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鸟的孩子
本文参与一路同行之【儿童文学】
一声“啁啾”，又一声“啁啾”，鸟儿开始鸣唱，加入的鸟多了，此起彼伏成一曲交响乐。
鸟儿一唱，宇飞就被它们唤醒了。
奶奶家房前屋后都有树，树上的鸟儿总比宇飞醒得要早。宇飞被鸟儿吵醒了，一点都不烦，他甚至来不及揉一下眼睛，一骨碌就会爬起来，跳下床就向外跑。跑到外面，看见不仅树梢上，就连墙头上、窗框上、细细的电线上，到处都有鸟儿。它们一边唱着，一边跳着，你啄我一下脖颈，我扦一下你的尾毛，上上下下不停地飞着。
宇飞四下扫视一遍，便把目光聚焦到架在空中的电线上。一根细细的电线，密密排着足有十几只鸟儿。鸟儿就那样稳稳地立着，不时摇下头摆摆尾，来找找平衡，还在左顾右盼间，互相说说话儿。
它们的小指爪细小而又灵活，小指前面三后面一个，蜷曲着，牢牢地抓着那根线。宇飞看过电视里有走钢丝的人，“让走钢丝的也这样站立着不动，会像鸟儿这样稳吗？我能不能站到那根线上呢？”宇飞看得出神，心里暗暗想着。
奶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宇飞的身边，摸了摸他胖乎乎的小脑瓜。宇飞抬起头对奶奶说，“小鸟不睡觉么，这么早就开始玩了？”
奶奶说，它们晚上都要回窝睡觉去，就是起得早呀。人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它们有的还有孩子呢，不早起，自己饿着不说，它们的孩子怎么办呢？
宇飞看看奶奶，眨眨眼睛，然后继续出神地看鸟。金色的朝霞笼罩在他的身上，他就沐浴在晨光里，开始了好奇的一天。
宇飞放了暑假就来到了奶奶家。奶奶家可真好啊，有宽敞的大院子可以跑，有新鲜的杏和桃可以摘，邻居家里还有好多小朋友可以和他玩。
宇飞这几天对奶奶家的地形已经很熟了，他现在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些鸟儿。这都是一些什么鸟呢？宇飞问奶奶，奶奶见到一个告诉他一个：这个是麻雀，这个是灰喜雀，那个是小燕子，那个是斑鸠。还告诉宇飞后山叫得最响的是布谷鸟。可是奶奶家附近远不止这些鸟啊，剩下的奶奶也不认识。
邻居家的大胖这两天常来找宇飞玩。大胖和宇飞同岁，也上一年级了。大胖的爸爸是个园艺师，专门与果树打交道。大胖说他爸认识的鸟老多了，总给他讲鸟的故事。
宇飞说，叔叔要是不上班，我也去你家听故事。大胖说，好啊好啊，我爸可喜欢我交朋友了。
宇飞每天都玩得很高兴，玩得很累。那天刚刚躺在床上，就睡着了，睡梦中他变成有一对硕大鹏翼的鸟儿，在天上自由自在地飞。他在天上看到了自己生活的省会城市，哇，那么多高楼大厦堆在一起，密不透风，像自己摆的积木一样。他还看到浑河了，老师在课堂上重点讲了它是城市的母亲河，可是这河在天空中看就是蓝色的线条儿，如丝线一样，装饰在积木之间。他觉得城市太挤了，他要远点飞，飞到那些辽远无边、他向往的地方。他想去看青海湖，翅膀一扇，真就到了，无边的青绿，让他不想飞了。可是他还惦记着长白山天池，他不能停下，翅膀又一扇，就落在了天池边的火成岩上。这样一双翅膀太给力了，他绕着天池，看那镜面一样的湖水，真想一个俯冲下去，近距离看看那里到底有没有水怪，顺便尝尝那湖水是什么滋味儿。
他就一直飞，一直飞，飞得太累了，那天早晨没有被鸟叫醒，是奶奶给他摇醒的。奶奶说太阳晒屁股了，再不起来就要尿床了。他没有着急去撒尿，却对奶奶说，做一只鸟儿可真好，想去哪就去哪，多么自由啊！
