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了,我又去赶集
我还依稀记得小时候去赶集,那时应该5、6岁吧,跟母亲、小弟住在离县城十里地远的小山村。每逢赶集的日子,我和母亲总是在天麻麻亮时起床,到地里拔些萝卜、白菜、蒜之类的蔬菜,摘去外面的黄叶,把菜整理得清爽干净。然后与母亲简单吃点酸菜拌饭,在天大亮的时候,我们已经往集市上赶了。
这些新鲜带着露珠的蔬菜,往往一背到集上,不一会工夫就会卖光。那时,父亲在城里工作,母亲和我卖完菜总要挤出时间去看父亲,有时,菜没卖完,我就得帮母照看菜摊,心里只能想像父亲的样子。赶集回去的路上,是我最开心的时候,背蒌是空的,我可以一路蹦跳着回家,手里拿着两个油粑粑,粑粑金黄油亮,散发着诱人的脂肪的香味,我像一只小老鼠用小小的牙一点一点啃,一直快到家门口了,才会把它吃完。
后来,长大了,去省城读书,接着工作、结婚、养育孩子,忙碌着生活,赶集的快乐被我彻底遗忘了
今年搬了新家,新房子离集市很近,我又想赶集了。正月十四,阳光特别温暖,正好这天赶集,我决定和先生去集市逛逛,顺便采购一些乡下的鲜货
乾州的集市规模宏大,占地一百多亩,分成几个大片区,片区又分大街小巷,纵横交错。每逢农历四、九便是集市的日子,头天晚上,集市上便会聚集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山民、小商小贩,他们用花花绿绿的,很难讲清颜色的皱巴巴的塑料布占据自己最好的位置,晚上,一切摆放妥当后,就把随带的铺盖卷随地一摊,就呼呼大睡,一直到天微亮,便又精神抖擞地忙活起一整天的生意
我们大约九点多到集市,这时应是集市的高峰期了,集市人头攒动,人们熙来攘往。春节还未过完,赶集的人还带着过年喜庆的气息,苗族的大姐、阿婆还穿着簇新的蓝布苗服,衣服上镶饰着用五彩丝线绣着花鸟虫鱼的锦带,颜色鲜艳夺目。脖子上的银饰圈也一片片亮得晃人的眼。市场周围的四条街边上都停满了各种车辆,拖拉机、三轮车、板车、摩托、高低档轿车…车流、人流无序地纠结在一起,缓缓流动;喇叭声、喧哗声夹杂回响,闹哄哄一遍。一个乱糟糟看起来让人头痛的集市,却充满活力生机的集市
集市里的热闹让我亢奋,卖蔬菜水果的,卖鸡鸭家禽的,卖锅碗瓢盆的,花草树木,灯管插座,粮食饲料,熟食炒菜...应有尽有,庞大复杂却又井然有序。
卖货的人胸前都挂着一个破旧大口袋,大声吆喝着,他们往往是这样的:嘴里一边吆喝一边报价;手里一边往大口袋塞钱,一边拿货,双脚是一会跑前一会跑后,眼睛还要一边看左,一边看右。买货的呢?则是很悠闲,背着背蒌,东瞅西望,随人流移动,可不经意间,背蒌已经装不下了,再过一会,你去看她,她的手里保准提着几嘟噜鼓囊囊的各种色彩的塑料袋了,滋润的脸上堆着满足的笑容。赶集的年轻人,多半是跟在一对老夫妻后面,他们手挽手,甜甜蜜蜜,只顾说他们自己的笑话。我也见着几个随父母卖菜的小孩,穿着长大的棉袄,或是过年的新衣穿了很久了,或是太淘气,衣服上泛着些油光,一张胖敦敦的紧实的脸红润润的,他们机灵地帮爸爸妈妈扯口袋,收钱,毫不似我小时木讷畏怯的模样
在这样的集市,我瞬间变成了邻居大婶了。忙活着买酸菜、土豆、锅呀、铲呀,我挑三拣四,讨价还价,那叫一个身不由己,那叫一个其乐融融。后来我和大家一样,背蒌压得我脊梁骨生疼,可手里还拽着大小塑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