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令人欣慰的是,李继堂一天天的好了起来,恢复的特别快。二十多天后,李继堂神志已经完全清楚,脑部淤血基本疏通,肋骨固定非常成功,只是膝盖骨折手术需要慢慢来恢复,也多亏他两个女儿香秀、香梅的悉心照顾和大女婿岁宝的全力以赴的抢救。
过了一段时间,得知李继堂各方面恢复较好,渭河派出所三人一行专程到兰州做了李继堂的笔录,同时督促李继堂做了伤情鉴定。
一个月后,因肋骨和腿部骨折需要在家里长时间恢复,其他方面并无大碍,加上也快过年了,医院开始建议李继堂出院。于是,香秀他们从兰州包车到到了高崖坪。这一天,已经是腊月十五了。
李继堂在兰州期间,何伟、谢老师、张才喜和望成等多次去兰州看望了他,这令他非常欣慰。当然,和高崖坪人的说法一样,何伟他们从李继堂口中得知,正是胡正军千方百计挑衅进而将他毒打。当然,为了需要,何伟、谢老师、张才喜和望成四人一直保密,没给任何人透露此事。
李继堂回到家后,高崖坪人纷纷来看望,大家也从李继堂及家人口中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相对于胡正军到处给人散布的说法,大家当然更相信李继堂,这是毫无疑问的。
现在,李继堂还需要卧床休息至少两三个月,照顾他的除了他老伴外,两个女儿也分工轮流照顾。幸亏现在正是农闲时间,大家基本没事。不过,最近可忙坏了何伟和李继堂的大女婿岁宝。这几天,他两天天往城里跑,所幸终于找好了律师,准备好了相关资料,在腊月二十日向渭州法院提起了刑事诉讼。
……
猴爷对李继堂的愧疚与日俱增,他几乎隔三差五去看望李继堂。现在,他将对李继堂的愧疚转化为对李向伟和胡正军的极度憎恨,当然对李向伟和胡正军,他还带着一种深深的恐惧。
一个晚上,胡正军又偷偷来到猴爷家,他恶狠狠地看着猴爷,带着非常责备的语气,“你不是说李继堂快不行了吗,我才听说,李继堂好着呢。而且,他们已经将我告了,这是怎么回事?”
芳芹瞪大眼睛,气的在地上团团转。猴爷自己点了支烟,十分轻蔑的看着胡正军,“胡正军,我就真不懂了,你说李继堂‘好着呢’,既然‘好着呢’那就说明医院看的好,他的家人照顾得好,他的寿期还没到,这和我有关系吗?至于人家‘告’还是‘没告’,我怎么知道啊?”
“你不是说李继堂快不行了吗?”胡正军反问道。
“他还在医院的时候,我通过各种渠道打听了,说快不行了。经过全面治疗和抢救,现在他好些了,这有问题吗?”猴爷站起来,声音有点大。
胡正军站起来,带着阴险的苦笑,将右手往猴爷肩膀上一放,使劲一压,猴爷软软的坐在了炕沿边上。
“胡正军,你要怎样?”芳芹一把撕住胡正军的衣领。猴爷见状,赶紧用力将芳芹拉了开来,然后让胡正军坐下来:“你是不是不让我活了?”
“看你说的,咱们好歹朋友了一场,我怎么就不让你活了?”胡正军又带着些许狡黠,“咱们慢慢说,不过我感觉,你根本没有把我的事情当个事!猴爷,我每次来,都没空着手,对吗?”
“是啊,你没空着手,但每次你要走的时候,我都硬叫你把东西拿上,你是千推万推,然后就跑了,我总不能又拿到你家里吧?”猴爷说道。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每次没空着手来,我是真心敬佩你的,是诚心诚意的。再说了,你和我哥李向伟是铁关系,对吧!”胡正军看起来很是虔诚。
“好的,我知道你很不错,所以每次我都如实帮助你,但你今晚你看起来恶狠狠的,你让我怎么想?”猴爷说道。
“你理解我,我今晚心情很不好。我平白无故,被人告了,你说冤不冤?”胡正军看起来很是“冤枉”的样子。
“这个嘛,你不要怕,反正你又没打他,管他告不告的,你放心就是了。”猴爷说道。
“那你仍然将最新情况告诉我,行吗?完了我一定感谢感谢你,我已经将你帮忙的事情说给我哥了。不过,我哥那人要是急了,真的不好办啊,我也是替你担心啊!”胡正军软硬兼施。
“好啊,没问题,我会帮忙帮到底的。不过,我了解到的情况未必准确,如果不准确的话,你又会说我,对吗?”猴爷看似很为难。
“这个嘛,我总体是很相信你的,你只管尽力就行了。”说完后,胡正军急匆匆的出去了。
见胡正军出去了,猴爷老婆跑到正房里,指着猴爷,“你和这样的人还有啥话说,你早应该就不让他进咱们的门,我真是服了你了。”
“哎呀,慢慢来,消消气,你说你气从何来,孩子上学、买麦籽不都是从李向伟借来的吗?咱们现在一来没钱,二来斗不过人家,所以需要忍耐啊!”猴爷看似柔声细气的说完后,芳芹摇着头,“你想想办法,赶紧把他的钱还掉,还有过年时给孩子的年钱。”
“不要急嘛,咱们现在一定要忍耐,人穷志短嘛。”
猴爷哈哈大笑,自言自语道:“狗日的胡正军,我饱读诗书,‘孙子兵法’倒背如流,岂是你这等鼠辈之流能支配了的。把我惹急了,我要叫你乖乖搬出高崖坪,而且是不动声色。”
一转眼就到过年了。在高崖坪,今年的过年可以用十分冷清来形容。其实这也很好理解,春节各类活动的核心人物李继堂“倒下”了,他正在准备过年后的开庭答辩;何伟、望成和张才喜也忙着给李继堂的“官司”帮忙,连三虎他们也下意识的减少了喝酒的次数......再加上今年开春早,正月初十一过,人们已经陆续的挖药材苗了......