奶奶说，你不是鸟，就以为做鸟好，可是鸟也有它的难处啊。你看奶奶家大墙的花窗处，小鸟也在那里做窝，在那里孵蛋，生儿育女。小鸟出壳了，过几天长绒毛了，再几天就把小脑袋齐刷刷地探在窝边，每天等妈妈给它们喂食。可是它们一大，窝就小了，就有弱小的鸟儿被挤出来，掉到地上。还有那些蛇也会盯上它们，常去它们的鸟窝搞袭击，有时小鸟还没有出壳见到太阳，就被蛇给吞掉了。
宇飞听了，脸上现出悲伤的表情。他说奶奶我们为什么不能把它们保护起来？
奶奶说，老天爷的事，人怎么能说得算？人不祸害它们，就是积德了。
宇飞听得似懂非懂，但他知道那些小鸟能给人带来欢乐，是朋友，要与它们友好相处。
那天宇飞和大胖正在院中的葡萄架下乘凉，就见一只长着灰蓝相间羽毛的小鸟出现在院子的一角。小鸟长着不同于麻雀的长喙，身上的羽毛美丽得耀眼，像一只花孔雀的缩小版。他们俩兴奋极了，不约而同站了起来，屏住了呼吸，用脚尖点地，轻轻地、轻轻地来到小鸟的近前。小鸟其实早已发现了他们，但它没有飞走，只是出于躲避他们的本能，紧挨着地面向远处跳了几步。
大胖说，这只小鸟好像不会飞。
宇飞上前一伸手，真的把它捉在了手中。
大胖说，把它放在地上，我们看看它伤在哪里。
宇飞说，喊奶奶，让奶奶给它治伤。
看到两个孩子离开葡萄架下的荫凉，来到日头之下晒着，奶奶也颠颠地出来了。
三个人围着这只小鸟看，看了半天没有发现哪里有伤。奶奶说，这可能是一只雏鸟，嘴丫还是黄的。别看它的毛长齐整了，可是翅膀没硬，还没有出飞，只会跳着走啊。
大胖说，它离开了妈妈，自己又不会飞，好可怜噢。奶奶，我们给它喂点食吧。
奶奶说，喂吧喂吧，我去找一个小纸箱，把小鸟放进去。说着话，奶奶就走了。
宇飞说，它还小，我们就给它喂牛奶吧。
大胖说，鸟儿吃米、吃虫，牛奶它能喝么？
宇飞说，妈妈总让我喝牛奶，说牛奶有营养，它还小，一定也要增加营养。
大胖在那守着这只雏鸟，宇飞跑回屋里取来了牛奶。宇飞用吸管吸出一口喂给它，它把脑袋转向一边，上下一点一点的，长长的喙紧得一丝缝儿都没有。
两个孩子有些发愁。大胖说，它不喝奶，能不能吃肉呢？
宇飞听了，又抬腿进屋，向奶奶要肉去了。不一会儿，一手拿着奶奶给鸟儿找到的纸壳箱，一手捏着一撮牛肉馅，又来到了雏鸟面前。
他们把牛肉馅放在了雏鸟的眼前，渴望着它能啄上一口。
大胖说，我们在这里看着，它可能不好意思张口，我们躲远点，让它自己吃好吗？
它们就把装着鸟的小纸箱搬到葡萄架下，放在荫凉处。然后自己远远地看着它。
他们的心思都在这只雏鸟身上，忘了看书，忘了聊天，也忘了喝水，直到奶奶又出来，喊他们进屋吃点东西。
夜幕降临了，宇飞听着不知名的小虫躲在草地里唧唧地叫，远处还有青蛙也用单调的音符尽情地唱着。他想把这只离群的雏鸟就放在葡萄架下，听着天籁之音，静静地喝水，静静地吃点肉馅。
奶奶说，它不会飞，有野猫能捉到它，把它放到屋里吧。
宇飞就小心翼翼地把它安顿在自己的床头。大胖说他爸爸明天休息，明天就去找叔叔，他一定有办法让这只小鸟飞起来。
宇飞满怀期望地进入梦乡。这次他没有梦到自己长了翅膀，倒是这只美丽的小鸟长大了，翅膀一张开，真的如孔雀开屏。它飞走了，又不时回到宇飞的身边，宇飞喊他的同学们也来看，看它这位鸟朋友，同学们纷纷与它合影，说他们长大了，要去它生活的森林里作客。
天刚蒙蒙亮，宇飞一激灵就醒了。他惦记着这只雏鸟，想看看它睡得好不好。他伸头看雏鸟在纸壳箱里安静地趴着，怕惊醒它，就慢慢地坐起，蹑手蹑脚地下了地。
它低下头，仔细地看那只雏鸟，小鸟爪向后直直地挺着，眼睛已经闭上了。
宇飞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带着哭腔高声喊道：奶奶！奶奶！
奶奶和宇飞睡在一张床上，听了宇飞的喊叫，着急忙慌下了地，她看了一眼纸壳箱，就对宇飞说，坏了，它死了，身子已经打挺了。
宇飞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这么好看的小鸟，怎么就会死了呢？它有食吃，也有水喝，他还希望它能像其它鸟儿一样飞上蓝天，可是它就这样静静地死了。
