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儿
颜瑟本来是打算将灭了黎府满门的，但柳璃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因着她，他饶了那黎晨一命。
郊外的一个废弃的宅子里。柳璃的手脚都被绳子绑住了，嘴也被人用布给塞住了。她被人给扔到了这个房间的床上。看到那个恐怖的男人走进自己时，她吓得浑身都在颤抖。随着那个男人一步步的靠近，柳璃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睛满是惊恐。
那人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当看到她眼里的惊恐和害怕时。他将她的眼睛给盖住了。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别怕我，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杀了你的。”他的声音十分温柔。就像，对爱人的呢喃。
他随手往自己衣摆上一扯，扯出了一小块布。他拿这块布将她的眼睛给蒙上了。
“别扯下这块布，不然……我就杀了你。”他的语气依旧那么温柔。
随后他又给她解开了绳子，拿掉了她嘴里的破布。
“……你放我走……我……我给你银子……一万两……”她很害怕，说话都颤颤巍巍。
他忽的将她拥入怀中，温柔到:“别怕，我不会杀了你的。我只是想让你陪陪我。”
“你……你……”她害怕得说不出话来。
“以后，你要叫我‘阿瑟’。你要是叫错了，我就要惩罚你。乖乖的待在这，别想着出去，不然，你很容易暴尸荒野哦。乖乖听话，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他似乎很高兴，他的语气中有种莫名的兴奋，嗜血般的兴奋。
她不敢说出心里的不满，更不敢反抗他。她靠在他怀里，吓得浑身发抖。
他是个怪人，他囚禁了她，但，他既不要金银，也不要美人。他究竟要什么呢？与他相处两天了，她从未看懂他的意图。
忽的，门被打开。他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他把食盒里得吃食一一的摆在了桌上。
“我这次带了你最喜欢的桃花酥，你欢不欢喜。”他的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一点邀功的意为。
她看着桌子上的菜，皱了皱眉头，道:“我不喜欢桃花酥。”
“不，你很喜欢，我以前常常见你吃的。”
被迫的，她夹起了一块桃花酥。桃花酥很甜，甜到了骨子里。她不喜欢这样甜的糕点。但，他一直看着她，她只有强迫自己咽下去。
他就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也不吃东西，神色莫名。
他的眼神，让她头皮发麻。她吃得味同嚼蜡。
吃完饭后，他又将她按到了梳妆台前。
看着铜镜里两个人。她忽然之间有点恍惚。原来，这个男人，有一张美到极致的皮相。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现在，他正在帮她挽发。
他给她挽了一个极为简单的发髻。发饰也只又一个金步摇。
之后，他又给她画眉，抹口脂……
她根本无法拒绝，她坐在铜镜面前，像一只破布娃娃，任由他摆布自己。
最后，他将一件绣着金色牡丹的大红色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镜子里的自己很美，但她无心欣赏。因为，他将她紧紧的搂在了怀里，她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就在她感觉自己要窒息了，他放开了她。
“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别人。”她问得小心翼翼。
他看着她，神色莫名，似乎真的是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你应该叫我阿瑟。”
她叫不出口。
“叫我阿瑟。”他的语气忽的凶狠起来。
“阿……阿瑟……”
“我在……”他的语气缥缈得不真实。“你知道我今天去哪了吗？”
“不知道。”
“我今天去把怡红院的老鸨给杀了。你高不高兴。我还把她的尸体扔到了大街上，让所有人观赏。”
“……你……你丧心病狂。”她觉得他就像一个疯子。
“我替你报仇了呀！你要高兴的。”他捏着她的下巴，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不笑呢？”
她看着他的眼睛，害怕至极。他就是个疯子。杀人的疯子。
“你看清楚，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我不需要你为我杀人，我只奢求你，现在将我放了。好吗？”她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
“不，是你叫我杀的。就是你。”他狠狠的捏着她的下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不……不……不是我。你个疯子。”她简直要喘不过气来了。她的双手死命的掰着他的手。
她被他掐的要断气了，他这才放开了她。她跌倒在床上，奄奄一息。
他忽的爬上床，将她拥在怀里，温柔道:“天黑了，我们该睡觉了。”
她用尽力气想将他推开。但，她根本做不到。无奈她只得全身僵硬的躺在他怀里。一夜无眠。
……
