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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夜雨

2016-04-06  本文已影响189人  洛三刀

                              冷夜雨

                                                                                                         /洛七

“今日我站在这里,谁敢踏过星云河一步!”身着红色公服的青年持剑而立,站在波光粼粼的星云河岸边,目光冷冷,话音如同天山之巅的寒冰。

一众捕快又惊又怒,却是丝毫不敢上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星云河上那一叶偏舟轻轻摇曳,踏着月光的倒影往远处离去。

夜空中,又开始下起了阵阵小雨。

大夔承光十三年二月二十五日,福建泉州,醉心楼天字一号房内。

玉秋明正在擦拭着自己的长剑。他左手握着剑柄,右手拿着白色的布块,在剑刃上轻轻移动,动作轻柔,一丝不苟。

剑,是他保护自己的最佳利器,是他最忠实的朋友,他十分喜爱这把剑。更何况这把剑,还是师兄陆秋冶送给他的最珍贵的礼物。虽然,师兄已死。

桔色的烛光照亮这清新淡雅的上房,角落里的檀香泛起袅袅的轻烟,上好的棉床垂着丝质的帘幕,四脚桌上放着一块金光璀璨的令牌——那是他身为京城神捕门副门主的荣耀凭证。

一阵寒风从窗外吹进,拂动玉秋明身上红色的公服。他这才想起,再过两天,就是清明了——又到了给师兄扫墓的日子。

他不由得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黑沉如铁的夜幕,眉头轻轻舒展,吟起了那首脍炙人口的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这些时日,他被“斩皇案”烦透了心,朝中数位皇亲国戚连连遭到暗杀,三月前刘如妃得到恩赦归宁时于苏州官道被害,只余尸体,不见头颅;两个月前萧亲王于杭州被害,只余尸体,不见头颅;一个月前国丈刘大人于扬州被杀,只余尸体,不见头颅;而这个月泉州府,三皇子于天啸楼内被害,同样是只余尸体,不见头颅。整整四个月,被杀的尽是皇亲国戚并且没有全尸,承光帝龙颜大怒,勒令京城神捕门接手查案,抄斩案发当地主事官员,限一个月内查明真相,将凶手捉拿归案。

可是,身为神捕门副门主的玉秋明又岂会不知道此案的困难之处:死者尸体柔软,衣物没有任何撕扯破损之处,很明显死者死前没有挣扎尽皆是在不经意中被一刀斩掉头颅,而从那脖子上的伤痕上来看,平整光华,没有褶皱,可见凶手刀法之强,功力之高,就连玉秋明自己,都不敢说有这样的实力。

将胸中的一口浊气吐出胸臆,玉秋明的右手牢牢抓住了窗棂,骨节泛白——究竟是谁,还会飞雪剑法?!

身为雪花剑派的唯一传人,飞雪剑法他最是熟悉不过,当今世上除了他之外没有第二个人会。可那死去的皇亲国戚又分明是飞雪剑法中的“踏雪无痕”所致,难道是自己练剑的时候被人暗中偷窥,尽数学去?

想到这里,玉秋明就不禁了打一个寒颤,心中发凉——能够在自己练剑的时候隐没在暗处却没被自己发现,这样的高手岂非等闲?!

正自思量间,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利箭破空响,夜色沧溟之中,一道冷冽的箭光穿风而过,指风戳雨,闪电般朝玉秋明刺来。

玉秋明眉头一皱,虽惊不乱,右手疾速探出,一紧、一握,竟直接将那来势汹汹的利箭握在手中,冷冽的箭头离他的胸口只余三寸距离。

与此同时,在那利箭射来的方向传来一阵瓦片踩踏的声响,在这静谧的夜中显得异常突兀。

“谁?”玉秋明一声大喝,扔掉手中的利箭,左脚在窗棂上轻轻一点,身子已破窗而出。尽管夜中没有月亮,还下着绵绵的细雨,可是玉秋明还是一眼就看到一个身穿黑衣、头戴风帽的神秘人在屋顶上疾速跑动。

看到玉秋明追来,那神秘人蓦然转身,铮然拔剑,一柄冷冽的长剑疾速刺出。那一道剑光犹如惊电划破黑夜,远远看去就如同一线光亮向着玉秋明当胸而去。

玉秋明冷冷一笑,身子不退反进,长剑已然在手,在面前轻轻一挥,一招“扶雪柔情”已然使出,动作优美到极点,也霸气到极致,那划出的扇形弧面凌厉无比,直接挡开那快若惊电的一剑,同时剑尖沿着神秘人的剑刃向前划去,一钩、已转,掠过那神秘人的肋下,划出一道血痕。

