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雨长安（6）
文/南宫梓桐
图/红尘久客
江湖大事，自有江湖人处理，天塌下来，自有高人顶着。将军府依旧如同往日一般忙碌，欧阳豪也如同往日一样伏在案桌上处理府中事务。
一大早上欧阳玲珑便以一种固守的姿势呆呆地坐立于闺房中，痴痴地凝望着窗前随风摇曳的柳枝，看那风轻云淡，山高水长，月朗星稀，小雨飘然，雪花纷纷……淡淡的欣喜夹杂着谈谈的愁绪，淡淡愁绪就这样在不经意间蔓延开来，微微的叹息透过早晨湿冷的空气久久回荡。
“在下复姓南宫，名梓桐，……姑娘，你没事吧……”这一句句话语和南宫梓桐的面孔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忘不了，抹不掉，仿佛如同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在她的骨髓里，时刻让她想起。
“哎呀，想啥呢？萍水相逢而已，那么认真干嘛，再说了我还欺骗了他，一边欺骗人家一边想着人家，这算什么，不成体统，不成体统！”欧阳玲珑极力用各种理由掩饰着自己内心的那份欲动，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南宫梓桐的模样，越来越清晰。
此时的欧阳玲珑已是十九岁，少女怀春再正常不过。欧阳玲珑自小便失去母亲，父亲对其管教甚是严厉。由于父亲官职不小，从小跟她一起玩的伙伴们都想巴结他，对她百般奉承，她不喜欢。她第一眼见南宫梓桐便感觉他不像那些人，冥冥之中便对其产生好感。
正当欧阳玲珑想得入神时，欧阳豪的那句话回荡在她的耳边：“只要你助我拿到剑，他会平安无事的。我如果硬抢的话，免不了伤及无辜。”
诸多烦恼与不顺萦绕在欧阳玲珑心间，让她愈发烦躁，矛盾与不忍冲击着她的心灵。“为什么当初我要提出帮父亲抢夺宝剑？如果我没有答应帮助父亲抢夺宝剑，我们还会相遇吗？这就是是缘分还是天意，亦或是孽缘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真不知道！！”欧阳玲珑想到此处，头疼欲裂，几经奔溃。
“其实自从看见你的第一眼，我便觉得你是一个很不错的人。每每想到此处我都不忍心欺骗你。母亲去世不久，父亲性情大变，从此他对我不再那么宠爱，只是把我当做一个可以为其牟利的工具，你我都是无辜之人！活在这世上本就不易，更何况是这样一个血雨腥风的江湖呢？真的对不起，为了你，为了我们，我不得不这样做。”说到这时，欧阳玲珑不再犹豫，起身走出房间。
将军府的书房里，欧阳豪正在批阅书籍。
“咚咚咚…咚咚咚”
“进来。”一个沉稳大气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
欧阳玲珑推门而入，欧阳豪放下手中的笔看着欧阳玲珑，问道：“玲珑，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
“父亲，我想要南宫梓桐的地址。”欧阳玲珑态度坚决，毫无犹豫之意。
欧阳豪紧绷的表情立刻放松下来，嘴角微微上扬且十分和蔼地说道：“哈哈，玲珑你能够理解爹爹的苦心，我真的是太欣慰了。之前你死活不肯，现在能够想通自然是好，对于你我，对于他都好。”
欧阳豪走到门口朝着守卫说道：“快去，把王将军叫过来。”
“遵命！”守卫朝着偏殿快速跑去。
不一会儿，王孝中便赶到书房门口，“启禀将军，找属下有什么事情？”
欧阳豪转过身来说道：“你派几个人带着小姐去南宫梓桐的住处。切记听从小姐的安排，一定要保证好小姐的安危，要是她有半点闪失，你们提头来见。”
“将军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保护好小姐。”王孝中跪地保证。
欧阳豪看了一眼欧阳玲珑说道：“玲珑，万事小心。爹爹期待着你凯旋归来。”
欧阳玲珑转身离开，王孝中紧随其后。出得书房，王孝忠命人准备了马匹，约莫半个时辰后，欧阳玲珑一行人便来到了南宫梓桐住处。
“王将军，你们可以回去了，之后的事情就不需要你们了。”欧阳玲珑对着王孝中说道。
“可是……这，将军吩咐属下要保护好小姐的。”王孝忠有些为难，毕竟自己的命和欧阳玲珑绑在了一起，有不得半点闪失。
“你们回去吧！我爹怪罪下来，我担着。”
“这……这”王孝中依旧不肯离去。
“这什么这，让你们回去就回去，啰嗦。我的武功你又不是不知道，平常人怎能伤害得了我。”欧阳玲珑厉声颜色地说道。
王孝中一看欧阳玲珑似有不悦便带着手下速速离去。
南宫梓桐在长安城中逗留多日，江湖之大，他还有很多地方都没有去过，人生在世，总得到处走走。这不，过得几天他便要离开这里了。
阳光正暖，南宫梓桐独坐于屋外凉亭的石桌旁，每日午后他都会在石桌旁弹琴、赋诗、喝茶。惬意人生，如此而已。
茶过三杯，神清气爽。淡淡香茗，沁人心脾。
南宫梓桐异常敏感，屋外的一丝丝响动直搅乱了他的好雅兴。他顺声而出，只见门外站着一人，那人正是他昨夜心心念念的如梦姑娘。
