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鸪園时雨红】第八章
【小说.鸪園时雨红】第八章
作者：陳雪溶（陈沁）
【小说.鸪園时雨红】第八章
枋鸪对于这一形象，描摹着不情不愿，甚至认为：自己的胜算小了！但缔造者使命俨然，不容他有半分怠慢。想起小瑭衣衫单薄，无辜地被赶到屋外受寒，眼珠子不禁瞪紧了！倘若心上人相貌再陋些，于他、她不是无端讽刺？
父亲从前以代人画像为生，收藏各种各样绘画用具，他偏偏最爱西洋水粉，中华奉阴为手法秘诀，讲究写意，而国外却阴阳都合，故人物凸出，栩栩如生，若又用水粉渲染，更加剔透水灵。不知为何，他细细将画纸拎起，总觉得祝尽鸿是十分干净的公子哥，他自小随母亲姓，父亲郑桐入赘早亡，落至姊妹众多的大院户中，气质仍能芬芳漫溢。
如此清雅的男人，实为世间少有，那么，他应该着怎样的服裳呢？旁边放置一本服饰图谱，某一日时雨从新知书店购回给自己的，已经开始慢慢研究了，边写边查阅，再运用想象：着青色系罗衫，罗衫以罗、纱制成，大有空谷飘渺之态，交领处无纹样，但袖臂、胸口以下的布料，皆缀了小朵睡莲，轻轻勾勒，平均地散开。枋鸪不敢用“点彩法”，惟以“散除法”匀去，毕竟有厚色，要控制厚薄变化不一。
不经意地，桌子被人敲了一下，他吃惊，忙回头望，表妹已经笑嘻嘻地伸手讨要：“表哥，你在做什么？”
“和时雨玩得好好的，吵我？”，枋鸪皱皱眉头。
“哎，给我看看嘛，听姑姑说，你画技可高了！” 天沁撑着腮帮，可怜兮兮地向他哀求。
枋鸪依旧不为所动。
“大作家，要不我明日为你写一篇剧评？” 天沁气哼哼，直接调皮地拈起那张冷金牋，表兄也不责怪。
“咦，面相好极！” 天沁翻来覆去地看，又放于手心摩挲，此时水未干尽，竟擦过一抹小小的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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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吧，枋鸪又该心痛了。” 时雨好笑地提前打圆场。枋鸪后仰藤椅上，连连打哈欠，倒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再画一幅即可。”
“不，冷金牋非比寻常，难道世间要多一个祝尽鸿么？”
枋鸪既无奈又好笑，只点点头：“悉听‘神女’尊便，你看应该如何处理？” 他并非随意调侃——表妹幼时即知天命，且预料如神，家族里里外外“迷信”，凡涉及重大事情，都要找她拿主意，再加上通学辞赋与文，相貌清丽，很受追捧！
天沁捏起画，认真嗅了嗅，水粉的淡气未卸，亦不曾有异气覆盖，仿佛失掉一股凉滞。就说：“表兄的画虽优秀，但富贵人家，贾宝玉版的人物，脖子上没有挂坠，缺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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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设计发簪，反成他人结亲信物，好不开心。” 枋鸪叹道。
“人物因你而生，还愁扳不回？你让祝尽鸿将信物赠予他人不就是了？”
“天沁妹妹在先秦战国，应该是巫女那样的角色，笔下会带些仙气。建议既是她提，自然她对挂坠更清楚。” 邹时雨把颜料往天沁面前挪了一挪，故意刁难，他此刻对这位痴迷自己的票友表现出明显好感了。
“我画么？” 她几乎没绞尽脑汁，而凭借对人物直观的印象，取过笔，在脖子处“引”两根褐色的线，末端则系了一支幽绿色的瓷哨，整体呈溶洞石乳状，前端弯曲，如天鹅曲颈，背部是欲振翅的羽，它们互相吻住，融为一体。
“好样式！” 枋鸪不禁拍掌，啧啧赞叹表妹的画技进益了。 天沁说，多亏他创造这样一位丰神俊秀的男子，自己方能笔如心至，客套应免。
“天沁，你判判，他可比得上你的时雨兄？”
“这…… ” 她低头悄悄瞥了邹时雨一眼，拿不出主意。时雨轻咳几声，有些介意了，恰巧屋外响起马匹嘶叫的声音，原来是艺术馆那两位学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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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门，他们顾不得礼节，干着嗓子大声讲：“陳主编，你急些什么？不等等我们。”
“二位是？” 邹时雨温和地将他们请进了内屋。
“艺术馆学徒于甲”，“艺术馆学徒于乙”，礼貌性地恭手，减了不少嚣张。
“找我的？” 枋鸪才迎出来。
“是，朱先生，欧阳馆长让我告诉您，《春雨》被排在第一百二十二个节目，另，女主角需要换人选。”
“真的吗？可是秦潇小姐演得挺好的，为何要换？”
“好像是怀孕辞演，抑或调演，反正与《春雨》无缘了。” 于乙回答利索，亦令人生疑——仿佛秦潇惹了不相干的人。
“你们二位语气很急，有什么紧迫的事吗？请坐吧，辛苦大老远一趟。” 时雨转身要去沏茶。
“哎，不用了，我们长话短说，简要跟朱先生商榷几点问题。” 于乙递了一眼给于甲，示意他说。
“什么事呢？” 枋鸪悠悠地坐下，他今日穿了件宽敞的马甲背心，十指交叉，任何时候都是闲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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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春雨》，间谍丈夫为什么非要杀死当教员的妻子呢？且刚诞下婴孩，是不是太残忍？要不要修改？”
“哦，日本人有一些是好色的，有一些是崇敬知识的。然他们不会去为难一位躺在血泊、生产完的妇女。加上她代表着知识，就不愿意中国的未来是有希望的，所以杀掉” 。 枋鸪镇定自若，没有被难倒，时雨一旁听着，不觉舒一口气，兄弟最讨厌别人质疑、修改他的作品了。
“日军散去了，为什么间谍丈夫可以留下来呢？” 于乙追问。
“一方面是为日本人收尸，消灭证据；一方面是做最后一点人性化处理，为大结局埋伏笔”。时雨暗暗地竖起了大拇指，他思量，二位于氏多像犀利的记者，所提问题自己不曾组织过哪！
于甲、于乙被塞住了，再想不出什么显摆，才冷言冷语地告诉：“下周有戏剧评委拜访，希望你们能做好充分准备。 关于闲月一角，也要有现成的人选。”
“有，李邑嫂子不就是么？” 时雨坏笑地怂恿，“桂林中学的著名教员，与闲月契合度高，你们还可以吃他俩喜酒呢。”
于氏兄弟的脸顿时松驰些，枋鸪狠狠地睨了时雨一眼，开朗过度，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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