“嗯。”神秘人发出一声闷哼,肋下流出鲜血。他向后急退,身子微弓,宛如蓄势待攻的蟒蛇,随后猛地前冲,内力注入手中长剑,平平一甩,顿时剑气纵横。那划出的扇形弧面闪耀着道道寒光,去势一往无前,竟是要直接将玉秋明的头颅平平斩落。

“踏雪无痕?!”玉秋明脸色大变,虽惊不乱,身子也是向后一退,身子微弓,猛地前冲,长剑平平一甩,也是一招“踏雪无痕”向前划去。

夜空下,两道光弧齐齐相击,爆发出霹雳的火星,却没有马上分离,激斗的二人面对面只有几尺距离,玉秋明却看不清他风帽下的面容。

“你是谁,为何会我雪山派飞雪剑法?”玉秋明冷声开口,鹰隼般眼睛牢牢地盯着风帽下的一片漆黑。虽然他看不清风帽下的真容,但却感觉到那风帽下的脸上微微浮现出一抹冷冷的微笑。

蓦地,那神秘人忽然手中运劲一震,将玉秋明震开,转身就跑,几个起落间,已在十米之外。速度之快,轻功之好让玉秋明都一阵心惊。

“你跑不了!”玉秋明冷哼一声,身子向前,右脚在兽头瓦上用力一点,借力向那神秘人追去。

那神秘人显然十分熟悉泉州城的布局,专拣冷僻街巷飞奔,一身黑衣如同隐没在黑暗之中,施施然如夜中幽灵。而玉秋明用的是雪山剑派的独门轻功“飘雪连云步”,身如飘雪,步若轻云,紧紧地追在神秘人身后。

此时子时已过,百姓皆已入眠,泉州城中一片静谧,没有人知晓泉州城的夜下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追逐。

夜中渐渐飘起了小雨,当冰冷的细雨落在脸颊上时玉秋明才注意到他们已经出了城,正往星云河渡口的方向跑去,黑暗中隐约可以看见前方一座小寺庙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眼前的两盏灯笼正泛着诡异的红。

就在这时前方的神秘人速度瞬间加快,一下子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跑到那寺庙前纵身一跳,落入了寺庙之中。

玉秋明大吃一惊,显然没有想到那神秘人的速度会突然陡增,心道不好,脚下的速度更快,宛如一道流光飞到那寺庙大门之前。

还未进入寺内,他就看到三具和尚的尸体零落地倒在半敞开的大门前,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大门内一片漆黑。

玉秋明没有丝毫犹豫,挺剑推门而入,踏入幽森黑暗的寺庙之中,红色的公服如一朵绽放的红花,淹没在幽森诡异的黑暗里。

眼前一片黑暗,寺庙危机四伏。他可以感觉到在这黑暗的寺庙之内正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杀机,那股杀机宛如潮水般笼罩自己,压得自己无法呼吸,所以他必须冷静、沉着,才能在这场黑暗无声的博弈中获得生机。

他敛气沉眉,谨慎地向前走着,宽大的手紧紧抓着剑柄,每向前踏上一步,心脏就微微跳动一下,握着剑的手早已布满了汗水。

“轰隆”

夜空爆出一声巨响,一道闪电撕裂天地,短暂的亮光照亮这一间小小的寺庙。玉秋明看到一泓冷冽的光弧平平展开,散发着无尽杀机直直地朝自己的脖颈处划来——踏雪无痕!。

玉秋明心中大骇,上半身疾速向后一仰,左掌撑地,右手长剑往左一翻,挡开那一记致命的平平一斩。随后身子跳起,一招“飞雪连天”悠然而出,剑光连闪,剑花片片宛如漫天的飞雪,笼罩住前方的人。

那神秘人一声惊呼,在万千剑花的笼罩下乱了阵脚,“砰”的一声,手中长剑翻然脱手,掉落在地上。

抓住这个空档,玉秋明欺身向前,左掌抓住神秘人的脖颈,右手长剑倒转,以剑柄连点他身上的几处大穴,这才松开左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终于制服了这个奸徒。

他再不迟疑,从怀中取出火折子,点亮了寺庙里的蜡烛,烛光顿时照亮了这一片天地,可玉秋明的脸色却阴沉犹如死水——因为他看到佛像前的供桌上摆放整齐着的五个染血的人头,正是“斩皇案”中遇害的皇亲国戚,刘如妃、箫亲王、刘国丈、三皇子,而那最后一颗头颅,赫然是京城神捕门的门主陈达!