待到天亮时，她醒来却没有发现那个男人。她现在不想再听从那个男人的了。她要逃走。那个男人是个疯子，她和他在一起久了，她也会疯掉的。
逃走后，她可以去找黎晨，可以去报官。总有一个人能制裁他的。
她打算得很美好，但，她却连房门都出不去。门被人从外边给锁了。窗子也封死了。她试过很多办法，但她还是打不开门和窗户。她的力气太小了。
忽的，她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她可以趁着那人不注意，将簪子刺入他的要害，这样就算杀不死他，也能牵制到他。自己也有机会逃走。
她坐在房间里，等了一个上午，又等了一个中午到晚上，那人却还没有回来。按平常而言，那个人每一天中午都会来送些吃食。他来送吃食时，总会在房间里待一会儿，时间或短或长。今天，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她正疑惑着，忽的，就听到了推门声。
那个人满身是血，他的手上，胸口上和脸上，他的衣服上到处都是血。他的唇泛着不正常的白。他受伤了，受了重伤。想到这一层，她忽的高兴起来。她也许真的能逃走。
他像平常一样，将食盒里的吃食，一样一样摆到桌上。然后等着她过来吃。
她缓缓的向他走进，低眉顺眼的。就像平常一样，走到他的身边。
忽的，她拔下头上的金钗向他的脖子刺去。
那人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迅速的抓住了她握金钗的手。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转过身，恶狠狠地看着她，道:“你想杀我？你又为何要杀我呢？我对你不好吗？我给你报仇，为你杀人，我对你不好吗？啊？”他的眼睛忽的变成了血红色。他现在很愤怒。
她被他一吼，吓得一个哆嗦。她咬着嘴唇倔强道:“你是个疯子，我只有杀了你，你才会放我走。”
“哈哈哈哈”他笑得癫狂，“你，杀不了我的。”他用力一推，将她推到了凳子上。他捏着她的下巴，逼迫着她张开嘴巴。他给她喂了一颗药丸。
“既然你这么不乖，那我就惩罚一下你吧！”他笑得嗜血。
忽的，前一秒还坐在凳子上的她，后一秒就滚到了地上。她捂着自己的胸口，痛苦的喊叫着。
他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在地上蜷缩的她。面无表情。他给她喂的是一种毒药。这种毒药，吃了后，心脏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咬。过不了半个时辰，这个躺在地上的女人就可能被活活痛死。
她躺在地上，抓着他的衣服的下摆，红肿的眼眶中满是泪水。“放过我……求求你……求求你……”她在求他。
曾经，他也见过这样一个女人，面色苍白的躺在地上，求那些人放过她。可是，没有人放过她。她还是被那些人打死了。
他最后还是给了她解药。他还是无法看着她受这样的折磨。
他轻柔的将昏迷的她抱到床上。体贴的为她盖好被子。
他坐在床边，神色不明的看着她的脸。
忽的，他胸口一痛，他吐了一口血。他今天受了很重的伤。他今天本来去刺杀了京城的李公子，他虽是得手了，但他受了重伤。碰巧，在撤退的路上又遇见了上次黎家的漏网之鱼。那黎晨见着他受伤，二话不说拔剑便向他刺来。他当时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勉强的躲着他。最后，他虽是逃脱了，却还是被那小子给刺了几剑。
受伤后，他不敢直接回来。他知道，黎晨定是在后面追踪自己。于是，他绕了京城一大圈才回来。
他转过头又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柳璃，伸手点了她的睡穴。
他起身，走到一个柜子边。敲了敲柜子旁边的墙。那里是一个暗格，里面放了一些金疮药之类的东西。
他把里面的包裹拿出来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摆在桌上。
他缓缓的脱下了自己满是鲜血的外衣，露出白色的里衣。
他的腰部被砍了一剑，背部被砍了两刀，胸口还有一个未痊愈的箭伤。每道伤都深可见骨。
白色的里衣黏在了血肉里，若直接撕下来，那定是会顺带撕掉一块肉。
他的唇十分的惨白，额头上还渗着些许汗珠。他用力一撕，便将那黏在肉上的布料给撕了下来。他死死咬着唇，他不敢发出声来，因为有个人曾经告诉过他，他不能出声，就算是再痛都不能出声……
昏黄的灯映在破烂的窗户纸上，破烂的窗户纸上映着他惨白的容颜……
……
他受伤后便在这个废宅子里待了三天。这三天，他对她格外的温柔。看着那样温柔的他，她都快忘了他玉面修罗的模样。
他陪她吃饭，给她夹菜。他为她挽发，为她簪花。他总是温柔的笑着。他的笑如同美艳的美人唇，美丽而邪恶。
她不敢沉沦，但她也不敢反抗。她不奢望他能对自己有多好，她只希望他能放过自己。他的爱，她承受不了。
三天，他出去了。出去后，晚上他又回来了。他浑身是血，但，他是笑着的。
她看着浑身是血的他，害怕的往旁边的躲了躲。
“你知道我今天给你带什么来了吗？”他忽的将手里的袋子扔到了她的面前。邪笑到:“打开它。你会喜欢的。”
她战战兢兢，双手颤抖的打开了那个袋子。
袋子才开了个口子，她便吓得大声的尖叫。“啊！”她吓得将袋子扔到一边。然后躲到一旁哭泣了起来。她哽咽着，抽泣着。“放了我……放了我……”
袋子被扔到了他的脚下，袋子里的东西也滚了出来。那是一个脑袋，一个死不瞑目的脑袋。
“你不喜欢吗？”他笑着靠近她，像一个魔鬼。“你知道这个脑袋是谁的吗？是那个负心汉的啊！”他笑得有些癫狂。
他笑着笑着，忽的咳嗽起来。他半跪了下来，一只手捂着嘴巴。鲜红的血液不断从他指尖中滑出。
他伤得很重，但他还是支撑着回来见她。他伸出手，看着手里鲜红的血，他忽的笑了起来。
