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达夫结发原配妻子孙荃,一个为爱人坚守58年的女人
民国作为东西方新旧文化,交汇的特殊历史时期,造就了一大批熠熠生辉的民国文人。他们在少年时期吸收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厚重,又在青年时期吸收了到西方文化中的开放,形成在这些人人格和生活中,传统文化与现代文明,奇特的融合或者冲突。
这种融合表现在他们的爱情婚姻家庭生活里,那就是,他们不再信奉传统千百年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类,他们勇于跳出原本封建家庭给予他们的束缚,勇于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
他们的这种勇敢,却在不经意间造成了另一个群体的整体悲剧,那就是包办婚姻的另一方:被父母订婚给予他们的闺中女子。
郁达夫是在中国现代文学世上,占有很重要的位置。郁达夫是现代知名作家,文学代表作有《沉沦》,《春风沉醉的晚上》等。他同时也是被日军杀害的烈士。
郁达夫成名很早,他一生的爱情生活,丰富多彩。他和杭州第一美人王映霞传奇般的邂逅相爱,步入婚姻,最后由爱转恨,成为仇敌的过程,被广为人知。
郁达夫和王映霞盛名的光辉下,很多人只知道王映霞,而不知道他在家乡里,还有一个原配妻子孙荃。郁达夫的发妻孙荃,如同他写完小说后,那些被置于书橱的一角废弃的纸笔,被时间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孙荃是浙江富阳大户人家的小姐,闺名孙兰坡,富阳远近闻名的才貌女子。还在郁达夫日本留学期间,正处于少年怀特之烦恼,对女人身体充满兴趣和幻想,想尽办法偷窥房东女人洗澡的时候,郁家和孙家两方家长就给二人定下了婚事。郁达夫家境一般,郁家结亲孙家,在当时有高攀的味道。
对父母包办的这门亲事,郁达夫并不像新文化运动主将鲁迅那样,对包办的婚姻和朱安厌烦而冷漠。大概是荷尔蒙旺盛的缘故,郁达夫和未婚妻见面后很满意,在随后的交往中,二人也很融洽。
这位孙家的孙荃大小姐,亦非凡人,她出身书香,并不是大字不识的乡村女子,因此跟郁达夫有着许多共同的语言。
郁达夫在和孙荃甜蜜相处一个月后,就又去了日本。这次到日本后,郁达夫的心中就多了一份相思和牵挂,这就是远在千里之外,家乡里的未婚妻孙荃。郁达夫把所有的思念,凝结在笔下,给孙荃写过很多的情诗情书。现摘录郁达夫寄赠孙荃古体诗一首如下:
“许侬赤手拜云英,未嫁罗敷别有情。解识将离无限恨,阳关只唱第三声。梦隔蓬山路已通,不须惆怅怨东风。他年来领湖州牧,会向君王说小红。杨柳梢头月正圆,摇鞭重写定情篇。此身未许缘亲老,请守清宫再五年。立马江浔泪不乾,长亭判决本来难。怜君亦是多情种,瘦似南朝李易安。一纸家书抵万金,少陵此语感人深。天边鸣雁池中鲤,且莫临风惜尔音。”
从郁达夫写给孙荃的诗中,可以看出,家乡里的守候的那位姑娘,在这一时期,曾伴随过郁大才子梦乡。
孙荃亦有文采,她也给郁达夫写诗,表达她的思念。其中一首:
风洞竹帘夜月明,街前衰草可怜生。幽兰不共群芳去,识我深闺万里情。
二人鸿雁传书,诗词唱和,最终商量到了有关结婚的具体事宜。
郁达夫虽然与孙荃书信往来,琴瑟和谐,但浪子或者渣男得陇望蜀的本性,使得他一只眼睛,游离在孙荃之外。属于外貌党的郁达夫,对女性的标准有三条:一是外貌,二是品德,三是才华。郁达夫对孙荃有不满意的一面,他私下这样评价孙荃,虽然“吐属风流”,可却是”荆钗布裙,貌颇不扬”。
郁达夫嫌弃她的闺名“兰坡”太土气。他给她重新取名“孙荃”,临近结婚,郁达夫犹豫了,开始后悔这个订婚。他后来在追求王映霞的信里,坦白了和孙荃结婚前的内心:
“我逃得无可再逃,避得无可再避,就只好想了一个恶毒的法子出来刁难女家,就是不要行结婚礼,不要用花轿,不要种种仪式。我以为对于头脑很旧的人,这一个法子是很有效力的。哪里知道女家竟承认了我,还是要我结婚,到了七十二变变完的时候,我才走投无路,只能由他们摆布了,所以就糊里糊涂的结了婚。”