正月十六,法院已经通知了李继堂和胡正军于二十五按时参加开庭。
接到法院通知书后,胡正军立即跑到了李向伟处,李向伟看起来非常淡定的说道:“还是那句话,没什么说的,李继堂就是栽赃陷害,他就是临死了,害一次人,讹一幅棺材钱,就这么回事。”
李向伟看着仓皇失措的胡正军,“正军,啥事都没有!一来你是冤枉的,二来还有我呢。”胡正军看着李向伟如此淡定,他心里才有了点底,出去买了点东西就回家了。
开庭那天,李继堂在香秀、香梅和岁宝的搀扶下进了庭审现场,胡正军和李向红也按时到了,张才喜等也到了现场。
庭审现场十分严肃,书记员首先查点了到场人员并宣读了注意事项后,审判员宣布开庭。在辩论环节,李继堂在香秀和香梅的搀扶下,他将整个事件过程如实进行了陈述。在陈述中,他非常激动,也非常痛苦,时而压低语气,时而声嘶力竭,说到要害处,他总想挣扎着站起来,直到被两个女儿一压,他才又回到了相对的冷静。
该到胡正军答辩了,他将原先笔录上的内容如实陈述后,带着要哭的样子说道:“审判长啊,我对天发誓,我的话是真的。以前他讹过我多次,我都悄悄的跑了,这次我实在没跑及,就被他打了。李继堂一派胡言,他讹死了我岳父,将我妻哥讹到镇上几乎不敢来了。现在他见我是外来户,又要讹我!”直到审判长说了一句:“不要说与案列无关的事情!”后,胡正军才住口了。
胡正军说完后,李继堂不顾女儿的搀扶和伤情,他激动的站起来,“天下竟然有这样不要脸的畜生!”随后他因为用了过猛,软软的躺在两个女儿的胳臂中间穿着粗气……开庭总共持续了一小时二十分钟后才结束了。
农历二月初二,法院下达了一审判决。判决结果是因证据不足,判决胡正军无罪。很多人知道后义愤填膺,岁宝他们立即进行了二审上诉。然而,一个月后,二审判决书裁定维持原判。得知这一消息,很多人都无语了......
