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言（42）
妖言（42）
玄猫讲完身世已经将近中午。
周鸣鹿边听边想，很久才理清苗墨讲的事情，确定这不是一部小说，而是一个真实发生的故事，并且亲耳听故事的主人公讲述的。
“苗哥，难道我是？”周鸣鹿仍不死心地问。
“对，你就是我胞弟的转世，所以沐阳才会和你亲近。他身上流的是你曾经流过的血，所以，你是他的亲叔叔，好好照顾他！”
“是，那现在怎么办？”
“不怎么办！等会儿我会去幼儿园将沐阳关于我的记忆消除，他只会记得你这一个爸爸！我已经请律师做好了遗嘱，把资产转到你名下。还有，那本《庖公秘食考》，他虽然无后，但她女儿那支还有人，到时候寻一个好后生，将书里记载的东西告诉他，也算是全了故友的一个心愿吧！”
“你这样做对宝宝不公平，你没有权利抹去他的记忆，他若是不想记得自然就会忘记，还有，我现在有家面馆，生意还不错，有能力养宝宝，我以后会把他视如己出的。”
“苗墨死后这些东西都没什么用了，给你，算是当年的补偿吧。而且，我希望给沐阳一个好的生活。”
“还有，我怎么找到那个人，传给他《庖公秘食考》？”周鸣鹿问。
“他会找你的！”
讲故事的时候苏奶奶出去了，约摸着讲完了才推门进来。
“妙心，我书房里的那些书画就给你了，还有，我走后，就把这具尸体埋在微雨、卫琳旁边，你知道在哪里的。”
“好，舅舅。”
“其他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我走了。”
周鸣鹿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那玄猫运了法力，身子慢慢透明，一只硕大的黑猫就这样慢慢消逝空中。还好听了他讲半天的话，这样消失并没使屋里的两人感到惊讶，两人半张着嘴，还有未说完的话要说。
玄猫走后，整个屋子只剩周鸣鹿和苏妙心，还有一具早已凉透的尸体。两人都没说话，显得空荡荡的。
苗墨躺在床上，只穿着衬衫。周鸣鹿从衣柜里找到一个半旧的常穿的衣服，帮他换上，整理好仪容。
周鸣鹿给黄茉打了个电话，说苗墨心悸死了，让她接宝宝回来。
“我们现在做什么？”周鸣鹿问，毕竟苏奶奶年纪大，有经验。
“等着吧，等沐阳回来见过后去火葬场，再去墓地，然后去公安局开死亡证明、见律师把资产转给你。”
“去火葬场带着宝宝吗？”
“不带，小孩去那里不好，让她在家待着吧！”
“要不要做法事？”
“做吧，算是祈祷他能度过三千大限！”
生死大事，本来就很急，没多久黄茉便带着宝宝回来了。宝宝见了苗墨的遗体没有大哭大闹，静静待在床边，眼泪像决堤的洪水，哗哗啦啦地淌。无声的哭泣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疼。周鸣鹿把宝宝搂在怀里，希望凭此给他最大安慰。宝宝在周鸣鹿怀里一抽一抽的，像是受惊的小动物。
火葬场的车来得倒是挺快。当火葬场的员工用黄色的袋子将苗墨带走时，本来忍了很久的周鸣鹿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周鸣鹿狠了狠心，把怀里的宝宝交给了还在垂泪黄茉。
“你带着他在这等着吧，”然后从兜里掏出钥匙，“这是我家的钥匙，别呆在这了。”
黄茉点了点头，送周鸣鹿一行人出了门，上了电梯，然后进了周鸣鹿的家。宝宝一直在小声的哭泣，也不说话。黄茉从未经过这样的事，手足无措，只能搂着宝宝坐下沙发上，轻轻拍他的背。宝宝哭累了便睡了，脸上是一道道未干的泪痕。
周鸣鹿和苏奶奶倒是挺快，很快抱着一个匣子回来了，黑色的匣子装的是一个人的一生。小小的盒子装着一个人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其他的财富、名誉之类的只能任由他随时间流去，直到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关于这个人的一丝一毫的消息。
骨灰盒还放在苗墨生前的屋子，按照老家的规矩守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由苏奶奶陪着去了埋葬吴微雨的地方。周鸣鹿第一次来，但还是有一种似曾相识。尊重苗墨的遗愿，没有起坟，只埋在吴微雨墓旁，也不立碑，就好像他一直没来过一样。
苗墨可能知道寿命不长，没什么朋友，送殡的只有苏、周、黄、宝宝，还有开车的田子钦。从昨天到现在宝宝一直都没说话，被人喊他，他也只是抬头看一眼，算是回应。驱车来的路上，宝宝不哭不闹，苗墨答应没有消除他的记忆，现在看来似乎做错了，让他小小年纪就经历丧亲之痛！
