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归来
我是伯爵府的二小姐俏雨,与长姐一胎双生.。
可我却因为双生子在我大乾国本就不祥,所以自小便被父母悄悄藏在庄子上寄养。
我与长姐只前后相差了半柱香的工夫,明明应该全是高门权贵家的千金,可后来,一个在京都满腹才华,一个却带恶而生,被扔在了荒郊野庄……
不过好在家人们都还算疼爱我,时不时便会抽空来瞧我,尤其是长姐,就算是一件首饰,或一块糕饼,但凡她有的,那我这里也必会备上一份。
可后来,就是如此仁爱的长姐却死了,死无全尸!
长姐对我,向来愧疚,总以为是自己占了我的身份,所以她总想替我向众人恭顺善良,替我孝顺父母,替我友爱亲朋,替我琴棋书画,可后来还不是死的凄惨?
父母秘不发丧,却悄悄接回了养在庄子上的我,却不想,他们本想接回的是自己多年流落在外的女儿,竟意外迎回了一尊“催命的阎王”。
身为父母,若连儿女也庇佑不了,那我还要你们做甚?
我换上伯爵府千金的锦衣,看着镜子中熟悉的脸庞,娇艳明媚,与长姐如出一辙。
"小姐,你快些打扮,皇后娘娘传话寻您进宫,小轿还在外头候着呢!”
喜鹊是长姐的贴身丫头,是这伯爵府的家生子,侍候长姐久了,得了些体面,说起话来,便没大没小。
这就要怪长姐在时,性子软绵,竟调教出如此不听话的奴才!
我微险的眯了眯眼,"那候着便候着呗!怎么?难道他们还要我一个伯爵府的堂堂千金小姐,受一群下贱奴才的辖制!"
“那下人也是人,这不也是小姐您当初亲口说过的吗?"
喜鹊一边给我打理衣裙,一边很不高兴的喃喃自语。
我瞄了瞄梳妆台边的彩轴花瓶,狠了狠心,一脚踹倒,花瓶应声而碎,我故意用手扶在瓷片上。
"狗东西,竟然如此毛手毛脚,合该你是没有做活的心思,现如今竟敢怠慢到我的头上了,是吧!"
我故意使劲挤了挤伤口,鲜血立即便在雪白的袖口上染红一片。
现如今的我,怕是真的不适合面见皇后了……
我长姐死之前,便是赴了宫中的宴席,不清不楚就做了落水鬼,好好的人,花儿一样,等到被宫人发现,脸都“浮囊”了
而现如今我刚回府,这皇宫,我去不得!
喜鹊无端受到了主子指责,立即万分委屈。
“小姐要打要罚要闹,平日里喜鹊都随你,可今天,小姐怎么就不能分个轻重缓急……其实喜鹊知道,小姐心中因为周公子平日总爱高看喜鹊一眼,便心中一直愤愤不平!可喜鹊是好人家的女儿,一直与周公子清清自白呀!"
我轻轻拍了拍手,好家伙,她是好人家的女儿,就能往我身上泼脏水了,是吧……
喜鹊身为长姐贴身丫头,长姐出事之时她不在,长姐死后,她又是最后一个发现的,那她就是“叛主",就是不该还活着,更何况现在还扯出个周公子。
“娘亲,您可要为女儿做主呀!喜鹊她竟敢以下犯上,不但今日失手伤了女儿,害女儿不能奉召入宫,还敢污蔑女儿清白,我,我不活了!"
我边哭边做戏,寻死觅活的,演的我自己差点都相信了。
伯爵夫人自从长女死后,便大病一场,本想趁机接回小女儿,好歹也是晚年安慰,可现如今,她自己倒也摸不准是福是祸了……
"既是恶奴做崇,那便交给你处理吧!”
我一脸得意的看向娘亲,她与爹青梅竹马,却因为当年头胎便是双生女儿,而伤了根基,不能再有孕。
而现在长姐又没了,我便成了娘亲手中唯一可以握住的筹码,自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
"那个这恶奴即灵牙利齿,女儿便命人拔了她的牙,缝了她的嘴,再发卖到北方,与披甲人为奴,远远的,再不碍母亲的眼!”
娘亲一愣神,好似没料到我一个小姑娘,竟会有如此狠辣的手段。
可转念一想,又感慨若是自己大女儿也有如此果敢的性子,恐怕也绝不会遭了旁人算计,折了性命。
像我们这样的大家族,谁族里没遇见个把的龌龊,自己这二女儿的为人是歹毒了些,不过若是来日能有幸与天家结亲,又好像刚刚合适……
"行,你去办吧!左右你现在这样,是无法入宫了,待为娘去把门口的宫人打发了,总不好老让人候着!"
