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

上小学的时候，同学之间有了懵懂的好感，老师会语重心长的对他们说：“青苹果可不好吃，又酸又涩，苹果熟了才好吃嘛。” 没错，我从小生活在苹果之乡，我的生活里处处都有苹果。 苹果，本不是盐源的产物，是支援贫困地区的干部把苹果树带到了这里，没有想到高山上的土壤居然特别适合苹果生长，产出来的苹果口感脆爽，甜美多汁，于是这片土地上开遍了苹果花。 盐源苹果，俗称“盐源丑苹果”，因为海拔高，气候温差大，多冰雹等天气，结出的苹果如果被冰雹打过，会留下难看的疤痕，长得不好看没有关系，好吃就行了，本着当地人对人、对物的评价都是这么朴素的理念，于是把“丑”作为了苹果的卖点。 其实，盐源苹果有几百个品种，不同的品种有不同的特点，有早熟苹果，有元帅苹果，有富士苹果，有金帅苹果，红苹果、青苹果、黄苹果，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口感。 小时候，我家也有一个苹果园。那时拥有一个苹果园几乎是县城里的人标配，并非什么稀奇的事情。经营苹果园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每个周末就会全家出动坐车加步行1个多小时去果园里劳动。小孩子最高兴的事情莫过于到了果园里扑扑蝴蝶，摘一些野花，把这种劳动形式变成了现在的周末郊游一般，无比的快乐。 可是，对于大人而言，每一个周末都意味着重体力的劳动，不论是疏花、浇肥、除虫、嫁接，还是最幸福的采摘、装箱、销售，每一件事情都需要亲历亲为。我的记忆中，关于劳动的场面已经模糊，但是印象最深的事情，还是每过一段时间，就看见经过暴晒后的妈妈回到家把上衣脱去，背上、肩膀上全是晒伤的皮肤，她扭着头，把手伸到肩膀上，把晒干的皮肤一点一点撕下来，露出下面鲜红的新皮肤。这样的场景对我而言有点害怕，我问妈妈痛不痛，她说：“不痛了，都是死皮了。” 这样的劳动可以给家里每年增加一两千块钱的收入，我不知道对于我们家这笔钱意味着什么，但是我知道，在妈妈心里，有自己的果园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她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自己想要的生活。 不光是每家每户有果园，我们的学校也有自己的果园，偶尔的劳动课，会把学生带到果园去帮忙，五六年级的小学生，正是调皮的时候，学校要用敞篷车一车一车把学生运到果园，在路上，唱歌、打闹，清风阵阵，吹起头发，让我感到无比的美好。进入果园，我们就像放回山野的动物，迅速隐没在了林中，任老师如何喊都没有人听的到，我们会找深处的苹果树，坐在树下吹牛、发呆，感受苹果的香气和耳畔的清风，个别淘气的会对着树上垂下的苹果咬上一口，然后再寻找下一颗苹果，吊在树上的苹果无端缺了一口，还在树枝上颤颤摇动。估计，每次劳动课被我们祸害的苹果是远远高于我们那可有可无的劳动价值的。 在家乡的时候，我最不喜欢吃的就是苹果，因为太多了，走到哪家做客都是削不完的苹果。那时，有人递给我苹果，我会说：“我不吃，我不喜欢苹果。” 离开家乡二十多年，渐渐开始喜欢上了苹果，特别是家乡的苹果，一眼就能认出，闻到的气味，吃到的口感，还有那象征着温差的糖心，都是来自家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