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骑单车路过的青春(六)
结局
两个人浩浩荡荡地拖着巨大的行李箱,带着家里的不赞同,带着对新生活的向往,来到了这座对彼此来说处处都充满新鲜的城市。
王恩去帮张小西办理报道的时候,热情的迎新学长争抢着要帮这个腰细腿长的美女学妹送行李,张小西为难地指了指新生报到处不放心她自己一人不时转过头来看她的王恩。
学长哀嚎了一声,“一上午好不容易来了个美女,居然还是有主的。”
张小西歉意地笑了笑,王恩霸道的牵着她的手拖着庞大的行李箱送她上楼。
王恩给张小西打点好一切去学校报道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被负责人狠狠骂了一顿,说他不想来就不用来了,什么事情大的过报道,这个点才来,马上就是截至时间了。
王恩义正言辞的回了他,送女朋友报道。负责人被他的回答气笑了,想想两个人的惺惺相惜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尽管一个大一,一个已经大三。
虽未能继续在同一所学校一起上课,放学,吃饭,但总算是又生活在同一个城市。
好在两个学校相隔并不远,王恩也能时常陪着张小西东逛西逛,吃这玩那,张小西的生活有了王恩的照看,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滋有味,自由自在,潇潇洒洒,滋润无比。
王恩大一的时候进了学生会,大二的时候当了学生会的部长,同时在跟着学院的老师进行一个科研项目,可即使再忙,他也会抽出很多时间陪着张小西四处吃吃逛逛,也因为如此经常被自己之前的分管主席万鸿,也就是自己进学校时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把自己骂一顿的负责人学长,嘲笑为妻管严。
每每这时,王恩都会苦笑着说,真要是能是妻就好了,万鸿本来只想开个玩笑,却不知道为何气氛会突然变得如此的沉重,便也不再过多言语,只是拍了拍王恩的肩膀,”兄弟,任重而道远啊。“
张小西没有进学生会,除了新生晚会被艺术团的学姐架上台表演的一只独舞,再也没有参加任何一个社团任何一场晚会。
王恩一直不明白以前那么爱出风头的小姑娘上了大学怎么反倒老老实实的当起了学霸,天天泡图书馆,明明闲人一个,有时候却看起来比自己都忙,尤其上了大二,约都约不到。
这一年的冬天来的很早,随之而来的是让所有人都十分头疼的期末考试,所有人都在不停的看书查资料查资料看书的时候,张小西背着自己刚存钱买的傻瓜相机在校园里晃晃悠悠,不看书也不复习,只是按时去考场考试。
王恩考试完了来找她的时候,她正在图书馆周围转悠着三百六十度的拍照,看到站在图书馆侧面的小桥上等她的王恩,咔嚓按了快捷键,只是没想到这是自己给他拍的第一张照片,也是最后一张。
照片里高高瘦瘦的少年穿着亮黑色的羽绒服,背靠着桥墩,沉着脸不知在深思什么。
风吹来,不知何时已经长那么长的黑发,仿佛要和桥边飘起的光秃秃的柳枝融为一体,寂寞又苍凉。
在此后的好多年里,张小西把这张照片打印了好多张,放在自己钱包的最底层,放到自己床头的柜子上,放到自己的枕头底下,放到自己胸前佩戴的心形项链里……
寒假悄悄地来到了,张小西没有向往常一样叫嚣着要早早回家,一反常态的劝王恩留下来玩几天。
王恩骑单车载着她逛遍了厦门的大街小巷,胸前挂着她的傻瓜相机,在每个地方都会偷偷给她拍几张照片,想做个影集,来年开学作为她的生日礼物,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本记录了张小西在厦门每个地方的身影的影集,这本他想给张小西一个惊喜的影集,也成了张小西留给自己的青春里的最后的念想。
他的确完成了她青春里最后的梦想,陪她来了厦门,谈了一场让人永远不能忘怀却也永远不想再触及的恋爱,但是他却忘记了成年的她更加有了自己的主见,也有了更加高远的追求,而他留不住她。
是的,张小西大学成为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学霸是有目的的,家里的关系触及不到这里,她要凭自己的努力拿到公费出国的名额,她要向当初反对自己来这里的所有人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自己已经长大了。
只是那个时候她并没有意识到这样不顾一切的证明自己的能力,牺牲的是自己青春里惟一 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会奋不顾身爱自己而自己也爱着的人。
张小西寒假留下王恩陪自己在厦门游玩也是有目的的,她希望能用最后的温存留住他,她希望这样能换回他的原谅,她希望他能再等等自己。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从小便习惯了他的付出,他却终于没能完全习惯她的接受。
张小西是在寒假签证下来的时候和王恩坦白的,那并不是一个好天气,北方的冬天,天空总是灰蒙蒙的一片,遮挡住了太阳在南半球余留给这里的仅有的一丝热量,张小西在王恩家门口不停的跺着脚对着手掌呵着气。
其实王恩并不是故意让她等,他昨天晚上熬夜把每一张照片背后写上一句温暖的情话,张小西来找他时候他正在完成最后一道工序,将照片贴到相册里。
张小西拉着他去了他们中学的时候经常去的那家奶茶店,把自己下学期要出国的事情和王恩一五一十地交代,边说边红了眼,一低头泪水落到了侍者刚刚送上来的鸳鸯奶茶里。
王恩看着这样的她,只感觉越来越陌生,明明温暖如春的奶茶店,而自己只觉得冷,将刚要从包里拿出的影集不动声色的放回去,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西西,你想好了?这一次,我不会再等你,只会祝福你。”
王恩走后,窗外零零星星的飘起了雪花。
张小西这一走就是三年。身处异国他乡的心酸,饮食不适言语不通的悲哀,这三年里没有人能替她分担;拿到奖学金的开心,努力修学分终于提前拿到学位证的兴奋,少了人和她分享。
为了出国的事情,她和家里再次闹翻,也失去了一直默默支持自己的王恩。这三年里所有浓墨重彩的时刻她只能轻描淡写的自行诉说,听众也仅仅只有自己一个。
张小西回国的时候,她妈妈还像小时候一般揪着她耳朵教训她,说她不懂事,不孝顺,一个人跑那么远……说着说着就抱着她哭了起来,张小西含着泪笑着拍拍她妈的背,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以后再也不走了。
王恩带着他现在的女朋友站在不远处,笑着对她说,西西,欢迎回家。
张小西不是没想过王恩身边会已经有了别的女孩,只是没想到他已经放下的这样彻底了,可以带着自己的现任如此坦然的来面对自己,他果真如当初所说般没有等她。
拥挤喧闹的人潮中,张小西看着那个曾经属于自己的男孩牵着别的女孩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王恩结婚了,在张小西回国的第三个月,新娘就是机场那个文静羞涩的姑娘,名字叫张茜,和张小西完全不同的类型。
张小西包了一个很大的红包让她妈带去了婚礼,自己在酒店对面的茶馆坐着,视线正好触及酒店门口新郎新娘华丽的结婚照片上。
曾经爱过自己的男孩终于在漫长的青春里爱上了别人,曾经给了自己二十几年美好时光的男孩终于在今天娶了别的女孩为妻。
酒店里司仪宣布新郎可以吻新娘了,茶馆里张小西取下在国外三年一刻都不曾离身的项链,轻轻放到了桌子上,起身离开。
身后的服务员收拾桌子的时候拿起项链,看到了里面少年的照片,抬起头时视线停在了对面酒店新人结婚照里嘴角微翘的新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