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浮生辞（39）

第三十九章

上清境那汪著名的漂白儿漂白儿的天泉，今日在视觉上终于有所不同，一池的玫瑰花瓣浮在水面上，温热泉水蒸得满室花香。

这女人吧，看见一池子水外加花瓣就想下水泡泡。

为什么？

可能因为喜欢被鲜花包围的感觉吧。

将在旁服侍的婢女都遣了出去，四海八荒第一第二绝色自行宽了衣，下去了，一人占一半地儿，酒水糕点，果子蜜饯，应有尽有，那叫一个享受。

“真好，这天泉果真名不虚传，方才身子都乏透了，泡了这一会，总算能轻快些”凤九漫不经心玩着水，拨弄着花瓣。

白浅喝着果酒，也是惬意一笑”是啊！此处我曾来过一次，那时碍于团子在，人又多，衣裳都未脱便下水了，很是不舒服，后来想再来一次，却被折颜叫去西海了。自然，当时也没有这个，说来我这还是占你的光呢”说着，白浅又抓了一小捧花瓣洒进去。

凤九开始撒娇“姑姑就别打趣小九了，姑姑明知我不乐意当这帝后的”

“可东华帝君要你当，你又心疼他，护着他”

“东华他，很好，我们没有做夫妻的缘分罢了”凤九叹口气，趴在沿边“姑姑，你说有什么法子，让东华废了我的帝后名号啊？”

“难啊！东华帝君眼下犹如老房子着火，基本是无可救药了”白浅一针见血

“他也不老啊”凤九嘟囔。

白浅无语扶额，这小狐狸真的是容不得旁人说东华帝君一句不好，哪怕到这个地步“好好好，不老不老…不如，你演一出给他戴绿帽子的戏，说不定他一气之下就废后了”

“这不行的，他再被我气死怎么办”凤九都有心理阴影了。

白浅猛然意识到自己作为长辈，如此教小辈实是有些为长不尊，于是清清嗓子，说道“小九，姑姑问你，你究竟爱不爱东华帝君了？”

“当然爱呀”

脆生生的声音脱口而出，随即又沉了下去“可没了三生石，还有四生石，五生石，他能因三生石伤我一次，便可能因四生石伤我第二次。姑姑，小九不想再受伤了”这一番话说得无厘头，却是人人都听得懂的。

白浅心疼地看着她，白家孙子辈唯一的小公主，从小要什么有什么，独独那东华紫府少阳君，只怕是她历不过的劫。

“那时他们来接姑父回天宫，我放心不下东华的伤势，于是跟着到了南天门。我看着他逆着人流向我走来。他说他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他说如果当年他没有把自己的名字从三生石上抹去，会喜欢我：他还说，他下凡历劫就是为了成全我一次，也是为了成全他自己。那三年里，凤九常常不顾身份地出入太晨宫，为他端一盏清茶，陪他一整夜”眼中似有什么快要溢出来，凤九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用手泼了些水在脸上，继续呢喃着“姑姑，凤九虽然不聪明，却也不傻，我能感觉出他也是乐意我陪着他，可他总是这样，给了希望，又亲手将它粉碎破灭。继任女君那日，我已有半月有余没见过他了。他给我送来了四海八荒图，帮我坐稳女君之位；他告诉我世间万事渺小至斯，没什么可值得惦念的，让我放下过往，因为他是四海八荒的东华帝君，我是青丘万民的女帝，我二人身上皆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此后，他避世太晨宫，我画天宫为牢，两千年不曾踏入一步，我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偏偏天不遂狐愿，他又帮我挡了天劫…”

凤九想起了白家人根本不知此事，她抹了把脸，道“姑姑你还不知道吧，小九飞升上仙的十三道雷劫，全部是东华替我受的，而我，是自己哭昏过去的，那些伤，也是我情伤之下没注意弄的”

白浅至今记得千年前在凡间寻到凤九时，凤九躺在一堆杂草上，周围遍地狼藉，她全身是血，面色惨白，毫无生气，那时都以为她是历了飞升雷劫，还奇怪呢，她身上怎么全是见血的皮肉伤“你…姑姑都不知该说什么了，难怪你醒后便不知去向了，你就算再心疼他也不能那般作践自己呀”

“姑姑，他根本没给我心疼的时间…自那日后，我从未想过不该想的，可是为何他们都来逼我？明明当初放不下的不只有我，现在放不下的也不是我，为何都要来逼我？凤九只不过是一只七万多岁的小狐狸，我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