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3-24

2019-03-24  本文已影响0人  王氏箐娘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会稽郡的太阳要比健康早落下几刻。已是秋凉了,晚间再钓鱼自然与人不相宜,谢玄收起钓竿,回头对早等得不耐烦的从弟道:“回去了,阿末。”

  “兄长可钓上来些什么?”谢琰靠着那老柳树的树干,浑身懒洋洋的。

  他在健康也不是那么懒散,只是被会稽的落日余晖熏的。

  “没有。”谢玄微微笑道。

  “没有么?”

  “嗯,什么都没有。”他表现得不甚在意,“鱼都成精了,不肯上钩。”

  “该不是阿兄你压根没用饵。”

  谢玄搭上他的肩,一如当年在淝水岸边。

  “回家了。”

  二人不赶时间,于是慢吞吞地踱回屋里。夕阳等不及他们先下了山,空留下一整片醉醺醺的、蹒跚的橙红。

  时间似乎对东山情有独钟,过得格外的慢。屋里和他们出去时并没有什么两样,阿客伏在奶娘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啜泣着——天气突然凉下来,小孩子总是容易着凉的,还不会说话,只能这样抽抽搭搭地表达着自己的不适。

  “这孩子未免太弱。”谢琰皱了皱眉,从奶娘怀中把阿客抱下来。

  “嗯。等他病好了再送回张天师那,现在不过暂住几天。”谢玄转头又问,“益寿呢?”

  在门厅前拨弄那夜来香的谢峻道:“西边厢房里,不知做什么,躲了好一会儿了。”

  谢琰听罢,放下阿客,往厢房里去。谢玄念着横竖无事可做,便跟了去。

  闻得开门声,谢混眼疾手快将几上那一束兰草藏到袖子里去,到底还比不过战场上拼杀过来的两位长辈。谢琰扳过他道:“什么东西?”

  “……没什么。”

  那兰草无辜地从袖子中抖落出来,散了一地。

  “啊——”谢玄瞥了眼还摊在面上的信,突然笑起来,拍拍谢琰的胳膊,说:“阿末,走了。别打扰人家。”

  谢混本来就生得白,搓一下能搓出雪似的,在叔父揶揄的目光下不觉红了脸,分外明显。

  “走了走了。”谢玄扯着谢琰的袖子,生拉硬拽地将他拖出房间。

  “神神秘秘的……”谢琰回头看了一眼。

  “思公子兮未敢言。”谢玄一语惊醒梦中人。

  谢琰愣了片刻,无语。

  “左不过才离了几日,要在这里小住上一月,该哭出湘妃竹来。”

  “是王法护家那孩子?”谢玄问。

  “嗯。”谢琰有些怏怏,“可不止王法护家那个呢,郗嘉宾家那个也……”他看了看兄长的脸色。

  谢玄有那么半晌放空,很快又笑起来:“这样倒好。我们的事,阿叔的事,都不用和他提了吧。”

  “早知道了。”

  “嗯?”

  “阿父还在的时候,早告诉他了。”

  “这样……”谢玄若有所思。

  兄弟二人默默无话。谢琰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等等兄长,不知怎么,他觉得兄长格外迟缓。

  “会使剑不曾?” 谢玄在后头突然发问。

  “啊?”

  “我说益寿。”

  “教了一点。”谢琰暗想,也只是“一点”罢了。父亲总是拉着他手谈。

  “能不拿剑就不拿吧,但不能不会。”

  明白了兄长的意思,谢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我教他。”谢玄道。

  谢琰有些惊讶:“我来就好……”

  “我教他。”

  面对兄长难得的固执,谢琰只得妥协。

  “锵——”的一声,剑落在地上,谢玄将它挑起来,道:“再来。”

  谢混跪坐在地上,膝盖蹭破了,火辣辣的疼。他捡起剑,重新站起来,仰头对着叔父。

  在远处看着的谢峻见他满头的汗,因担心风一吹要受凉,于是对谢玄道:“阿叔,要不……?”

  “没事。”竟然还是少年稚嫩的嗓音。谢混只说:“我没事。”

  风从他衣袖间穿过去,不紧不慢地吹散他身上的灰尘。

  ——这孩子究竟知道多少?

 

  谢玄没有想太久,因谢琰要回去述职的缘故,便带着两个儿子离开了会稽。

  “阿叔后来和你说什么了?”谢峻问过幼弟。

  “什么?”谢混刚从对家那边回来,脱下袄子。

  “那天走的时候。”

  “啊……阿叔只说了,风流由尔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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