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派】春风十里
我遇见过一个书店,店名文艺的叫“春风十里”,店主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她说她叫安然。
01初次遇见
“喂,你晚了三个小时!还要让我接你,是不是太过分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很暴躁,然而我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安小姐对不起,我火车晚点,在车站打车的时候被那司机师傅坑了……”
“嘟——嘟”话说到一半,电话那头显然故意挂断了。我望着门外浓重的夜色,绝望的抿了抿唇,好渴。
这车站连个鬼都没有,只有我脚踏地板“嗒嗒”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候车室鬼魅般的低笑。这下子得等到天亮了吧,看了一下手表,嗯,很好刚好凌晨一点。
出了候车室就看到了一个脚踩轮滑瞪着大眼睛的女孩站在我面前,大大的眼在我身上来回打量。“你就是乔林?”趣味性地眼神。
“你是……”眼前的女孩完全一副陌生人的样子。
“晚点了,还好意思问我是谁?”
我认真的打量起这个女孩,样子真的很……小,看起来不过十八岁。清罥的眉画着成熟的眼线,白净的瓜子脸尽显稚嫩。
“哎,哎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晚点?啊!你是——安小姐?”我试探性的问了一下,这么深的夜,突然冒出一个姑娘,瘆得慌。
女孩没有回答,而是转身踩着轮滑鞋走了“跟我来!”“哦哦,来了。”看样子是安小姐无疑。
前面的女孩踩着轮滑飞快地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灵活滑行。尽管我腿长,但也追不上会跑的轮子啊!我只能跨着长腿去追这个姑娘。
十几分钟之后,我气喘吁吁地停在了灯火通明的一家书店前,店名很文艺的叫,“春风十里”。
“这……是哪?”喘了口气问道。
“我的书店,你今晚将就住一晚,给你订的旅馆延时退了。”安小姐进了书店后,撂了这么一句话就开始坐在椅子上脱鞋。
我仔细地观察着这个书店,不是很大,七八平方米的样子,进门会看见一个长长的柜台,柜台上摆着制作奶茶的机器,柜台的墙上放了各色各类的书,柜台对面则是七张桌子,桌子上都放了一盆绿萝。
“我住哪?”我实在想不通这么狭窄的地方能在装下我这么个一米八的大高个。“把桌子拼一下,睡。” “这你都可以想出来。” “你爱睡不睡,我会去接你,已经仁至义尽了!”语气中夹杂着怒气,我不再多言生怕完全惹怒她。
她换上拖鞋后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开始在柜台上看起来。
“那个,可以给我一杯奶茶么?有点渴。”我咽了咽口水。
“啪!”她丢了一份菜单过来,自己点。那么好,还可以点?我心里嘀咕着。
当她递给我一杯红豆奶茶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上当了,她说,“我那么晚去接你,然后把自己的小店借你睡一晚,加上一杯奶茶,一共三十块!” “什么!”
……
初次遇见,她就在我面前透着小财迷的精明。不得不说,这个女孩真的很特别,不是因为她有多财迷而是她有故事。
02安小姐的故事(1)
这个小镇还真挺多雨下的,我来的半个月就下了七天的雨。明天是这个镇上一年一度的花灯节,据说会有很隆重的花灯会。在如此现代的信息世界,若是能看到气息浓厚的地方风俗那还真是三生有幸。
天色暗了不少,雨噼里啪啦地打着玻璃窗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个小镇的故事。
我是临川大学汉语言系的大二生,暑假前上届学长对我说去一个叫安远的小镇,那里风俗色彩不仅浓厚而且有很多故事。刚好要写的论文里有这样的涉及点,我就来了这个小镇。
旅馆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我经常能听见隔壁住客的呼噜声有时候还能听见接电话的声音。这家小店并不是我最初拜托安小姐订的,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安小姐就把“枫林旅馆”的房卡已经路线都给我简单的画好了。
是一个离“春风十里”只有一条街的旅店。
我向店老板娘打听过她,关于她的事情,老板娘只能说个只言片语。镇上的人都叫她安小姐,她的全名没有几个人知道,她来到这个小镇的时候是2013年九月份,在这里开了一年半的书店,好像是个孤儿。
“老板娘,为什么好像是?”我不解的问。
“因为,镇上的人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父母亲戚,自打来到这个小镇她就是一个人。”
“这样啊,那她是挺奇怪的,年纪看起来不大勒。”
“嗯,我觉着这孩子很可怜勒,像一个孤儿,无亲无故。她时常上我这借电话向城里进货。”
通过老板娘的描述,我对安小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个孤儿,怎么有那么多钱开书店?看书店的装璜设备都应该上万元,还有看样子她不是本地人,操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像是大城市的孩子,那么这店的水电费店面费应该是不小的开销。虽然这个小镇被发展成了旅游开发区,但是光凭这个小镇,以及她店内的生意情况,一个月最多也就两千块钱的收入吧。
种种疑惑在脑子里千回百转,这个安小姐到底是什么人呢?
