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记什么呢
搬家记,什么呢?搬家,记什么呢?
搬家打包前一周,想,什么都不想扔,除了自己。
搬家打包前两天,想,这个,扔掉吧,那个,捐掉。
搬家是个体力活,但年轻人可以很容易胜任。交钥匙前一天还可以,无缝参加同学五个小时的工作坊,去德国朋友送别会,和室友道别,蹭上戏剧教育的讲座和结课聚餐趴,打扫完房间,搬掉剩余的行李,以及最后晚上十一点睡到了朋友家,洗完澡找不到吹风机,坐着等头发半干,终于入睡。
年轻嘛,到底。
“Home can be everywhere”,德国人安妮卡因为她的硕士项目,加Erasmus项目,三年读了三个国家,离开的时候说了这句话。也不知道从何时起,交识这样的人越来越多,会觉得,这代人会和先辈不一样了吧,先天带着客居异乡他国的基因,还有些人出生开始没有故乡。
我是一个不怎么会想家的人,但很多时候对于回宿舍、旅馆或者租的房间叫“回家”,无意识地就蹦出。特别是在周末徒步回来的傍晚,只想,要回家洗澡躺床上。
回家,家又是一个怎样概念了呢?是毕业的时候把堆满了宿舍的书全部打包寄回去的地方,最后一批行李是大学四年的各种票根、卡片、宣传册、明信片,从墙上一张张剥下来,装满一整个袋子。暑假返家后,被爸妈骂,“花一笔钱寄了一堆垃圾回家”。爸妈的家里,堆了我太多的垃圾,高中三年用完的笔芯共计180多根塞在抽屉里,毕业时一堆人签名的白色校服衬衫,小学至高中的所有摘抄本,在台湾各个海滩挖来的沙,让我妈惊叹数量的各种各样的布袋。
当然,我现在也不知道这些垃圾还在不在,就像家人一手把我存在以前电脑里的大学的所有照片和文件一键删除一样,那些垃圾说不定早日扔了,只剩我一个人还叨念着。当初舍不得扔,是因为满存着故事,现在还惦记着也是因为里面的回忆。真如此吗?即使得知所有文件都删除后,也只是暴走生气了半天,然后,继续生活,继续忙眼前的事情,甚至都懒得去检查有哪些没有来得及备份。所谓的珍藏,只是自我催眠的陶醉和贪欲。
去伦敦艾米丽家,惊叹她的极简布置,房间里只有落地柜里摆着几本书(且是图书馆的),其余的地方空无一物。小艾说,极简主义,只是穷,三年搬了七次家,所以已经进化到,一个下午便可以完成装箱搬家。羡慕这些潇洒的搬家狂魔,虽然原因说出来有些不尽人意。看文章说,日本很多作家都是搬家爱好者,川端康成、夏目漱石、江户川乱步、村上春树,是内心热爱漂泊吗?还是自身就是无根人?所以川端写,“随便什么时候都能拔腿而去.这是我的唯一条件,天涯孤客心底所拥有的自由”。或者,每次打包整理是对过往总结告别,在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于是,一个地址变得遥远,一个新的地址重新记起来。人呢,也同样就这样告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