨蛋，别那么小家子气，跟个娘们似的……”

　　白塘见我像是生了气，像个蚂蟥一般的缠在我身边，嗡嗡的吵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