本来想着早睡的却接了个学长的电话聊了将近一个小时,看样子学长话费多的没处花了。
翌日清晨,我被轰隆隆的鞭炮声惊醒,看样子人们已经开始筹备花灯会了。我赶紧起身刷牙洗脸,拿了笔记本就跑到了街上。街上的各家各户张灯结彩,两对街连理着彩色灯笼,五颜六色的丝带随风飘扬,街上是人来人往都在采购花灯吃食,一幅热闹景象。
拿着笔记本四处询问风俗民情,边记边写,记录最多的还是关于花灯会的活动,有猜诗迷,打迷面,作小诗,题灯笼,画河灯……忙到了十点钟,材料收的都差不多了,不知不觉我就来到了“春风十里”,门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而过,书店内却是另一番安静避世的景象,七张桌子上都安静的坐着人,店主安小姐趴在柜台上打盹儿。
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准备下她一跳,她却说了一句,“要看书还是喝奶茶?”我诧异的望着趴在柜台上的人,下一秒又听见她说“奶茶啊,什么口味?”她在说梦话?
果不其然她又说了一句,“好,椰汁西米露六块。”财迷,真的是财迷,我内心诽腹。
我走进柜台里,拿了本离我最近的一本书《人类简史》,不错很新的样子侧边还编了编号,这里是借书还是卖书?我很是疑惑。
我百无聊赖地在柜台上翻看《人类简史》,一旁的安小姐睡得正酣,时不时冒出几句梦话来。也许是十点钟的缘故,再没客人进来看书或喝奶茶,店里的客人也陆陆续续走的差不多了。
“不知道,这些客人有没有付钱呢?”我瞟了一眼一号桌,桌子上只有一本杂志没有银子,另外离席的桌子也是如此,看来都是来看书的。我把视线从客桌上移开,挪回安小姐身上。柜台一米四的样子,我站起来会觉得自己是巨人,目测安小姐一米六五的样子坐着的椅子目测一米,很合适的高度,但是为什么她睡觉像只小猫咪呢,蜷缩着身体,不过好可爱啊!
虽然作为一个男人,但是我对于猫咪狗狗这类毛茸茸的小动物是无法抗拒的,我手机里存了好多它们睡觉的照片,都可爱的冒泡。
我手痒的给安小姐这只猫拍了几张照片,越看越像我家那只加菲猫,我看着照片对着本人品头论足。
忽然,一双大大的眼睛对上了我的双眼,妈呀!条件反射的后退,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你干嘛!”安小姐有些起床气的看着我。 “那个,我……我看你睡着了就自己找了本书看……”我连忙回答她,深怕她一个不高兴又怒气涛天。
“看书到那边去,柜台上不允许闲杂人等。”不容置疑的语气。
“其实我找你有事,今晚有花灯会,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不能”
“为什么?”
“我要做生意。”
“安小姐,我来这个小镇的目的就是为了采集民风民俗,今晚一定有很具代表性的风俗,我需要你帮我翻译,有些人的方言太重,我没法理解,本来想找个导游,但是想了想这钱给谁赚不是赚,就当我是报答你上次那么晚还来接我。”我语气诚恳的对她说。
“多少?”她问的很直白
“七十”
“成交!”
