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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纸 团

2023-11-14  本文已影响0人  王栩的文字

/王栩

 

若把这事搬演上舞台,我会给这部剧设定三个人物。一老一少,以及,他。前两个在剧中的职业是保安,后者,他的职业则颇费斟酌。这件事里,据说,他是电视台的。这个据说,传递出他人的消息在口耳相传中常见的不确定性。这让我斟酌他在剧中的职业时也就不再多费思量,就以“据说”为引,设定人物他来自某家电视台。

既然我给小说取名叫纸团,那么,纸团必然会成为舞台剧演义事件的重要道具。纸团是一张纸的负面表现形式。剧作会围绕这个主题展开叙述,人物也会遵照三一律的规则在单一的场景,有限的时间完成对事件的交待。

事件发生的场景,我是这么设计的。停车场,以我阅世不深的经验来说,是较为容易因为区区几块钱停车费而发生纠纷与矛盾之地。尤其在私家车呈普及之势却尚未完全普及开来的本世纪初,以各种理由逃票成了私家车主与停车场争执扯皮屡见不鲜的一幕。

这一幕,在舞台上会演义为他的弊屈与挑衅。与之对应的,则是两个保安中年少者的委屈和隐忍。年少的保安有一个大众化的称呼,小王。这个称呼就跟千千万万个小张、小李、小孙似的平面,缺少显著的个性特征。年老的保安叫他老雷吧,叫得铿锵,有那么股气势上的力度。

当然,力度不能在私家车车主面前展现出来。能展现的,除了谦卑还是谦卑。剧中的老雷和小王在对谦卑的演义下当同事件里的人物无异,用谦卑诠释着简单的工作。老雷把工作做得圆滑,记下了一些车主的身份和职业。所以,剧中才会出现如下的情节。他想逃票,被小王拦下,不得已,悻悻然补票走人。事后,老雷对小王的开导意味深长。注意,这里我没用语重心长来形容老雷潜在的心思,这让年长者对年少者的开导在好意的遮掩下有着明显不过的意图。

他是经理的熟人。在经理这个职业决定的人际层面,这类熟人自有跋扈的资格。何谓资格?我在做这篇小说时,不只一次思考过,该如何把相关联的资格表现的恰如其份,给我的读者较为直观的展示资格的奥义。思来想去,还是逃票最为恰当。正因为逃票是一件小事,才会照鉴人心深处不可触及的隐秘。这不,老雷对小王的开导,着重于小王的无知与懵懂。小王非要将他拦下,令其补票,这就把人得罪了。

明摆着,小王待人不圆滑,过于认真。这构成了强烈的戏剧张力的人物,主导了随后的戏剧冲突,也由此引出了整部剧的看点和高潮。经验丰富的老雷,则提纲挈领的完成对事件的交待,这个串场式的角色,在这部剧中,小王、他,对两人的观察与解说,都要从老雷的角度论析一二。

老雷开导小王,对经理的熟人得擦亮眼睛。老雷的话,我的读者懂或不懂暂且不论,反正,小王不懂。不懂的小王依旧把他拦下了好几次,补票补了好几次。老雷看在眼里,暗地里发急的同时对小王不免生出了由衷的敬佩。早已知了天命的老雷也年少过,在小王不懂世事的年龄上同样做出过令人敬佩之举。老雷仍然要开导小王,为何如此,老雷会将其归因于过来者的心性使然。

小王终会成为过来者,可在这部剧的时间线里,他还得在他那个年龄上将世故圆滑摒绝于外。

剧中,小王认真的不近情理。不是针对他,而是恪守章程。章程,概念上的东西,小王执行起来闹了不少笑话。我给老雷添加了若干独白,有助于这个角色通过独白延伸既往的回忆。回忆里,执行章程的小王在他人看来,实属好笑、逗乐。一个少见的年轻人,几近于绝种的品性乏人理解,成为他人的对立面势所必然。

我的文字稍显过激,不该是做小说之人秉承的心绪。然则,偶尔在小说行文里抒发几句内心的激荡,相信我的读者们不会因此怪罪则个。

好了,啰嗦了这么多,离题未免有些远了。小说既然叫做纸团,接下来我会具体阐述纸团在这部剧里作为重要道具是如何推动剧情发展的。

这就要说到产自他心底的负面情绪了。前面交待过,他是经理的熟人。他有资格跋扈。他不能被人无视这份得天独厚的资格。因此,人物他在剧中会按照相应的要求装扮,油头粉面,飞扬佻达,用如此的外在形象诠释小说作者对气焰如炽的理解。

好一个气焰如炽。事件里的他不会将其视作对自己的贬抑,却会看成一类显性般的赞美。搬演到剧作里,就成为人物他无所谓之的神采。这让他甫一出场,挟一股倨傲的气势就想开车离开,被小王拦下后,不依不饶地抬出经理的招牌,意在让小王放明白点。

冲突从这时开始并铺垫出日后长久的矛盾。他自打第一次补了票,那口气便没有顺过来。他被无视了,“经理的熟人”没有给他带来脸面的抬升,给他带来了被无视的尴尬。他记住了小王。他跟那些觉得小王好笑、逗乐的人不一样。

小王把他拦下过好几次,他对小王的记住自然上升到了怨恨的高度。老雷传话给小王,他来自电视台,也没有改变小王对章程的恪守。该到了纸团出场的时候了,也是他的角度上同小王的矛盾白热化的一刻。

当他的负面情绪占据了全部身心,他会情不自禁地将其外化为直接的行动。人物行动的力度被我设计成稍显苍白,一个侮慢他人的小动作,足以演义出人物色厉内荏的人性底色。

驾驶座上的他,一手掏钱交费,另一只手则握成拳状,缓缓揉搓。停车票在这只手里,揉成了小小的纸团。纸团被他夹在拇指和食指间,继续捻动。这个场景里,怨愤无声地流淌,经受考验的章程与维护章程的小王未尝感知到侮慢说来就来。

视角切换到老雷身上,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由老雷看在眼里再好不过。其中的妙处在于,作为场景里第三者在场的老雷,一览无余地把接下来的一幕尽收眼底。就算老雷不愿对此做出评价,他在复述自己看见的一幕时总会保持客观、公允之心吧。

他交了停车费,打火起步时,朝车窗外抛出了手里的纸团。小王方才递给他找补的零钱,正遵照培训课上的要求,在车门旁垂手而立。这番谦卑的恭敬,老雷自认做得不如小王那么朴讷。这个老滑头,就在这时,清楚的看见,一个纸团擦着小王的耳边飞了过去。

他开车走了,鸣响了几声清脆的喇叭。老雷抢上一步,看了一眼涨红了脸的小王,同时,也感受到他留在停车场的阵阵欢快。与人打交道有着丰富经验的老雷明白,欢快是他一泻心中怨愤的得意。老雷拍了拍小王的肩膀,转过身去,这部剧就在老雷转身走开之际结束。读到这,我的读者可能会问,就这么完了?就这么完了。至于事件里的老雷转身走开时,一脚踏在地上的纸团上,用力碾了碾,那是后话,作为剧作的补充,这里顺便提一下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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