奶奶为了安慰宇飞，没等大胖过来，就领着宇飞去了大胖家。
大胖听说小鸟死了，也掉下了眼泪，两个孩子默默地坐着，不知说点什么。他们难以忘记那只刚刚接触到的小鸟朋友。
大胖爸爸过来，看着两个孩子，爱怜地坐到他们中间，对他们说：看到你们这样喜欢小鸟，我真的很高兴。你们爱它们，先要了解它们，才能知道怎样去保护它们。我以前因为无知犯过错误，现在讲给你们听。
“我小的时候也喜欢鸟。那时候我的家在很偏僻的山里面，四周的大山上，有各种各样的鸟。我每天听着鸟儿们说话，也学会了多种鸟叫，渐渐地有许多小鸟就落在离我不远的树上，见到我不再害怕。”
“我九岁那年，就是比你们大一点的时候，一时心血来潮，就想捉一只鸟儿养起来，更近距离地和它接触。我用细细的柳枝剥了皮，用光滑乳白色的柳杆编了一个漂亮的鸟笼。”
“我利用了小鸟对我的信任，那天嘟起嘴学着鸟叫，又有一群鸟飞在了离我不是很远的地方。我趁小鸟跳到地下觅食的机会，用筛网扣住了一只。”
“那也是一只雏鸟吧，因为它没有经验，那些成龄鸟是不会上当的。”
“那只小鸟被我捉在手里，它的伙伴们一哄而散，它不甘心地扑腾着翅膀，极力要挣脱我的束缚。我欣喜地把它关在我备好的笼子里，想着它再也不用辛苦地四处奔波去觅食，是做了一件好事呢。”
“我用碟子装了小米，也给它备了水，然后把它挂在屋前的树下。”
“那鸟先是拍打着翅膀，在笼中飞来飞去四下乱撞，十分恐惧；后来就安静下来，好像熟悉了我给它安排的新家。我不时站在笼子前，仔细地观察它。当时我并不认识它是一只什么鸟儿，看着它细尖的喙，脑门上有一撮白色的毛儿，两只翅膀灰褐，肚皮下的毛却是黄的。它的叫声很细弱，但也很好听，我想等它大一大，就会像其它鸟儿那样歌唱了。”
“我兴高采烈，觉得喜从天降。第二天，我发现有一只和笼中鸟羽一样花色、只是身形略大的鸟围着鸟笼，并不时地用它的喙叼来食物，喂给笼中的小鸟。我远远地看着，想这是小鸟的妈妈来给它的宝贝喂饭了，那这只小鸟会成长得更快了。”
“那只笼中的小鸟可能熟悉妈妈的投喂，乖乖地张开小嘴，不停地啄食吞咽。它们吃得什么，我没有看清，无非是草籽野果一类的东西吧。”
“我放心地去做自己的事情，心里还在想着这只小鸟以后就是属于我的朋友了，我要精心地照料它，把心里的话说给它听。我的心里充满了憧憬。”
“第二天，我去看这只小鸟玩得高不高兴，可是出乎我的意料，小鸟竟死了。我看着小鸟的尸体，就像你们一样，也哭了，那眼泪是不知不觉流出来的。”
“令我迷惑不解的是，小鸟有了大鸟的亲自喂食，它怎么还会死呢。后来我爸爸过来摸了摸这只小鸟的嗉子，鼓胀胀的，就说吃得太多，不消化，撑死了。”
“它为什么会撑死，它在外面时为什么就没有撑死？我爸爸没说，我当时也不知道，心里就一直揣着这个问号。”
“后来我长大了，读书了，看了一本鸟类学家写的书。书中就有写道，有的鸟，发现自己的孩子被关在笼子里之后，宁肯让它死掉，也不要它在笼子里生活。它们好像相信，孩子死了总比活着没有自由要好。”
“我看了这本书才明白我的小鸟为什么会死，也许就是它的妈妈不让它过这种囚笼生活，强行让它进食的。”
“你们救助的那只小鸟，可能是认为自己失去了捕食能力，又远离父母和兄弟姐妹，生不如死，绝食了吧。”
宇飞听了叔叔的话，受到了巨大震动，好像明白了什么。原来这小小的生物，有自己的脾气和习性，它们是属于森林和蓝天的，喜欢它，就要尊重它，让它自由，不能轻易捉它，没了自由，它们宁可死呢。
宇飞很感激叔叔。他说叔叔如果不嫌烦，就多给我讲讲鸟的知识吧。小胖也从刚才悲伤的情绪中缓了过来，说我们都没吃早饭呢，去吃饭，吃饱了来听我爸给我们讲鸟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