03花灯上的赌约
夜色终于降临,我拿出充好电的手机准备拍些有意义的照片,出了门看见的是银河般的长街,琉璃溢彩的灯带照亮了整个夜空,不远处的地方传来隐隐约约地歌声,街上的人都往街心聚去。我赶忙去叫了安小姐,正好安小姐按时等在了街口。今天她穿了一件水蓝色的长裙,细白的脚踝很是扎眼。
“呦,穿的挺漂亮的。”我毫不吝啬地赞美。
“先把钱拿来”她伸出葱段似的手向我拿钱。“不急,晚点再给你。”我拉了她的手往街心走去,后面的人儿没有挣扎乖乖的跟在我身后。
街心被围得水泄不通,中央升起了一堆篝火,很多少男少女围着篝火打转,我们挤过人群好不容易落了脚,我拉过安小姐将她护在胸前却被她恶狠狠地踩了一脚。“啊!你干嘛!”我没好气地甩开她的手吃痛的在人群里弯腰摸脚背。
“不许碰我!”剑拔弩张地气势。
“你想多了,安小姐,我只是怕别人挤着你。”我无辜地看着眼前这个刺猬般的女孩。
安小姐瞬间红了脸,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嘈杂的人声掩盖了她细若蚊蝇的声响。我没听清,却被突如而来的烟花迸裂声吓了一跳。安小姐更是,吓得一把扑向我。
本来拥挤不堪地人群里忽然有了这么一小块空隙,立刻被见缝插针的人挤满了。安小姐就这么挂在了我的身上。“安小姐,这下……可不是我的错了。”我的一双手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
“对……对不起……太挤了。”安小姐似乎很不好意思,说话也结巴了不少。
“没关系,我也很挤呢。”怀里的安小姐柔软了不少,不过要是被我跆拳道黑带的女朋友知道我抱了其她女孩我就遭殃了……也许我会被打得比这绚丽的烟花还要灿烂,我内心嘀咕着。
大概五分钟后,烟花盛世结束了,一个拿着话筒的中年男子西装革挺地站在篝火旁宣声道“花灯会即将开始,现在我们报备一下我们的活动方案……”
对于主持人的雄浑絮叨我充耳不闻想着该怎样解开安小姐身上的秘密。忽然计从心来,嘿嘿好办法。我摸了摸鼻尖低着声音对安小姐说,“安小姐,不如我们来打一个赌好吗?”怀中的姑娘抬了头很认真的看着我,“我们来比赛,待会的猜灯迷比赛看看我们谁会赢,输者需要答应彼此一个要求。”
“我为什么要参加?”安小姐垂下了头,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难道你不知道今年的花灯会有丰厚的奖金?”我拿出从老板娘那得来的内幕消息撒出鱼饵。
“好!”她答应的倒是很干脆,真不愧是财迷。
主持人终于报备完毕,也终于轮到猜灯谜活动,我和安小姐一起上了台,裁判分别从篓子里拿出谜题给我们猜,半个小时后的厮杀,“战场上”剩了我和安小姐两人,看样子其中必有一伤。
最后三道谜题,我只要猜对一题,那我将是胜利者。安小姐白净的脸蛋冒出细密的香汗。哈哈,她不知道我可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猜谜高手。
三道题,我连猜对两题,最后我胜出她三分,我赢得了最后的冠军。
安小姐直勾勾地盯着我手里的奖品,我笑着领她下台挤出人群,走出人群我把手里的奖品拆了开来,是七十元奖金,我笑呵呵地把钱递给了安小姐,“呐,你的带路费。”
安小姐见了银票像是狼见了肉一样,两眼放着绿光。“真的是财迷呐!”我感慨道。
“拿了我的钱,输了赌约,该兑现承诺了。”我迫不及待地进入正题。
她点着手头的银票头也没抬的说“什么要求,不过分就行。”
“我对你的故事很感兴趣,你给我讲讲。”我终于把预谋了很久的要求提了出来。
数钱的手顿时停了下来,她一字一句地说,“没得说。”秀静的小脸生出一股倔强来。
“哎,说好的愿赌服输呢?你这样毁约可是属于欺骗的。”见她拒绝我开始使出浑身解数来说服她,没想到她忽然很严肃起来。“我的事,对你而言是故事,对我来说是尘封的封卷,永远都不可能打开。”
她晃了晃手里的钱继续说“你考虑清楚,最好换一个要求,不然免谈。”她说完话就往回走看样子要回去了。一向词穷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决绝而去。
04书店遇险
花灯节之后,我再没见过安小姐,她关了一个星期的门,一向财迷的安小姐居然开始了闭门谢客。为什么是闭门谢客呢?因为旁边的邻居说,她自从花灯会那天回来之后就把店门关了,没有见过她出来,邻居担心她出了什么事,打电话问过她,她说她没事,她要休整一个月。
正值七月暑假,很多学生都从县里回了镇上,他们都很喜欢在“春风十里”里看书扎堆,这应该是一年里生意最好的。她居然放着好好的钱不赚,闭门谢客?
