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人志。人物传记1905

杨德昌丨杨德昌的电影时代,转眼已十年

2017-07-20  本文已影响1036人  弓谷所長

在华语影坛,能够称得上“大师级”的导演屈指可数,杨德昌算是一个。

他被称为是台湾电影新浪潮的旗手。他的电影,在那个年代总是能够像一剂强心针,给罹患社会病症的世人以觉醒。

也难怪杨德昌会被业内称为是“台湾社会的手术刀”。他的电影,揭露着台湾现状和过去。

台湾导演里,杨德昌和侯孝贤是我最喜欢的两位。

不同之处在于,侯孝贤像一位田园诗人,他的作品总是游离于悠远怀旧的乡土气息,将故事娓娓道来,如《恋恋风尘》《童年往事》,还有近年的《刺客聂隐娘》;而杨德昌则更像奔走在城市间的说教士,他聚焦于都市的诟病和浮躁,针砭时弊。

杨德昌坦言对都市题材的兴趣,他说:“在台湾渐渐进入现代化的过程中,常常有人会感觉到现代社会是非常疏离的,我最近领悟到这样的感觉是和农业社会比较而来的。过去的生活形态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较为单纯友善。我为什么会拍一些关于都市的电影,因为那已经是文明社会中一种共同的生活方式了。”

他对现代都市问题的鞭策与揭露,都在电影里了。

最近一周来一直在看杨德昌的电影,原本想着看完一部能写一篇影评,可是每次都是开头几个字打出来,却再也下不了手继续写了。

杨德昌的电影一贯以复杂著称,多线性的叙事风格,含蓄的镜头语言。他总是试图在一部影片里去鞭挞整个台湾社会面貌和人际关系,对爱情、婚姻、亲情、人性、社会等等各方面,都在他的作品中有相当深刻的探讨。

就是因为每部电影表达的情感主题都过于复杂,所以每次当我开始想动笔的时候,时不时的又会被影片中的某个画面和台词所打乱了思绪。

就像我刚看完他的《恐怖分子》,原本很想通过周郁芬从职业女性沦落为写小说的家庭妇女的角度来看这部电影,脑子里的思绪刚拟定,却又被他老公李立中在电影里表现出的安于现状而扰乱。谁又能说周郁芬变为碌碌无为的家庭妇女和李立中没有关系呢?那归根结底是李立中对妻子的漠视问题,还是和周郁芬精神的脆弱和压抑有关?

其实都有关系,但我却无法去感同身受那种婚姻间从开始的热情变得平淡冷漠是怎样感觉,杨德昌给了我们一面镜子,我们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歇斯底里的痛,然后觉醒。

《恐怖分子》这部电影如果没有细心地去看,会漏掉特别多的东西。甚至影片开始半小时过去了,你会连片中的人物名字都不知道,更别提人物之间都有些什么关系。

独立时代》特别像是一部说教的电影,但看起来却不枯燥,让人暗暗叫爽!

杨德昌通过这部电影,在向世人说教。只是他的说教让人心甘情愿接受这次精神理疗,我们仿佛在电影里的每个角色都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在影片里,杨德昌并没有故意在影片中制造冲突和高潮去强化电影的观赏性,而且脱离了线性的叙事风格,在平庸的饮食男女生活交流中,不断地去揭露金钱欲望社会的人性弱点。

麻将》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杨德昌风格。

他通过红鱼、香港、牙膏和纶纶四个在欲望都市中丧失了人性的年轻人,用他们的经历和故事,去鞭策台北这座城市的浮躁和迷失。

不同于他传统的说教模式,杨德昌在《麻将》这部影片里加入了年轻化的元素,而且看到更多的人物间显而易见的冲突和剧情的起承转合,这是他的作品中难得一见的。也因此,《麻将》看起来会更加过瘾。

我早前看过一本书,说杨德昌生活中给人感觉是一个很温和的长辈,个子很高,笑眯眯的。但只要进入拍摄期就不一样了,完全变成吹毛求疵什么都骂的凶悍艺术家。

而这部《麻将》就特别的年轻、凶悍、粗俗。

在片中简直脏话连篇,红鱼、光头是句句不离脏字,什么“干!”“鸡掰”“他妈的”“我操”随处可见。而这样的现象,在当年的台北其实是最真实的写照,他就是通过这样直白的方式去还原社会的面貌。

《麻将》这部影片当年获得柏林影展评审团特别奖的殊荣。

剪辑师陈博文回忆,导演亲自花了100万请剧组的人去柏林,他抱怨导演不该花这么多钱,而杨德昌说了一句话:“你不知道,在台湾,电影已经没有尊严了,我叫他们去外面看一看国外电影人是被尊重的,你花那么多钱拍电影是值得的,它是有价值的。不像台湾现在做电影像是乞丐一样被踢到一边的。”

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这部电影是去年在地铁上零零散散看完的,影片时间很长,将近4个小时,看完感觉像是度过了漫长的一辈子。这部影片也是杨德昌作品中历史地位最高的一部。

四个小时的电影,像度过了漫长的一辈子

至于《一一》,不用过多赘述。

还是洋洋说的那句话:“婆婆,我好想你。尤其是我看到那个还没有名字的小表弟,就会想起你常跟我说你老了。我很想跟他说:我也老了。”

每次我想到他说这句话时的那个画面,心里总是酸酸的,隐隐作痛。我想这就是电影最伟大的魅力所在吧。

一部电影,可以囊括整个世界。”我想这就是对杨德昌的作品最好的概括。

和杨德昌合作最多次的老戏骨吴念真说过:“这个王八蛋,拍片速度太慢了,不然怎么会只有那几部电影呢!”

我想也只有吴念真能无顾忌地把他称为王八蛋,可能杨德昌比较喜欢电影,而不喜欢人。听到这句话真的很想哭,他是在怀念一位逝去的挚友,轻描淡写波澜不惊地抱怨,内心却饱含着痛惜。

杨德昌的逝世是台湾一个电影时代的终结,转眼已经过去十年。

在他的墓碑上写着这样一句话:“Dream of love and hope shall never die” (爱与希望的梦永存)。

他的电影也一样,总是在绝望中前行,不断地让我看到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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