“啪”,玉秋明的左掌又紧紧抓住了那黑衣人的脖颈,额头上青筋暴起,“原来你就是斩皇案的凶手!”

“嗯...”那黑衣人发出一丝呻吟,声音细若指柔,婉转动听,竟是一个女声。

玉秋明一愣,右手伸出风帽往后一拉,顿时呆若木鸡。

“你...你是...”他的呼吸变得急促,颤抖着松开了左手,整个人都似要虚脱在地上,“九...九公主?!”——没想到,策划这一切血案的最后元凶居然是承光帝的第九个女儿,也是自己最爱的女子九公主萧紫英。

“为什么?”半晌,玉秋明沙哑着声音问道。

“为什么?”萧紫英嘴里喃喃,娇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惨然的微笑,娇媚的凤目像是在看一个白痴一般看着玉秋明,“你居然还有脸问我为什么?!”眼中有难过,有哀伤,有怨恨,却没有一丝的爱意。

“我不懂你的意思。”玉秋明痛苦地摇了摇头,全身都哆嗦,他这些年不断立功、不断破案,从小小的捕快一直做到神捕门的副门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迎娶自己的小师妹萧紫英,可惜他为她做的努力,似乎都成了灰,一如他此刻的心。

“哈哈哈哈。”萧紫英忽然高声大笑,笑声畅快淋漓,眼中的讽刺如钢针一般刺入玉秋明的心里。蓦地,笑声戛然而止,萧紫英的声音如同九幽地狱下的冤魂一般不带一丝感情,“你还记的大师兄吗?”

“大师兄?!”玉秋明蓦然一颤,抬头看着萧紫英。

“昔日我们三人同在雪山剑派学艺,你们练习飞雪剑法,我练扶雪剑诀,我嫌扶雪剑诀太过轻柔,远不如飞雪剑法凌厉霸道,我求师父教我,师父说飞雪剑法太过刚猛不适合女子练习;我求你教我,你说听师父的,你不知道我有多失望。”萧紫英的眼睛忽然闪过一丝柔情,“可是大师兄愿意教我,他把飞雪剑法中最厉害的一招踏雪无痕都倾囊相授。后来我下山回宫,你们也加入了京城神捕门。为了不让我在宫中寂寞,他经常进宫看我,给我带外面好玩的东西,好吃的东西,他是那样贴心的好男人。”嘴里念着,萧紫英的脸上自然的浮现出一道微笑,目视前方,像是看到了久未相见的情郎,竟是望得痴了。

玉秋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一早就知道萧紫英爱的是陆秋冶,哪怕陆秋冶已经死去多年,他以为只要自己一直对她好,她就会忘了陆秋冶的存在而爱上自己,只是没想到,她对他,从来只有恨,而没有爱。

“可是,这样好的男人就是被你和刘如妃他们设计害死!”萧紫英顿时激动起来,看着玉秋明的眼中满满的都是怨恨之色。

这个表情吓得玉秋明浑身一震,有些意外地指了指自己,嗫嚅道:“我?”

“少给我装蒜!你这个卑鄙小人!”萧紫英怒吼道:“他被刘如妃与箫亲王诬告无故斩杀皇亲国戚,你却没有为他求情,你难道不是早就盼着他死吗?啊?!”

愤怒的怒吼宛如一颗颗火药,在玉秋明的心中轰炸,震得他不住向后退了两步,脸上露出一丝难过之色。

他苦涩道:“师兄他杀了刘如妃的弟弟,证据确凿,我也没有办法。”

“可那刘如杰在杭州奸杀苏家大小姐,这你知是不知?!”萧紫英嘶吼道,眼睛都红了起来。

“这,我知!”

“刘如妃买通萧亲王派出杀手灭了苏家满门,使得此案死无对证这你知是不知?!”

“这,我知!”

“刘如飞与三皇子通奸,二人贿赂陈达让其不得在金銮殿上为秋冶求情,这你,知是不知?!”