我见娘亲走远了,这才慢悠悠把受伤的手举在面前,舔了舔,左右鲜血尚温,总不能浪费啊!
我这异常的行为,立即吓得喜鹊目瞪口呆。
"你不是大小姐!"
喜鹊是从小到大伺候长姐的人,这我都入府三四日了,她才发现,凭借这样的头脑和智慧,足以可见,她便不配活着。
"你答对了,可是遗憾的是,没有奖励哟……"
喜鹊最后还是被我的袍带勒死的,湖蓝色,还是她亲手为我选的,屎尿流了一地。
我生来就讨厌湖蓝色,下一个周时安?
周时安家贫,自幼便依靠他母亲给伯爵府送菜维持生计。
好在他也算读书勤勉,去年中了秀才,便开始不知天高地厚,曾经给长姐还写过两首酸诗。
长姐厌恶他,可出于礼教,又不愿多与其交际,便命喜鹊传信拒绝。
可谁知,一来二去,这贱蹄子却动了歪心思,私下里想着,长姐若是能嫁去周家,她还能陪嫁。
届时以她的美貌精明,说不定还真有机会,力压长姐一头。
我趁夜在周家小院一圈全撒上火油,又慢斯理地掏出了火折子。
像这样的垃圾,本就不该存在于世。
他本身有没有罪过,这根本就不重要,可罪过是,他本就不应该心存妄想的……
这几日的京都本就天干物燥,我望着扭曲的火舌,嘴角没忍住,扯起一个甜甜的微笑。
没错,我长年不与家人们生活在一起,他们全都不知道,我是天生恶女呢!
我正在欣赏自己的大作,身边的树杈上,猛然落下一个男子,好像受伤不轻。
他见我看向他,一脸兴奋,这很显然,是杀得不够尽兴呀!
"那个姑娘,在下要说是无意打扰,纯属路过,那现在还能来得及吗?"
我抽出袖中短刀,好奇似的在他胳膊中箭处来回拔弄了一会儿,然后再猛然拔出箭头。
尹相和在跌倒晕迷之前,只恍惚听见个甜甜的女声。
"乖,你先睡一会儿,下次若是再遇见你,我可是会杀了你的噢!"
一个月后,朝中皇后特在宫中设下乞巧宴,专供四品以上官员家的女眷,入宫相亲,挑选青年才俊。
马车上,伯爵府的气氛异常沉闷,因为长姐早些年便和东宫太子是有过婚约的,可后来皇后食言而肥,又选了个世家之女入驻东宫,成了现如今太子正妃,而且后来长姐又不明不白地死在宫宴之后了。
我爹爹这几年虽然也养了外室,可老天弄人,他多年耕耘,最后也只得了我们姊妹两人。
现在皇后又召我入宫,这可绝非祥瑞……
不过我却满不在乎,百无聊赖地掀起马车窗帘,一路贪看风景 。
从前,我只听人说,这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可今天我又为何不见皇帝老儿以鲜血染墙,尸骨铺地呢!
这大约是皇上,皇后,终究不是我,审美便差了些吧……
我一路被父母押着,拜见皇后,礼数当真是一点也不能出差错。
她赞我生得俊俏,叫我抬头,满面慈蔼。
可就在我们目光相遇的一瞬间,她还是不免让我瞧见了,眼中一晃而过的慌乱。
是了,见我完好无损而失态的人,不是杀害我长姐的凶手,那便也是知情人了……
那这一趟皇宫,就也算我没有白走。
然而此时的我,却不知道令我惊喜的还在后面。
皇后为了笼络朝臣,竟派下人,召来已婚的太子,伴我这位“前未婚妻”游湖。
"你们年轻自个去玩吧!本宫累了,老了,这可折腾不动了……"
“是~"
我低头瞧着皇后绣了金线的鞋面,她还真是富贵呀!
我在宫人的安排下在芙蓉池边等了半天,刚听见旁人的脚步,一回头,却不知是谁,在身后推了我一下,我立刻就与一个男子撞了个满怀。
我佯装羞涩,慢慢抬头,与来人四目相对视,想摸一摸对方路数,却猛然见来人一脸熟悉的惊恐,一双大手,窘迫的都无处安放。
我也是实在没忍住,莞而一笑,太子见了,立即汗毛直竖。
可太子下意识刚一回头,又发觉不知为何?刚才明明还人满为患的芙蓉池,只几个呼吸之声,那群世家千金便一哄而散了。
我轻启红唇,"原来你便是太子,那你可还记得,我上次与你说了什么?"
