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后的自己】征文|| 飞
2040年5月23日
1
经过20分钟的飞行时间,从赞比亚飞往南京的飞机终于在禄口机场着陆。
机场旁的一个停车场整齐排列着百辆小型无人驾驶电动汽车,形态不一却各有特色,我选中了那辆车牌号为“0309”的军绿色小包子,定好回家的导航,把眼睛闭上准备眯一小会儿。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敲窗户的声音把我吵醒,早晨八点的阳光还有点刺眼,我揉了揉眼睛看清窗户外的人,哎,还是那么风风火火:“妈,不能让我睡一会儿啊,我二十个小时没睡了。”
“来,徇徇,要睡到床上去睡,睡饱了晚上有你的39岁生日宴。”
我迷迷糊糊下了车,等我关上门,小绿伸出一只机械胳膊把我的帆布包递出来,差点儿忘了,随后它开始180度掉头几秒钟就消失在我的视线。
我回头看了看妈,倒是瘦了点儿,也变精神了,看来这些年我爸的督促起了点儿作用。面前的景象,二层小楼还是那个样子,院子里二十年前种下葡萄已经爬满了整个框架,投射下一整块荫凉。
看到我的装扮,我妈就点评了起来:“你看看你哪还有一点成熟女性的样子,帆布鞋,黑T,牛仔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大学生呢。”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也没管我妈的吐槽。只是,生日宴?哪还有39岁的女人办生日宴会的?虽说这些年科技发展不少,光从容貌上看我和25岁的小侄女没区别,但也没必要这样吧?
我挥了挥手:“我可是成熟女性,别办什么生日宴,你大老远把我叫回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
我妈瞬间就火大了:“你还说,毕业后现成的本地心理咨询师职位你不要,非要去非洲搞科研,十年就回来过几次啊?我看你是都忘了这个家了。”
“哎,我错了还不行嘛,办就办吧。不过你还真别对非洲有什么偏见,那边现在的情况可好了。”
“哎,行了行了,你爸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呢,快回家看看吧。”
2
打开家门,“超人”一下子扑到我身上,我摸了摸两下它已经到我腰线的头,手上沾了一大堆毛:“妈,超人最近掉毛那么厉害,要不要买个防脱产品?”
“掉毛正常,不用买。”
我妈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有人抢先了。爸从卧室走出来,还是穿着运动运动裤,身姿挺拔,我也学着超人扑了过去,闻到熟悉的味道,还用头发蹭了蹭。
“多大人了?困了吧,先洗个澡去房间睡一会儿。”爸本来可能还要和我聊几句,但看到我一脸困意。
“恩,对了,生日宴在哪儿办哪,都有谁来?”我准备趁机打探一下。
“就在家里,知道你不喜欢热闹,只叫了家里人。”
听了这话我就放心了,草草洗了个澡就沉睡过去。
3
我又是被一阵敲门声叫醒的:“妈,你怎么又吵醒我?”
没有人回应,大概是超人吧,我心想。靸着拖鞋移到门口,打开门,却见一个小团子梳着丸子头,正抬头看着我。
“姨奶奶。”
小团子的声音很嗲很可爱,但我着实被这个称呼吓到了,赶忙问他:“你是谁家的?”
“我妈妈叫暖暖。”
好吧,暖暖是我侄女。不过她可才25岁,就有这么大的儿子了?这大概有两岁了吧,岁月不饶人。
“那小团子,你先下去吧,姨......奶奶换个衣服就下去。”
打发了小团子,我随便找了件家居服套了上去,头发也只是随便拢了一下。拉开窗帘才发现星星月亮已经挂在头顶,门口的灯照着葡萄藤,几串已经初见形态,那种夏夜静谧的感觉瞬间就出来了。
刚到楼梯口就听见下面一阵欢声笑语,那个最具穿透力的声音,一听就是我小姑,匆匆忙忙跑下楼准备给她来一个熊抱,却看到围坐在我家餐桌上的三位陌生的男士。
小姑一看到我就对我破口大骂:“系大徇,还晓得回来啊?”不过随后她就塞给我一个礼物盒子,我对她嘿嘿一笑。
我妈一看到我连忙把我拉到厨房:“你怎么穿成这样就下来了?我好不容易帮你找到几个相亲对象,快去换件像样的衣服。”
“相什么亲,我又不急。”
“39了啊,等你六十岁再来着急?难道你还想着他?”
“我没有,但是相亲真的没有必要。”
说完,我就回到客厅那边。就这个问题我们已经争论了不止一次,其他的事情可以顺着她,但就这种事,我有自己的想法,我妈也拿我没办法。
见到那三位男士,我主动和他们打招呼并自我介绍,果然当他们听到我常年在非洲工作、工作时间长、工资又不高后表情变了变。
4
生日宴从七点持续到九点,期间都是亲戚们在一块的叙旧,小团子跑来跑去不亦乐乎。他似乎挺喜欢我这个姨奶奶,还吵着要我带他去非洲看原始森林。
那三位男士就比较尴尬了,只有招呼他们来的我妈陪他们说话,八点还没到就有两个找借口溜了,只剩下一个似乎还对我有一点意思,总是找机会和我套近乎,说什么他也去过非洲,觉得很不错,还不断地问我各种心理学问题,显得有些刻意。
我不喜欢。
堂姐,也就是我侄女的妈妈,以前也是个比较自我的女生,现在倒变得体贴不少,看到我被搭话,竟找我说话帮我解围,我虽也能应付但还是很感谢。
送走所有客人后,就是我们的三人时间,我妈看着我就来了个大叹气:“你这可怎么办才好哦。”
我爸一向是站在我这边的,今天却也有些感触:“我们不逼你结婚,但总是呆在这么远的地方我们也会担心。”
我本来想说你们不用担心,但是我意识到这并不能给他们带来什么。
我其实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我还有那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习惯了一个人苦行僧般的生活,其实也学会了苦中作乐。
“我会尽量申请调到中国。”
他们略显疲惫的神态有些戳到我的心,但是这是我能做出最大的牺牲。至于最后结果如何,就交给命运吧。
第二天,我换上已经晾干的黑T牛仔裤,又坐上了飞赞比亚的航班。
是的,四十岁的我还是那个理想主义者,不愿迁就不愿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