三月的一天,得知春生在高崖坪,猴爷到村部找到王春生,“今晚我请你喝酒,很想和你坐了。”春生爽快的答应了。从村部出来,猴爷顺便邀请了望成。
晚上,望成先到了,随后春生也如约而至。猴爷一边示意春生和望成吃饭,一边笑着说道:“望成啊,你现在忙完家里,就天天跑到镇上去了,听说现在你找的这个女人很不错。哎呀,望成的‘秘密’工作做的很好啊。”
“哎,有这好事怎么不说呢?”春生插话道。
“你怎么知道的?”望成夹着菜,看着猴爷。
“我当然知道,三虎说他在街上,见过你们两不止一次了。”猴爷说道。
“三虎嘴真多,我真是服了。”望成摇着头。
吃完饭后,猴爷分别给春生和望成敬了酒,三人开始过关划拳。几轮下来,猴爷都赢了,他看着春生,“春生,当上村主任了,你这拳臭得很啊,你这是第一次在我跟前输拳。”
春生摇着头,喝完了输杯酒,“你今晚叫我,我不能不识人抬举。其实这段时间我乏得很,好久都没喝酒了。”
“哈哈,领导不好当啊!”猴爷说着,望成也哈哈笑了起来。
“啥领导啊,猴爷啊,你们文化人说人就是‘毒辣’。今年我的大棚韭菜长的不好,卖的也不好;村里事情很多,需要我不定期常上来;李爸案子的二审都维持原判;反正等等等等吧,现在,我只有一个感觉,就是累。”春生看起来很没有状态。
“说起李爸的事情,真是不知道怎样说了,不过好处是李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现在身体恢复的很好。”猴爷说道。
“就是,今天我去了,李爷基本能慢慢走路了。”望成说道。
“不过,你们注意到了没有,胡正军现在尾巴翘得老高了,现在他嚣张的不行了啊。”猴爷说着,三人碰了一杯。
“嘿,要不是各方面不允许,我真想凑他一顿!”春生非常气愤。
“不不不,不要冲动,咱们要分析原因。”猴爷给两人散了烟,然后用打火机给春生和望成点了。
“分析啥啊,没有证据么。张才喜过去时,李爸已经不行了么,再没有证人么,法院也只能判无罪么。”春生说道。
“不不不,你两想听我分析分析吗?”猴爷看起来十分高深的样子。
“对啊,猴爷毕竟是咱们村称得上的‘文化人’,这个我还真糊涂了。”春生看了看望成,又转过来看着猴爷,“我两好好听听,你说。”
猴爷猛地吸了口烟,低下头,又看了看望成和春生,“你看啊,咱们三人都是喝了酒的,所以,咱们的话一定要保密啊。”猴爷说完后,两人点了点头。
“你们看,这个其实不是证据不足的问题。我听何伟说,当晚派出所记录,胡正军和李向红的口供里,说至少发生过撕扯和冲突。反过来,李爸的头部、膝盖、肋骨多处受到重击,如果真是胡正军那样说的,李爷爸因为打胡正军而把自己掉下去,你说哪来的多处重伤?再者,李爸一个老人,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殴打一个身强力壮的壮年人吗?你们想想,这里面问题大得很!”猴爷说完后,春生和望成面面相觑,“对啊!”
“猴爷分析的非常有道理,不过二审裁定下来了,现在大局基本定了,有啥办法啊。”望成说道。
“听岁宝讲,办案律师说还可以申诉,但希望很不大啊。”春生说道。
“有道理,申诉希望是不大,因为这背后还有深层次的问题。”猴爷说着大家又碰了一杯。
“你说,什么深层次的问题?”春生看起来很焦急。
“关键是胡正军背后有李向伟,李向伟背后有大人物,这才是重点。”猴爷说道。
“李向伟背后有大人物?”春生问道。
“这个大人物是我推断的,具体我也说不上来。”猴爷说道。
“我想,肯定不是史书记,因为一次我汇报工作时,史书记给我说,要我以后多请教请教李继堂。史书记说,在高崖坪换届的事情上,他做了一件特大错事,说要不是李继堂坚持,他险些将李向伟放进了村委班子。后来,李爸出事后,史书记两次来看望李爸,看起来非常懊悔。加上史书记口碑很好,所以我推断,肯定不是史书记。”春生说道。
“当然不会是史书记,史书记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猴爷说道。
“莫非是咱们村的张国栋?”望成说。
“具体是谁,咱们不要再推断了,反正李爸蒙受了冤屈,咱们不得不接受这个结果。”春生很无奈的说道。
“不过嘛,既然说到这里了,其实治胡正军的办法是有的!”猴爷说道。
“什么办法?”春生瞪大眼睛。
“找几个人,将胡正军也狠狠的收拾一顿,也叫他得不到证据,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叫他在高崖坪立不住脚。”猴爷说。
“哈哈,原来是个这样的办法啊。望成一个老实孩子,干这样的事不可能。至于我嘛,我毕竟是村主任,那样的事情还真不能干。”春生说道。
“哼哼,咱们的人肯定不能出面,必须得找人,叫他胡正军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这个办法嘛,望成当时就用过。”猴爷说道。
“我知道了,你是说让尕平去找人,对吗?”春生说道。
“只有尕平能找到人啊!”猴爷说道。
“尕平现在正学驾考,他最要好的朋友王飞在坐牢,估计尕平也不好找人。”望成说道。
“关键是这样做感觉也,怎么说呢,感觉有点阴!”春生说道。
“关键是胡正军他们玩的是阴的,再说了,咱们是替李爸出口恶气,如果再不收拾胡正军,高崖坪将来后患无穷。”猴爷肯定的说。
“完了让我想想,咱们暂时看情况。”春生说道。
“哎,来来来,咱们喝酒,本想着叫你们两个来喝酒,怎么就说到李爸的事情上了。没有不透风的墙,咱们今晚也就是喝喝酒说说闲话,咱们三人一定要保密啊,权当没说过这话。”猴爷说完后,三人点了点头。
“好,我的三关过了,现在该春生过了,我交关。”猴爷说完后,三人开始继续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