站在安小姐的门前,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敲门,也许是我那天的话题太唐突了,从那天她的表现来讲,她的故事应该很悲伤,也许是闭口不言地伤心过往。我该去给她到个歉吧,思忖着要不要敲这个门。
青绿色的铁门,碰的一声打开了半边。“我说了不要再敲门了!”是久久不见的安小姐。
“对……对不起,我……”我并未敲门,为什么她说“再”呢?一时间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问话。她一脸杀气的看着我“这几天都是你在敲门吗!” “没……没有,我刚到呢?”我结结巴巴地回答她。
她疑惑的看了我一眼,问我“你来干什么?”我回归正题,“来道歉的,为上次的事道歉你。” “用不着,回去吧!”说完很不客气地要关门,我连忙把脚挤进去“哎哎,安小姐我是真心来道歉的。”她没好气地把我拉进了书店,又“碰”的关上了门。
屋内很暗,空气中隐隐约约能闻见潮湿的发霉味儿,最里面的桌子上放着一桶泡面,正是吃午饭的时候。“你怎么吃这个?”我走过去看了一下她的泡面,她比我先一步坐下说,“对不起,本小姐只有这一桶泡面了,你自己出去吃。”安小姐指了指门。
我一把抢过她的泡面扔到一旁的垃圾桶“走,我请你吃饭去。”想拉她出去吃饭,她却一把躲过说了句,不去。
我只好作罢“好吧,那我出去一趟,你等着我。”说完我去开门,身后的安小姐说了一句“帮我带几瓶酒,谢谢你。”
我应了好。
半小时后,我敲响了安小姐的书店门,安小姐麻溜地开了门放我进来。她问我买了什么,我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一一拿出来,四个快餐盒,四个苹果,一瓶果汁还有两瓶二锅头。
她拿起那瓶二锅头一脸不置信地看着我“我啤酒都没喝过,你给我拿来二锅头,你想干嘛?”
“……”你说的酒,我怎么知道是啤酒还是二锅头,我很无语。
一顿午饭在安小姐的挑挑拣拣下吃的很不顺快,她一会嫌盒饭里的肉太老一会嫌饭太粗糙,酒倒是一丁点也没碰。
吃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样子,我们就都吃饱了,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趁机问她,“安小姐,你怎么关店名了?这个季节可是生意最好的时段呐。”
她很不自然地躲闪着目光“没……没什么。”我继续追问“你可是财迷,想想这一个月你得损失多少银票啊!”
她起身收拾盒饭不再言语。我也只好作罢。
午休时间忽然雷鸣炸响,看样子又要下雨了。安小姐收拾完东西后说了一句“把电关了,要午睡就拼桌子,不许开门,要走自便。”我看了看屋内发昏的光线这也叫灯,暗不拉几的。但是出于安小姐省钱的理念,我还是关了灯,光灯之后屋内黑乎乎一片好吧,正好睡觉。
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隐隐约约做了个半梦半醒的梦,有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在跟前晃来晃去。我砸吧砸吧嘴“安小姐,你干啥呢?”人影似乎被吓了一跳,“咚”地撞上了什么东西。
我立刻惊醒大半,睁开迷糊的眼“你——你是谁?”我看着眼前黑乎乎的人问了一句。黑人未说半句话一个熊扑把我撞在了地上。然后拔腿往虚掩的大门跑,裤兜里的硬币铛铛作响。
“小偷!”电光火石间我抄起桌子上的二锅头朝那黑影扔过去,二锅头碎裂在黑影的背上,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动静太大惊醒了楼上睡觉的安小姐,她从楼梯上走下来,一顿起床气“吵死啊!乔林你再不安分就给本小姐滚出去!”