“这,我也知。”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救他?!你分明就是希望他死!”萧紫英声嘶力竭地狂吼着,眼中尽是深深的怨毒。

玉秋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话音里带着一丝凄凉,“你以为我不想救他吗?他可是我的师兄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练剑,一起约定今后加入公门斩尽天下所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恶徒。他是我除了师父之外最重要的亲人,我怎么会希望他死?可是我没办法啊!可是刘如妃他们灭了苏家满门,没有人可以给师兄作证,就连陈达也被他们收买,我就算是想救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他的眼睛慢慢睁开,其中的怨恨丝毫不亚于九公主眼里的怒火,话语亦如天山之上的寒冰,“三皇子与刘如妃通奸,行苟且之事,是对皇上不忠不孝;萧亲王杀出杀手灭苏家满门是为不仁;陈达受贿宁可接受金银财宝远大前程也不愿为师兄说一句话,是为不义!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奸徒串通一气,祸害忠良,我玉秋明恨不得马上杀之而后快!”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九公主,语气又软了下来,“可是我舍不得你!如果你不是公主,那我大可以夜闯天牢救出师兄我们三人从此仗剑天涯快意人生又有何不可!可你是公主,如果我那样做,还能见得到你吗?”

“所以你就宁愿牺牲你最亲的师兄?”萧紫英故意把最亲两个字说得很重,眼中尽是浓浓的讽刺。

“不!我岂能如此!”玉秋明突然激动道:“虽然我不能闯天牢,但我可以用另一种办法救他。在圣旨颁布之后,我买通了司礼监太监蔡公公把鹤顶红换成了龟息液,师兄喝下后会假死三个时辰。我原想在深夜时分挖坟救他,可是我没有想到刘如妃他们竟然会识破我的诡计,又将龟息液换回了鹤顶红,我..我....”话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下来。

“啪”长剑掉落在地上,玉秋明浑身颤抖,蹲下身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满脸泪水,有伤心、有痛苦。而萧紫英却如同被冰冻了一般僵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玉秋明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兀自抓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含糊不清的哭着:“我是个禽兽,眼看着师兄受奸人所害却无动于衷,任由奸人逍遥四方,不,我连禽兽都不如!”

他哭着,打着,声音凄厉,像个亲手杀死亲人陷入癫狂的疯子,完全没有了以往的气定神闲,任谁也想不到这个蹲在地上哭闹的人竟然会是京城神捕门的副门主玉秋明。

可萧紫英却混若未觉,一张脸苍白的可怕,眼中的绝望深入骨髓,半晌才发出一阵低低的惨笑:“哈哈哈哈哈。”笑声凄然,惊动了蹲在地上兀自发着疯的玉秋明。

“师妹....”他惊疑不定地唤了一声,上前解开了九公主身上的穴道,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奇怪的猜想,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恐惧瞬间淹没全身。

萧紫英却犹若未绝,甚至连穴道解开都未曾察觉。半晌,她才止住笑声,转过头来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玉秋明,无力的说道:“那日我潜入蔡公公房中,往那毒药瓶里,加入了无根水...”说道这里,声音已微弱如丝。

“无根水?”玉秋明愣在当场,再也说不出话来——无根水是采集天山雪莲的精华研制而成的解药,掺入鹤顶红中可以中和鹤顶红的药性,使得鹤顶红的药力只发挥三分之一。喝下者只会暂时闭气,三个时辰后亦会苏醒。可这样的解药若是与龟息液相中和,便成为天下间至毒的毒药!

原来,两人想到的都没有错,只是,做的时机,错了。

轰隆,夜空中又响起了一声惊雷。

寺庙内顿时陷入一片沉默,瘫软在地的一男一女犹如失了魂魄,就那么看着对方的眼睛,嘴里露出一丝惨然绝望的苦笑。

“为何,你不跟我说?”半晌,萧紫英才喟然开口,眼角的泪水又如珍珠般落下。

“我知道你心系师兄,不忍心看到你难过!我...”玉秋明哽咽着,却再也说不下去。

萧紫英“霍”的一声站起,手中牢牢地抓住了冰冷的长剑,抵在自己雪白的脖颈上,面目凄然,“二哥,我已无颜面对你,更无颜面对陆大哥,只有以死谢罪!”说罢,手腕用力就要自刎。

玉秋明霍然跳起,右手急速探出,一抓、一送,冰冷的长剑划破长空,刺在殿内右边的大柱上。

“不,你不能死,你死了,后天的清明谁给师兄扫墓?!”玉秋明直直的看着萧紫英,眼中燃烧着一团火,话音朗朗。

萧紫英浑身一颤,不由得看向了玉秋明,半晌,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寺庙外传来一阵嘈杂响,锣声当当,其中还夹杂着脚步声,紧接着黑夜中火光大亮,从寺庙外走进二十几位身穿红色公服、手持刀剑的捕快,竟是神捕门的人。

