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1-02  本文已影响0人  _猫鱼

小时候过春节,我们期盼除夕夜的赵本山,后来长大了发现,有赵本山是一年,没赵本山也是一年。开心是一年,不开心也是一年,就在这一年一年的时钟滴答声里,我发现自己已经20岁了。

大学的日子果然如老师讲的那样安逸,打游戏、做家教、偶尔听课,我开始很少去回想以前,回忆只会带来痛苦。过去的记忆像被蒙上了一层纱罩,和我妈给家里的洗衣机罩的那种东西一样,时间久了,用来防灰的薄纱上吸满了灰,一碰就是一阵扬尘。

我家住在东郊一所兵工厂的职工家属院里,大门很矮,院子里有一片门球场,小的时候总有老爷爷在那里打球,我看过几次,看不懂。院里的楼都是7层,和90年代兴建的所有职工宿舍一样,水磨地,墙是惨白的。家里没有客厅,我和父母分住两间房,同等大小。

上小学之前,我爸跟着部队在外,不常回家,我妈一个人管我。4岁的时候她决定让我学钢琴,那是个钢琴课火爆的年代,考级过了能在升学时加分。她一个月工资五十块钱,于是拿出三十块钱用来让我学琴,她怕我坚持不下去,一直念叨着爸妈为了我,付出了多少。我练琴时她就在边上坐着,盯着我,弹错了拿尺子打我手,她一边打我一边哭,但我从不反抗,因为我知道多学一次要花多少钱。

幼儿园里有比我长得高的男孩总是欺负我,上厕所排队时,我刚排到前面,就被后面的人推了一把,我的小腿面被磕得淤青。晚上我妈给我洗脚,撩起我裤腿,看到了,问我怎么回事,我如实给她说了,她说:“怎么光欺负你,不欺负别人啊。你别给我哭诉,你自己不学会反抗,怪谁?”

我只能默默地流眼泪,因为那些男孩长得极高大,我知道自己是打不过的,我从来没想过要反抗。后来,幼儿园排练节目,男生们要在教室里拍成一竖列,女生们则坐着小靠背椅,被围着教室内部摆成一圈。排队形时,男生们在队伍的长龙里拥来拥去,每个人的肚子都紧贴着前边人的后背,我位于队伍的末尾,过一会儿就被挤到,一屁股坐在身后椅子上坐着的女生身上,身后的女生使劲把我向上推,没办法,我只好推我前面的人。

然后接力般地一个一个地推过去,终于推到了中间那个总欺负我的男生,他暴躁地说“谁在推?”,然后不由分说地朝着我走过来,瞪住我。后来老师从外面进来,把我俩分开,小朋友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解释给老师听,我是如何推别人的。我妈接我放学时,这件事在老师嘴里变成了,我和同学发生冲突,差一点要打起来,我妈自然在老师面前发誓回家好好教训我一顿。

回到家我妈边卸下手里的东西边责怪我:“让你妈省点心儿行不行,你爸在部队上,我一个人带你,你还这么不让人省心,你是想累死我?累死我了你有啥好处?你说。”我不作声,我只知道我解释不清,所以干脆不解释,打开电视调到了少儿频道。

那年头我爸只有春节才回来几天,我和妈妈在除夕夜的时候到爷爷奶奶家里过节,通常春晚都开始了,才能等到他。他瘦瘦的,法令纹像两条刀疤刻在脸上,长着陕西男人特有的方块脸,一身棉衣,风尘仆仆地。对我来说,他是个陌生人,但我得管他叫爸,十二点敲钟的时候我被奶奶命令着给大人下跪磕头,然后我爸会把我叫到他身边,用强硬的口气问我在家听不听我妈的话,有没有惹事,是不是经常跟同学打架。我用点头和摇头回答着他,像面对幼儿园里那些高大的男生一样,他让我感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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