太子吓一激灵,眼前这姑娘语调喃喃,似幽似怨,好似厉鬼拍门。
我眼奸,瞧见远远暗中几个不善的眼神。
上个月,我长姐便是被人害死在这芙容池内,然又飘流而下,在城外的暗渠被人发现尸身。
她一个世家小姐,这池水如此冰冷肮脏,她又如何能受得了……
"你,你到底是何人?沈俏君乃伯爵府小姐,自幼与孤有婚约在身,又怎会不认得孤!"
我伸出藕臂,语调哀婉。
"那殿下既记得与我的婚约,又为何允旁人害我,最终让我抱恨,死在了这污水之中呢!"
我的指甲腥红,掠了池水,冰冷刺骨,寸寸划过太子肌肤。
我能看得出,他是真的怕了。
"孤不知,不知!"
我信手一推,太子就落了水,扑通扑通,旱鸭子一般……
当天我刚回到伯爵府,就被爹娘好一番训斥。
他们责怪我惹事生非,质问我,就不能以后都像现在一样,安安稳稳的一家人过日子,不好吗?干什么非要招惹皇室……
我笑得冰冷,"你们不会以为,我长姐就这么白白的死了吧!"
我与长姐一胎双生,她打小仁善,可我却不同,是天生的恶女,心黑手毒……
我总认为,这个世间便应该善恶一体,黑白相间。
我与长姐虽然自小没有生活在一处,可我却总感觉与她都是一体的。
可现在我长姐死了,我就变得不再完整了,没了善念的压制,而现在的我,心中就全剩下了无边杀意!
皇后算计伯爵府,该死!
我长姐之死牵扯太子,该死!
父母护不住长姐,也该死!
甚至是我自己,现在顶替着长姐的名义,享受着本该属于她的锦衣玉食,却又迟迟不能给她报仇,更加不该存活在这世上……
我每日困在府上,这些杂念妄想便一日一日在我心头疯狂滋生,纠缠,压抑。
终于有一天,有一队刺客,闯进了伯爵府的后花园。
我乐了,从未如此开怀过。
他们的胆子还真大,光天化日,还带着自印有自家府上标志的武器,就敢光明正大的刺杀朝廷贵女,是吧!
我手持短刀,虽然不曾习武,可在几个护院的相互配合之下,也算悍勇。
尤其是我还在府中养了一头狼犬,用它来代替喜鹊的位置,起名为绿韵。
绿韵是个很贪吃的狗,我便把那几个刺客的尸身,都命下人剁碎了,一顿一顿地给绿韵加餐,直到吃了半个多月,刺客的肉也开始发烂发臭。
“爹,请您尽快放出风去,就造谣说不日我就要嫁入东宫,为太子侧妃!"
东宫还在休养生息的太子,最近广请天下修士,进京灭妖.是打死也没有料到,自己一时不查.这泼天的“富贵”,竟就落在自己脑袋上了……
这几日,我就像野狼狩猎之前,只静静趴在暗处,屏息凝神。
以太子妃如此善妒之人,她又怎会真心容下我这个太子“前任”,在她面前来回蹦达。
于是,最近只要一有机会,我便日日混到皇后面前请安,也不管她是否真的能召见我,主打一个“一厢情愿”。
果然没两天,太子妃便带人把我堵在了宫中,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赏了我二十个掌嘴.
"贱人,本太子妃既然能杀你第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而我则捂着半边红肿的面颊,恭敬的拜别太子妃赏赐,不哭不闹,甚至有些兴奋。
"长姐,她终于认下了呢!"
没几日,我邀请太子赏花的帖子,便如同飞蝗一般。
即是皇后心中早有撮合我两,把水搅浑的意思,太子又驳不了他娘的面子,就腰上挂满铜钱剑,才敢单独来见我的。
"太子有礼!"
我未施粉黛的脸上还尚稚嫩,却硬生生的吓了太子一个趔趄。
"你想干什么!"
太子紧了紧腰上的镇魂铃,铜钱剑。
我好言相劝,"太子莫怕,我是实是沈俏君的双胞姊妹,口因长姐死的不明不白,这才逼不得已,化身成她,希望可以借此为长姐洗冤,还望太子助我!"
"什么!"太子脸色一黑。
"敢情你先前便是耍孤玩的了,孤凭什么帮你!"