他看着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她，温柔道道:“他们欠你的，我都替你拿回来了。你说，我是不是做得很好……咳咳咳咳”大量的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滑出。但他一点都不在意。他的声音带着点嘲讽，“你知道吗？我以为，我从未欠过你什么……咳咳咳咳……我错了……我……咳咳咳咳……我错了……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他再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他倒了下去。
躲在一旁的她，手里紧紧的握着一个长长的簪子。他只要一过来，她就把簪子刺进他的胸膛。可是他没有过来就倒了下去。他死了吗？她蹑手蹑脚的走到他身边。她颤抖着把手放在他的鼻子下面。他气息十分的微弱，他快要死了。
她站了起来，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他，眼中闪过挣扎。
她还是走了。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躺在地上的他，眼角流出一行清泪。
他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都是那个女人……
“你也不照照镜子，你好意思在这和我讨价还价吗？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花魁颜色吗？我供你吃供你住还不成，还要替你养你那个赔钱货。你还在这给我装清高。我告诉你，这客，你接最好，你不接也由不得你。”老鸨一脸阴沉的骂着她面前的一个女子。
女子低着头，不言语。
刚好经过的颜瑟刚好看见这一幕。他眨了眨眼，他不喜欢他的母亲颜色。但他更不喜欢那个恶心得要死的老鸨。在这个地方的所有人，他都不喜欢。当然，也没有人喜欢他。所有人都贬低他，都骂他，骂他的母亲。
等到老鸨走后，他走到她面前，将饭菜放到桌上。然后，掉头就走，冷漠至极。
他刚走到门口，他就听见她气极了声音:“现在你也看不起我了吗？竟然拿这些东西给我吃？给我端走，我不吃。”
呵，一个妓子还摆起大小姐的谱。不吃就算了，他正好可以改善一下自己的伙食。呵，自己好歹也是她的儿子，而她呢，却从未关心过，自己是否吃饱过饭。她把自己当做大小姐，却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被别人当成狗使。呵，她怎么会不知道，她只是不想管而已。
他转身，面无表情的走到桌子旁，将桌子上的菜一盘一盘全部装进了食盒。
也多亏了她这大小姐脾气，自己才能勉强吃得饱。
他提着食盒头也不回的向外面走去，他要找个隐蔽的地方将这些饭菜吃掉，以免被别人发现。毕竟，偷吃可是要挨板子的。他挨过几次板子也就长记性了。
他刚把食物藏好，就听见有人在找他。
“不知道那个小杂种跑哪去了？我们的快点把他找到，以免别人捷足先登。”
“唉！真没想到那个小杂种会是县太爷公子的私生子。颜色那个贱人藏得也太好了。”
……
听了这话后，他迅速的向颜色房间跑去。忽然间，他很想见那个女人一面。他心里很不舒服。总觉得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了。
他站在她房间门口，看见她被两个丫鬟压着跪在地上。她红肿的脸上满是泪水。
他听到她们问她:“那个小杂种在哪？你把交出来，我们就饶你一命。”
“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我根本就没有孩子。当年那个孩子早就流产了。你们夫人知道的。”她不愿说出真相。
“呵，嘴硬是吧！”丫鬟狠狠地扇了她两巴掌。啪啪“让你嘴硬。”
忽的，她扭头，似乎看见了他。又似乎没有看见他。
他知道的，她看见了自己。因为他看见她喊自己“瑟儿”她说，“瑟儿，快跑。”
那两个丫鬟显然也看见了他。
她们问她:“外面那个孩子是不是那个小杂种。”
“不是。”她否认。
“呵，你当我们是傻子吗？青楼，哪来的孩子。”
其中一个丫鬟忽的对一旁的小斯道:“你去把那个小杂种抓回来。”
颜瑟拼命的跑，他不能让那人把自己抓住。他要报仇，他要把这些人都杀了。他不能死。他要活着。
秉着这个信念，他跑进了马圈。躲在了马粪堆里。他必须要活着，那个女人也要活着……以后，他会带她离开这的，他一定会的……
那个小斯没有找着他。他看着那个小斯从自己的身边走过。他没有发现自己。
于是，他在马厩里待到了晚上。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从那里出来。
他随意的换了一身衣服。那个女人是极其爱干净的。
随意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后，他就迅速的往颜色的房间跑去。
他到了房间门口时，他的脚步慢了下来。他看见了那个女人衣裳破烂的躺在地上。似乎没有了气息……
他缓缓向她走近，双手颤抖将自己小小的衣服盖在她的身上。
他跪在她的身边，眼眶通红。他哽咽道:“你从来没有当过我一天的娘亲，可是……我没有想让你死……我没有讨厌你……我错了……娘亲……娘亲……我错了……你醒醒……”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中滑出，一滴又一滴的落在了她的脸上……
那一年，他才十一岁就独自一人在这个无情的世界上存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