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运河－5（长诗）

淘来跳蚤市场拍卖的铜镜子

研磨眼睑背侧的死皮，刮净面部垢蚀的锈迹

火盆烧灼半寸无人知晓的苦禅的光亮

那是去年深冬捡的木

它孤零零地发烫，与太阳和弃子的本质相近

欲杀一人，请先行刺喜悦的皇帝

欲赎一人，请命悲伤的皇帝与欢愉势均力敌

喜剧皆是落幕，悲剧尽是覆水难收

母亲捡起我们以前，我们

毕生情欲的悲或欢在子宫里一同汹涌

直至出世后方才宣泄如尿流似地迟缓

你觉得伤心得熟悉，由于剧本早已作下

我迟缓地覆手

背对地下运河上空划痕般排列的卵石

我将以告辞，作为下次迎接的腹稿

香烟被不停燃烧的夜

人体情绪被香烟延长

狱警将牢笼上的铁栏杆，以惭愧为介质

焊死在男人的眼上

不论怎么逃，家乡是狱、他乡是狱、

女人膝盖上的温软是狱、

男人颤巍巍的手接过今日份的饭钱

即是永世不得脱身的牢房

他曾经的累债已然积灰，不论讨要多少新物

都会沾染污尘

昨日一对新人，背离媒妁狂奔着私婚

恰如此刻盛绽满地下运河的芍药

我在你面前只谈论自己，绝非自私

我仅是宣读波光间你眼底的轮廓

人们喜欢花，但不喜欢花尸

通读死者的言论

我们的脑内却增长了死者不曾书写的论述

每个时代都有属于自己的新瘤

老人捐献出裹尸布，口吐沫星的恶臭愿图掩盖

你看，现代教育制度的捣衣槌

恶狠狠砸出衣物内的污垢，湿漉漉

挨巴掌的孩童鼻涕里黏糊糊地扭出服从

湿漉漉

又有事物被饮用了

从一个人的喉咙、食道、胃顺滑直入膀胱

啃噬本就荒芜的牧场，牲畜只顾吃喝

拉撒出什么可不是它们的活儿

由于昼夜都在的星辰，我姑且仰起头看了

由于四季皆绽放的人性之花

我在严冬咳着烟，垂头怒视

我虽身死，但我仍旧有会动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