我见太子真恼了,倒也不急,只施施给太子行了一个大礼。
"就凭小女子手中握了一个天大的秘密,皇后娘娘她老人家,并非殿下的亲娘……'
我爹是两朝元老,虽然平日里不争不抢,政绩也不出彩,可知道些秘辛,也不为过。
只不过他们男人都愚腐的很,总是为了朝局安定,嘴闭得比蚌壳都紧实。
可我就不同了,是真心巴不得皇室越乱越好的。
现在这世上除了我长姐,我可是谁也不在乎!
太子猛地转过身子,那神态像是要吃人,可一口气憋在心口,又硬是吐不出来。
但我却并不怕他,只悠悠闲地竖起三根手指。
“今日我沈俏雨愿意对天发誓,若有一句虚言欺瞒殿下,来日将五雷轰顶,死无全尸!”
其实皇后并非太子生母,这事早有端倪。
只是太子身为储君,是整个国家未来的希望,往常皇后对他严苛,他总想着,兴许是母后对他太过期许了。
可但凡是这世上的事,那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太子也到底不是牙牙学语的小儿了,身为一国储君,自己也不可能一点手段都没有。
当太子找到被囚禁冷宫深处的李良妃时,她还活看,只操了一口琉球话,情情恍惚的厉害,地上还扔了两长了毛的馒头。
但可惜的是李良妃长年被幽禁,全凭一腔对儿子的思念活著,可这骤然母子团聚了,却换来的是一命呜呼……
不久,太子就把此事原原本本的禀告给了当今圣上。
皇上雷霆手段,立即圈禁了皇后,对外只宣称得了顽疾。
其实要说当今天子在心中对李良妃到底有多爱吧!那倒也不见得,要不然也不会任由她被皇后算计,孤立无援了大半辈子,才想起来。
只是当今皇后的娘家霍氏是百年门阀传承,在朝廷里根深势大。
就像从前的太后姓霍,现如今的皇后姓霍,就连太子正妃也是霍氏旁枝的女儿。
陛下受霍氏牵制了一辈子,现如今他老了,他的儿子又即将登基,他实在容不下霍家了……
到底他和李良妃也是有过几分真心的,只希望将来等自己的儿子也当了皇上,别缚手缚脚,这日子能畅快些!
在太子基的当天,我顶着长姐的名头与太子妃一同嫁入皇宫为贵妃,日日看着皇上如何着侮这个霍氏女。
想当初也是正是太子妃误听风言风雨,陷害长姐,引了马奴欺侮长姐,长姐抵死不从,这才跌入芙蓉池被淹死……
其实想当初长姐刚落水时,人还是有的救的,也就是这霍氏女嫉妒长姐,这才封了下人口的。
而众人又惧怕太子妃是皇后亲侄女,这才任由长姐的尸身被卷入暗渠……
我刚入宫没两日,这身上妖妃的架式也越发兀显了,要说这历代皇宫尸山血海,这才是任我熬游的地方。
我在成为贵妃的1年后,就有了自己的头一个孩子,不过却被我亲手喂下了要人命的白果粥。
霍氏女刚好接盘背锅,我佯装悲痛,伤心欲绝之下,伤了根基,从此不能再生育。
皇上大怒,仿效先帝,把霍氏女软禁,把霍氏十六岁以上男丁皆流放巴蜀,满十六岁的女子皆充为官妓。
皇后是失势,连累全族,自是悲痛。
可皇后仍还是皇后啊!她到底与陛下,仍旧是年少夫妻。
所以十日后,宫人就又在我的汤饮中查出了巨毒的菌蕈,而皇后当天便被赐死,霍氏满门被抄,连同尚不满三朝婴孩,皆被买与披甲人为奴。
在我中毒恍惚的这些日子里,我能感觉到父母都来过,皇帝也日日拉我的手,诉说了很多很多。
不同与长姐与他天定的姻缘,可这折腾了半辈子,他突然就说,自己是真心有些放不下我了……
我的乖乖,这可真吓人啊!
世上最最虚妄之爱,便是帝王之爱!
皇上为保我的性命,下旨册封我为皇后,希望可以用国运护我周全。
然而一个昼夜之后,那毒蕈太过霸道,我还是撒手人寰。
从此陛下一生也再未曾册封皇后,霍氏百年门阀,付之一炬。
众人皆言皇上痴情,可他人到中年又痛失所爱,焉知又不是一种比死还难受的惩罚?
长姐,我终于能为你复仇了,他们一个也不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