“副门主,这个人杀了门主,你还不快将他捉拿归案!”站在最前方的赵尘看到身穿黑衣的女子,一双眼睛立时突起,嘴里对着玉秋明爆喝。

一众捕快齐声怒吼,目露凶光,铮然拔剑,只要副门主一声令下就上前将之绳之于法。

可奇怪的是副门主玉秋明却没有丝毫言语,他身子一侧,将九公主的两只手腕并在一起牢牢抓住,随后持剑慢慢走出寺庙,面容冰冷。

二十几位捕快尽皆没有言语,个个手持火把站在原地看着副门主抓着囚犯的手走出寺庙外。

“副门主一向嫉恶如仇、刚正不阿,定不会轻饶这女凶徒!”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包括赵尘。

然而下一幕,他们就看到自己的副门主突然拉着凶徒快速奔走,速度极快,宛若化成了一道流光,往寺庙后方的星云河渡口而去。

二十几位捕快瞬间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似乎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知谁当先说了一句“快追!”赵尘等人才回过神来,个个嘴里怒吼着向前追去。

此时已是丑时,夜空已经停了小雨,久违的月光重现夜空,洒落一缕惨然的白,照在清澈的星云河上。

玉秋明与萧紫英上了小船,一剑斩断拴在木桩上的绳子,将小船驶入河中。

“他们在那艘船上,快去找船!”

“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神捕门的捕快终于追到,看到小船船离去,不由得又惊又怒,个个挥舞着刀剑咒骂着,其中不乏对玉秋明的污言秽语,甚至有几位捕快转身跑回寺庙拆门建舟,誓要将二奸徒捉拿归案。

“二哥...”萧紫英一脸悲伤地看着玉秋明,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歉意与自责——若不是因为自己,他的前程何其远大,下一任的门主必定是他。可是他为了自己,成为了一个逃犯,就如同她从杀了四个皇亲国戚开始,已不再是公主。

“师妹,答应我,以后要好好地活着。”淡淡的声音传入萧紫英的耳朵,她微微一怔,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不安,刚要开口却见玉秋明猛地一纵,身子已从船中跳起,在河面上接连轻点两下,已落在了星云河岸上。

他挺起胸膛,长剑指地,面对着神捕门二十几位暴怒的捕快,口中话音冷冷,“今日我站在这里,谁敢踏过星云河一步!”

一众捕快又惊又怒,却是丝毫不敢轻易上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星云河上那一叶偏舟轻轻摇曳,踏着月光的倒影往远处离去。

夜空中,又下起了小雨。

不知是谁当先一声大吼,随即剩下的捕快们个个厉声狂吼冲向那身穿公服的冷峻青年,满面杀机。

“哈哈!”玉秋明仰天大笑,手中长剑一晃,已杀入敌中,刀剑相击的声音响在岸边,空中飘着冷冷的小雨,站在小船上的萧紫英,已泪流满面。

“二哥!”萧紫英对着岸边大叫,心中的愧疚已难以言说,她无力地坐在船上,看着岸边玉秋明矫健的身子在人群左支右绌,勇不可挡,雄姿勃发。

“喝啊!”赵尘口中大喝,一剑划过玉秋明的小腿。剧痛传来,玉秋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他强忍着脚上的疼痛再次翻身砍死一位捕快,咆哮着向前冲杀,一往无前。

“撕拉”他的肋下又中了一刀,鲜血喷涌而出,他踉跄着往后急退,将背靠在木桩上,冷冷地看着面前还站立着的七位捕快,眼神冰冷。

“玉秋明!你枉为神捕门门主!”赵尘歇斯底里地对他嘶吼,面容扭曲,手中的长剑淌着雨水,一如他眼角滚落的泪水那般冰冷。

“哈哈!”哪料,玉秋明仰天大笑,他轻轻转身看向在河中摇曳的偏舟越来越远,眼中的柔和越来越深。

“师妹,再见了!”他低声喃喃。

“杀!”赵尘口中狂吼,提剑冲杀向前。

“二哥!”萧紫英在船上大声哭喊,哭到不能自己,喊到肝肠寸断,心中的悲伤依旧逆流成河。

夜空下,寒风裹挟着小雨,一叶偏舟在星云河上漫无目的的摇曳着,漂往前方未知的远方。

大夔承光十三年二月二十七日,清明。

萧紫英提着一个木篮子走到雪花剑派的后山墓林,在陆秋冶与玉秋明的坟墓前站定,漫天纷飞的雪花落在她漆黑如墨的长发上,似是插上了一朵雪白的珠花。

她望着两个冰冷墓碑上的名字,脸上浮现出一丝凄然的微笑。

“两位师兄,我来看你们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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