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年华，乔远不见（39）暗恋是一种疼到骨子里的痛
秦宜只觉得双腿发软，她可不想一脚踩下去脑浆迸裂。她小心翼翼地抱着柱子，一点点地滑下去。回到黑漆漆的宿舍的时候她还没弄明白自己到底怎么跑到阳台上去的。她搓了搓早已经冻僵的双手，从枕头下面掏出手机，才夜里十二点钟。她突然特别想念程承，她想，如果程承在自己身边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么危险的事情呢？
“程承，你睡了吗？”
“没，怎么了？胃不舒服了？”程承很快回信息过来，这让秦宜有些意外。她迟疑着问，“你怎么还没睡？是一个人呢吗？”发出去之后又觉得这样问有些不妥，赶紧点了“撤回”，但程承已经手快地点开看到了。这么明显的醋意，呵呵。程承心里有些小得意，但这些得意他不敢在秦宜面前流露出来，他知道她定会如往常一般死不承认。
“乖，是不是想我了？我在做一个游戏软件的公测，最近一段可能比较忙。正好可以填补想你的空白。”
程承的话总是直白又露骨，秦宜看在眼里是面红耳赤心乱跳，她压低声音飞快地回了句：“程承，你个大坏蛋，我再也不理你了！”程承点开秦宜的界面，听到她刻意压低愤怒的声音，笑了笑，继续测试未完成的运行系统。
想了想，他也回了句语音：“乖，早点睡吧，晚安！”
秦宜掏出耳机，一遍一遍地听程承的语音，不知道听到第几遍的时候，她终于睡着了，仿佛程承在身边时睡的那般安心。
“桌儿，你眼睛怎么了？那么大个熊猫眼？跟乔晖的都有一拼了！”早读的时候李萍看到顶着两个熊猫眼的秦宜，大吃一惊，她嗓门本来就大，这一嗓子喊起来，章跃，乔晖，董达祥，李欣宜几个相熟的同学都齐刷刷的朝她看过来。这种备受瞩目的感觉让她很不好受。她尴尬地笑了笑，说自己没事，只是失眠而已。
一整天秦宜都心不在焉的，回想起昨晚的事她都心有余悸，如果自己行差踏错一步，可能现在就已经命丧黄泉了。下午最后一节是晚自习，她抽出来一本放回去，再抽出来一本书，再放回去，如此反复重复着动作。
“桌儿，你心里是不是有事？”李萍停下笔，侧着身子盯着她，半开玩笑地说：“你这样严重影响到我的学习了哦，说吧，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我开心开心？”秦宜沮丧地把手中的书摊在课桌上，大脑里一片空白，不知道从何说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跟猫抓似的。”李萍拉过她的手安慰道：“可能你这是考前焦虑。很多高三党考试前都会经历这些的。桌儿你别看我整天嘻嘻哈哈的，其实我心里怕的不行！我怕自己考不上理想的大学，怕我爸妈说我，怕我在亲戚朋友面前没有面子......哎呀，我担心的太多了！可后来我想想，如果我担心太多，最后还没到考试就把自己吓死了，那我还考个屁？！”
秦宜“噗嗤”一声笑出来，想起这是自习课，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她下意识地抬头向前看班主任有没有突然袭击查课堂，视线却和闻声扭头向后看的乔晖撞在一起。秦宜赶紧将视线收回，乔晖也假装是不经意间的回头。可是秦宜竟在那一瞬间看到他眼神里的慌乱，还未来得及多想，下课铃了。同学们疲惫地伸了个懒腰，有三三两两的走读生收拾好书本准备回家，但大部分的同学还在埋在题海里奋战。秦宜也没什么课外活动，便一直呆在教室里学习，直到熄灯时分她才抱着书本回寝室。
“秦宜，你过来！”秦宜从教学楼往宿舍楼走的路上，被章跃喊住，她回头，见穿了褐色羽绒服的章跃在灯光下站着，手里提了一箱东西。他不停地跺着脚，看来在这里站了有一会了。
“哥，你怎么在这？”秦宜有些吃惊，她走向章跃，才发现他手里提的是一箱纯奶。章跃把纯奶塞到她的手里，哆嗦着嘴唇说：“秦宜，这个是给你喝的，我听说这一段时间你睡眠不太好。听说睡前喝一杯热牛奶有助于睡眠。你试试！”
秦宜推辞，章跃不接受，她有些着急：“不，哥，这还是你留着喝吧！我要喝的话自己去买！”章跃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转身大踏步离去，“记得热热再喝啊！”秦宜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看看手里的东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章跃不善言辞，她是知道的。可他的心思似乎比谁都细腻，他寡言，人却很实在，这是身边的朋友给他的评价。可是对于秦宜来说，章跃越是对自己好，她心里就越觉得亏欠他。虽然一开始就明明白白告诉她自己对他永远只会是兄妹之间的情谊，可她还是觉得章跃对自己的好受之有愧。