回去的路上车厢里的几个人都没说话，宝宝躲在周鸣鹿怀里睡着了，昨天他陪着周鸣鹿守灵来着。田子钦为了缓解车内忧伤的气氛，放了一首轻音乐，难得他还有这样的音乐。舒缓悠扬的音乐听得周鸣鹿昏昏欲睡，恍恍惚惚中周鸣鹿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车子停到楼下时才醒。
苏妙心体力不支直接回家了，黄茉也回去休息了，田子钦送周鸣鹿回家后也走了。
回到家后的周鸣鹿什么也没做，帮宝宝洗了澡，稍微煮了点东西，喂宝宝吃了后抱着宝宝躺在床上。
“宝宝，以后我就是你爸爸了，不！我一直都是。你放心，我会陪你一起成长，陪你看雪看雨，陪着你登山看日出。我会看着你一点点长高，然后交女朋友、结婚、生一个和你一样可爱的孩子。我会陪着你直到你脸上也有皱纹时，直到你在晚上不会害怕的时候，直到你不再担心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以后，我会结婚，会有小孩子，但你一直都是我们家的长子长孙，你也一直会是我的宝贝。将来，我允许你和弟弟抢玩具、抢零食，也允许你时不时地欺负他一下，但是，在外面有人欺负他时你一定要保护他，就像我保护你一样，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宝宝闭着眼安静地躺着，呼吸平稳有序，不知睡着没？也不知刚才的话听到没？周鸣鹿没打扰宝宝，胳膊环着他。那夜，周鸣鹿睡得相当安稳。
周鸣鹿给幼儿园打了电话，帮宝宝请了一星期的假，带着他、黄茉、田子钦去了草原。一望无际的草场、漫天的星河、成群结队的牛羊……只出现在电视里的场景突然出现在面前时，任何人都会手足无措。旅行，是忘记悲伤的捷径！
周鸣鹿请了律师，将苗墨的身后事忙完，财产也交割完毕。除了房子、现金还有不少文玩字画，周鸣鹿遵遗嘱将字画都给了苏妙心。万卷书屋现在在周鸣鹿的名下，周鸣鹿无暇顾及，交给黄茉全权打理。
面馆歇业了近十天，门口的墙壁上贴满了便签纸，都是请店主开门的。当时以面馆的名字注册了微博，提前一天公布了开业的消息。那天早上周鸣鹿去开门时被吓了一跳，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免费发鸡蛋的。
因为好久没开业，周鸣鹿增加了100碗面店售，多数人是冲着这一百碗来的。庖公食府的面已经成为老饕之间的话题，没有吃过这家的面没有资格说自己是吃货！
恰到周末，麦子来的挺早，几乎和他们两人一块到的。周鸣鹿开了门，先进了一部分客人，剩下的客人只能在外面继续等着。
周鸣鹿将宝宝抱到收银台的椅子上，柜台上那对20多万的貔貅已经收起来了，免得有人起了歹意，田子钦与麦子在外忙，周鸣鹿在厨房忙，开火、煮面、炝虾、切卤蛋。
顾客中有两位小姑娘，二十多岁的样子，等得无聊，把注意力转向了安静坐着的宝宝。宝宝本就长了一张帅帅的脸，又乖巧，吸引了不少姐姐粉。
宝宝虽然不太热络，但也说了几句话，这让周鸣鹿放心不少。自墓地回来后，宝宝的话一直很少，和陌生人更是不说话！现在愿意与人交谈是件好事。
面馆的生意越来越好，网售的每日100碗面已经排到了一月后，店售的100也是不到十分钟就没了。周鸣鹿与田子钦商量着再开一家面馆。
两人商量了下许久，决定成立一家公司，然后再开分店。周鸣鹿继承苗墨的财产，有了资金。周鸣鹿拿了100万，田子钦拿了90万，刘子弗凑了30万，那群孩子们也出了不少，注册了一家公司，七八个人按启动资金分配股份。周鸣鹿担任董事长，田子钦任总经理，官虽大，但公司人不多，好多事需要两位创始人身体力行。
周鸣鹿虽然是董事长，公司的事都是田子钦在做，他主要负责实体店的事。田子钦可能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子，不到几年就把公司经营为市值1000万的企业。周鸣鹿除了面馆还开了一家私房菜馆，生意很好，已经成为当时首屈一指的美食，不少人慕名而来，这都是后话。
时间久了，宝宝又变成了那个可爱的宝宝，年龄大了一些，似乎成熟了些。
过年时周鸣鹿带着宝宝和黄茉回了老家，宝宝的身世和父母说了，只说是父母双亡，自己收养了。周鸣鹿父母挺开明的，在家时候老头子带着宝宝捉鱼溜圈，逢人就说是他孙子。
从家里回来后，周鸣鹿向黄茉求婚了，求婚的戒指不是钻戒，是家里祖传的翡翠戒面的金戒指，虽然没有钻戒时尚，但毕竟是几辈人传下来的，比钻戒有意义得多。黄茉含着泪答应了，田子钦本来就喊她嫂子，现在更是名正言顺。