南宫梓桐一看大惊失色，呆呆地伫立在门口，不知所措，惊呼道：“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如梦微笑着说道：“哈哈，想不到吧！我是一路打听才找到这的。你还别说，找过来真费劲，差点就迷路了。”如梦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个手帕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她的一颦一笑真是方艳动人，美得不可方物，举手投足之间透出一股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直令南宫梓桐陶醉不已。
“真是好雅兴，想不到你这地方如此优美，你还有这么多兴趣爱好。真是惬意人生呀！唉……可惜了。”
如梦一番话直勾起南宫梓桐的美好幻想，他的魂魄都已经飞到九霄云外了。
“如梦看着天空的烈日略带调侃地说道：“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哦，哈哈。如梦姑娘，快进来快进来，看到你有些惊讶，莫见怪。”南宫梓桐略带歉意地将其请到屋里，此刻的他内心一阵狂喜，早就把之前自己给自己的嘱咐忘得一干二净。
南宫梓桐忙拿出茶壶为她沏了一杯茶，道：“不知如梦姑娘刚才为何叹气？可惜什么？”
“这种清幽隐居的生活真是太美好了，虽然我很喜欢那种快意江湖，浪迹天涯的生活，可是在浪迹江湖之时能够有一丝丝闲暇时光亦是很美好。我当真是羡慕你这样的生活呀！”她却也是发自肺腑地吐露出来。
“如梦姑娘也喜欢这样的生活，我从小就向往那些侠客行侠仗义，流浪江湖的生活，待寻得一个清幽宁静之所。像陶潜那样采菊东篱，如同嵇康阮籍一般抚琴喝酒，像谢灵运一样游览山水间岂不快哉！”南宫梓桐也是触景生情，向她吐露一腔。
“伯牙抚琴遇知音，知音何求呀？我能够遇到桐少侠这个不似知音胜似知音的人，实乃一大快事。”如梦言谈举止，尽显端庄儒雅。
“她把我当作她的知音，这可真是我这辈子最为高兴的一件事情了吧！”南宫梓桐在心里默默地高兴起来。
“我南宫梓桐能够与姑娘志趣相投也算没有白走一遭。可是……”南宫梓桐似有些难过。
如梦似乎看出了他的难处便问道：“不知桐少侠有什么难言之隐？如梦可以为你排忧解难。”
“难言之隐倒是没有，我只是觉得遗憾，没有早早地认识姑娘，我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南宫梓桐支支吾吾地说出口。
“什么?为什么？”如梦也有些惊讶。
“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江湖之大，我不能总是待在这里。只可惜我们刚认识不久，就要分别……”
“你要离开这里？为什么这么突然。”如梦甚是惊讶，依旧没能缓过来。
“我在这已经待了不少时日了，该走了。虽然有些不舍，但我还是很高兴能够认识你，此生能够遇到你这样一位挚友也算是死而无憾。”离别之际，南宫梓桐也是放开了，他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已经无所顾忌了。
“挚友？你当真把我当朋友？”如梦严肃地问道，说罢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你人美心善，又和我志趣相投。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就把你当作朋友了。只是萍水相逢，不敢多加打扰。”
她再次问道：“当真如此？”
“朋友不在多，交心就行。”南宫梓桐拿起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如梦听完南宫梓桐的话莫名其妙地难过起来，眼泪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她知道，这可能真的是天意。
“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哭了？”南宫梓桐见状不知所措，平生第一次见别人哭，还是女孩子。
她忙拿起手帕把眼泪擦掉，笑道：“没事，我只是有些欣慰。今天跟你聊得很高兴，如梦此生难忘。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说罢，她起身便要走。
“如梦姑娘。”南宫梓桐忙叫道。
她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南宫梓桐支支吾吾地说道：“明天……明天。”
“明天怎么了？”如梦疑惑地问道。
南宫梓桐抓耳挠腮，羞涩地说道：“明天我就要走了，我想再见你一面。”
“你明天就要走？这么快。好吧！明天我定会来为你践行的。”说罢，她便朝着门外走去。
“你……你慢走。”南宫梓桐小声说道，小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
如梦的身影渐渐地变得模糊，最终消失在南宫梓桐的视野里。可是，她的模样却在他的心中越来越清晰，在他骨子里刻得越来越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