终于又到了放假的日子，秦宜和唐糖一起约好坐公交车回去，出校门的时候撞见乔晖挎着他那只黑色的书包，背向她们，和李萍有说有笑的，不知道说到什么开心的事，乔晖弯腰笑着，一回头看见秦宜木然地站在那里盯着自己看。他敛了脸上的笑容，挥了挥手算是跟她打了个招呼。秦宜离开的时候脚步有些踉跄，乔晖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回头又看了看她，那个踉跄瘦削的背影，让人没来由地心疼。
“走了，还没说完话呢！”从后面赶上来的章跃使劲拍了下乔晖，好奇地往他看的方向看去，他迟疑着问：“秦宜？”乔晖点点头，和李萍挥别，“走吧。”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些落寞，其实章跃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可他一向惯于把自己心里的不快埋在心底。
乔晖和章跃走到车站的时候，载着秦宜和唐糖的公交车也缓缓启动，隔着哈着寒气的玻璃窗，乔晖隐隐约约看到秦宜模糊的身影，她穿着那身蓝色金丝面料的羽绒服，托着腮帮子，斜靠着座椅，她的胳膊挡着眼睛，他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他突然想起自己曾无数次偷偷观察过她午睡时的样子：安详，恬静。有时候自己恶作剧把她整醒，她惺忪着一双忽闪着长长眼睫毛的大眼睛，怒而隐忍不发的样子特别动人，所以那天自己才哄她说程承说的对，她不能看男生的眼睛。
他知道有段时期的她特别反常，所以他才各种搞怪逗她开心，他从不主动去问她心里的伤心事，他只要她开心就好。他甚至鼓励她，有喜欢的男生就去追，你想喜欢谁就喜欢谁，不要给自己太多负担。天知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有多难受。可那些“我喜欢你”的话，他始终说不出口。
暗恋是一种疼到骨子里的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那种切肤之疼，裂肺之痛。
秦宜喊了声“妈”便拎着书包“蹬蹬蹬”上楼准备把身上的羽绒服换了去，张素玉正在厨房准备炖鸡的食材，探头出来叫住她：“小宜你来一下。”
秦宜把书包丢沙发上，忐忑着站在张素玉的面前，软软地喊了一声“妈。”
张素玉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清理手中的鸡，过了一会擦了把手拉着她周身看了看：“你看，你又瘦了，是吃不下东西吗？你爸知道你今天回来，让我宰了只鸡，他刚又出去买你爱吃的烤鸭去了。对了，你这衣服，新买的？妈妈给你的生活费应该不够吧，你可别是为了买衣服把吃饭的钱省了！”
“妈，没有。”秦宜耷拉着头，“我原先那件衣服不小心泼上菜水，洗不掉了，借唐糖的钱买的。”一向节俭的母亲很反常的没有斥责她，而是转身向客厅走去，边走边问她借了多少钱，说唐糖也是一个学生，手里的钱有限，让她赶紧给唐糖还回去。
秦宜犯了难，赶紧拿出手机问唐糖羽绒服多少钱。唐糖彼时正瘫在沙发上 ，一听说秦宜问羽绒服的事，赶紧一个激灵起身向外跑，连盖在腿上的薄毯掉地上了都没顾及去捡起。
“那个秦宜啊，那个羽绒服其实是程承买给你的，当时他怕你心里有负担，所以才让我骗你说我买的。好了好了，不说了啊，我妈喊我了。”
秦宜为难地看了看母亲，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张素玉数钱的手顿了顿，“五百够不够？没事小宜，你不用怕妈吵你乱花钱，不管多少咱都还给人家。”
原来妈妈担心的是这个，她赶紧接过妈妈手里的钱一个劲儿地说“够了，够了。”
晚上张素玉给秦宜洗衣服的时候，从她原先的羽绒服里翻出来一张病例。看日期是大半个月前的，但她明明记得那会秦宜每天都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的。可这个显示林城第一人民医院的病例和女儿的名字和年龄都对的上啊。她攥着病例，“蹬蹬蹬”跑上楼，秦宜正靠在床头看书，见妈妈推门而进，眉眼间是许久不曾见过的焦急，心里有些紧张地问：“妈，怎么了？”
“这张病例，是你的？”张素玉开门见山地问。
秦宜坐直了身体，糟了，还是被妈妈发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