但孙荃对郁达夫却已心有所属,认定郁达夫就是她今生今世的丈夫,还没过门,孙荃便把自己当作郁家人,常去郁达夫家里照顾其父母,干活料理家务。此时的孙荃,已经自认生是郁家人,死是郁家鬼。
郁达夫对孙荃外表的不满,为二人将来的婚姻,留下了隐患。
1920年,23岁的孙权和24岁的郁达夫举行了婚礼。郁达夫孙荃婚礼,只用了一顶小轿子,把孙荃抬回了家,这样的简陋婚礼,让在当地颇有名气的孙家颇为不解。,他们哪里会料到,这种娶亲方式,竟是金龟婿处心积虑的赶人手段。
更郁闷的是郁达夫新婚之夜,孙荃不幸患上了疟疾,浪漫的洞房花烛变得尴尬无比,大煞风景。本来郁达夫向往的妻子,就并非孙荃之类,更要命的是,洞房红烛下面前的乡下土妹子,居然在自己情欲满满时拉肚子,这样让一心向往缪斯光顾的郁大才子情何以堪!可能命运之手故意做弄,新娘子的疟疾好了以后,新浪郁达夫又患上了疟疾,二人轮番跑厕,那还有半点情趣。就这样,郁达夫和孙荃刚开始的婚姻生活,就蒙上了阴影。
新婚之夜,对未来生活充满期盼和向往的孙荃,给了郁达夫一枚钻石戒指,以期爱情甜蜜,以盼姻缘永续 。这枚戒指,最后被回到日本的郁达夫,为了讨好一个沦落风尘的日本女子,给卖掉了。
郁达夫在和孙荃结婚以后,曾在安庆,上海,北平等地任职和生活。孙荃在这期间,不辞辛劳,跟随郁达夫几地奔波。这是她生活里平和的时期。虽然这期间,郁达夫就与很多女子游有染,安庆的“海棠”,北京的“银娣”,广州的“白薇”,这些女人,都没有动摇孙荃的妻子地位,孙荃也就忍了。直到郁达夫遇到王映霞。
郁达夫和孙荃结婚七年时,他们已经有了三个小孩。这一年,一次偶然机会,身着孙荃亲手缝制皮袍的郁达夫,邂逅了王映霞,郁达夫一见倾心,对王映霞展开了非常热烈的追求,完全忘记了自己人父人夫的身份。
孙荃深爱郁达夫,对丈夫和王映霞的相爱,她觉察到了对自己妻子地位的威胁。可怜的孙荃极力抗争,甚至试图以死的方式,阻止郁达夫。但渣男之渣就在于,他们追求女人时的热烈和抛弃女人时的绝情,同样决绝。在郁达夫的无情下打压下,孙荃最终放弃了,因为她还有三个孩子。
为了成全郁达夫和王映霞的爱,孙荃牺牲了自己的幸福。
1927年6月5日,郁达夫和王银霞在上海订婚时,孙荃正在北京生产他们的第四个孩子,一个女儿。在郁达夫离家后,孙荃带着三个孩子(老大夭折),孤独地回到了富阳老家,从此开始了后半生长达58年的坚守。
孙荃被抛弃时年仅30岁,为了郁达夫的三个孩子,为了照顾郁达夫的名声,也为了她心中的爱的期盼,孙荃含辛茹苦,勉力维持,人前欢笑,人后凄凉,在无数漫漫长夜里,流下苦涩的泪水。
抗战期间,孙荃的生活更加艰辛。但她不想亏待孩子们,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有一天会像郁达夫那样有学问。没有老师,没有教材,她亲自给孩子们读古诗,读郁达夫的文章。
郁达夫在去新加坡星之前,依然会给孙荃一些生活补助。郁达夫远走新加坡之后,孙荃就没有了经济来源,她和她孩子们的生活,只能靠自己。
郁达夫这一次离开,就失去了消息。直到20世纪40年代,孙荃从公开的消息里,才知道曾经的丈夫郁达夫,已经在苏门答腊被日本兵杀害。
听闻到消息的那一刻,孙荃泪如雨下,无限悲伤。和郁达夫一切过去的爱怨纠葛,付于泪水,化为乌有。
孙荃在家里的堂屋,郑重挂上郁达夫的照片,每逢传统节日,她总要向郁达夫去往的方向遥望祭拜,希望郁达夫魂兮归来。
新中国成立后,孙荃开始整理的郁达夫的作品并出版,此时的孙荃已年过半百,郁达夫的音容笑貌早已模糊远去,孙荃郁达夫发妻的身份,使得她决意为郁达夫做一些事情。
1978年,孙荃进入弥留之际。58年的沧桑,在眼前如电影版一幕一幕播放,有最初对新婚生活的向往,也有被抛弃后的撕心裂肺,更多的是难以言表的遗憾。
孙荃无限感慨,她:“回忆我的一生,我会心安理得深入天堂。”
1978年3月29日,为爱坚守了58年的孙荃平静离开人世,享年81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