第三十章
因为夏韵身子弱，怀的又是双胞胎，所以没有等到足月生产，离预产期还有两周就生了，双胞胎，一男一女，儿女双全，凑成了一个“好”字。
刘子弗高兴得像什么似的，一手抱一个，给躺在床上的夏韵看。最高兴的还是刘青山夫妇。孩子一出院就由程岚一手照顾着，说是夏韵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从前刘青山工作忙，经常不回家，可是有了这对孙子孙女，每天都要回家看看。哪天若是没事，一直待在家里，陪着玩。怪不得老人说“隔辈亲”，刘青山一直瞧不上刘子弗，可是对孙子孙女宠爱有加。
这对龙凤胎性子挺有意思，男生随夏韵，沉静；女孩随刘子弗，活泼。两人一动一静，挺好玩。而且两人还不对付，放一块老是闹！
周鸣鹿、黄茉、刘子弗、夏韵四人举行了集体婚礼，在孩子三个月的时候。
周鸣鹿从刘子弗的房子搬出去了，搬到对面。婚后周鸣鹿与黄茉一直住在那里，宝宝好长时间才习惯自己睡。为了不让宝宝觉得生分，给宝宝改了姓，随周鸣鹿，叫周沐阳。
周鸣鹿和田子钦的公司已经进入了正规，拥有三家面馆，两家特色饭店，并且还有扩张的打算。而且不只涉及中餐，还有咖啡店，拥有自己的饮食文化。最初的那家面店得到了保留，不过不再卖面，而是变成了一家小饭店。
每天只招待一桌客人，到店里的人不允许点菜、不允许催菜，给什么吃什么，很霸道。即使这样，想要品尝菜品也要提前半个月预定。掌勺的人只有周鸣鹿，不只为了招待客人，也为了研究新菜品！
苗墨临走时说的那个《庖公秘食考》作者的后人，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赵冉培。小伙子很聪明，而且成绩很好。他父母不同意他学厨师，一心要他考大学。赵冉培对饮食挺感兴趣，很愿意学，可是拗不过父母，选了一个英语专业！平时放假，他都跟着周鸣鹿学习厨艺。赵冉培很有天分，不久就能独立做一道大菜，虽然味道差一点，但已经难能可贵了。
赵冉培正是拜了周鸣鹿为师，是奉了茶的。周鸣鹿对他也是尽心尽力，把《庖公秘食考》给他抄了一分，后来有小成后让他做了庖公食府的厨艺总监。
黄茉怀孕后，周鸣鹿给父母在不远的小区买了一套小房子，让二老来安享晚年，顺便照顾黄茉。
宝宝已经和这家人融为一体，以前他只是喜欢腻着周鸣鹿，和其他人只是亲而不近，总是带着敬畏的心态。
这天黄茉回家探亲，父母也没来，家里只有周鸣鹿和宝宝。于是周鸣鹿便约了田子钦刘子弗等人去郊区聚会。和田子钦相熟的弟弟妹妹们闻风而动，本来只是三五人的小聚，愣是变成十几人的大趴。
周鸣鹿买了辆车，自己带着宝宝。经过这几年的疗伤，宝宝已经完全走了出来。偶尔还会提起苗墨，不过没那么忧伤了。宝宝很聪明，已经上小学二年级。
“宝宝，那珠子带着没？我给你买个嘎乌盒装着吧！它发光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周鸣鹿扶着方向盘说。
“好！”
“你要保护好，别丢了！”
“知道了，爸爸，我会小心的。”
“对了，宝宝，我听你老师说你和班里的同学关系不太好，你不与他们玩吗？”
“那些小破孩太烦人，叽叽喳喳的，太闹！”宝宝不耐烦地说。
“听小风说，有小女孩给你写情书了？”小风是宝宝为数不多的朋友。
“没有！”宝宝反应有点强烈。“小风胡说的，真没有！”
周鸣鹿笑了笑，看来小风说的是真的，他也曾想到了这一天的到来，只不过这么快！
“你看着处理吧，你已经七岁了，处理不了再找我，爸爸会帮你的。”
宝宝撇了撇嘴，说了声：“哦！”
一路上周鸣鹿和宝宝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车子走到半路，一段无人区的时候，一转弯，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个人，冲着周鸣鹿招手。
周鸣鹿靠边停车，问：“有事？”
那人没回答，反问道：“你是周鸣鹿？”
“是！你是？”
那人还是没回答，又问：“他是卫沐阳？”
周鸣鹿心头一震，这个名字已经好久不叫了，有些警惕地问：“你是谁？不说我走了！”说着发动了车子。
那人嘴角斜了斜，说：“白琅。”
“白琅？”周鸣鹿默念了一声，抬头再看那人早已不见踪影。周鸣鹿甚至怀疑自己时不时产生了幻觉。
周鸣鹿驱动车子，没走多远感觉这名字很熟悉，又念了一遍：
“白琅？”
谢谢你
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