倒在地上的那个挣扎着爬起来,我大叫一声“不是我!他是小偷!”指着欲逃跑的那个说道,“他偷了你的银子!”安小姐似乎是听见了“银子”二字,立马清醒了不少,一个健步冲过去一个擒拿手又把小偷按在了地上“敢偷本小姐的银子,不要命了!”看那一招一式,难道她也是练过的?心底一阵恶寒。
半个小时后,我们在警局做笔录,那个可怜的小偷被安小姐鼻青脸肿地扭送到了派出所。安小姐填写着立案材料信息,我利用身高优势,迅速瞄了几眼。姓名:陆安然;年龄:19岁;
啧啧,这安小姐好小啊。我上上下下打量着轻车熟路做笔录的安小姐,对她的故事我愈加感兴趣。
十几分钟之后,我们拜别了警察叔叔,回家的路上我打趣着。“安小姐是练过跆拳道的?”“没有呢。”安小姐忽然不好意思了。“你说,你会不会杀我灭口,毕竟我看见了你的资料,你原来姓陆啊!”
“你都看见了?”她看了我一眼仿佛在确定什么。
我认真的点了点头“陆小姐为什么要叫安小姐呢?”
“你想知道我的故事,对吧!所以你买了酒想把我灌醉,还雇了个‘打手’就是为了打听我的事!”她的语气忽然愤怒起来,“卑鄙!”
“陆小姐,你误会了,我——是想买酒灌醉你,但是我并没有雇人来演习,真的!”越说越急,我有些激动的辩解。
陆小姐忽然笑了,浅浅的酒窝煞是可爱,像极了邻家小妹妹恶作剧之后的得意表情。我忽然意识到这小姑娘炸我。我顿时来气了,作势要打她,她却收了玩笑的表情说道“这几天晚上都有人半夜敲门,我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有蹊跷,今天给你开门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人在对面鬼鬼祟祟的,所以我把你叫进来了,没想到那小偷胆子不小,知道店里有人还敢作案。”
原来如此,我长吁一口气。“你说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家,一个人在外漂泊多么危险啊,你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吗?”
她回头看着我,意味深长,她说“真的想知道我的故事?”我没想到她要坦白但还是点了头。
05安小姐的故事(2)
2013年六月八号,陆安然从高考考场里出来,手里紧紧握着一张身份证,那天下着很大的雨,很多同学都在抱头痛哭,因为今年的理综特别难,只有少数人幸免于理综的挂科。陆安然没有表现出怎样的失意,而是冲向雨幕回了家,那样绝然的背影在大多数同学看来,陆学霸安然可能败北。
回家之后,陆安然洗了个澡然后开始收拾东西,拿了一张银行卡准备去火车站,在走之前她接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人亲切的问她,考的怎么样?她说还好。电话那头声音又宠溺了几分,说是等他回来要带她迪斯尼玩。安然轻轻笑了,说了句知道了。
随后她去了火车站,然后转车去了陕西,然后转辗去了青海,两天的时间她从湖北老家途径了陕西,青海,这两个地方并不顺路,她却执意要这么做,在上火车站之前,她给爸爸哥哥发了一封定时邮件,当天晚上七点会发送。然后她丢掉了那张存着爸爸哥哥手机号的手机卡。也关闭了手机里的定位系统。
就这样,安然开始了离家出走的旅程。我问了一句“你出走的初衷是什么?”她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讲下去。
两天的转辗就是为了躲避爸爸和哥哥的“追踪”。用“追踪”二字时候她咬了咬牙仿佛斟酌了许久。最后她去了里湖北很近的江西,在一个不是很有名的小镇流浪。那时候卡里只剩下一千块钱,安然窘迫的在私人旅馆住了下来,每天的房租是三十块,不包括一日三餐。
一千块钱很快就花完了,安然不得不在小镇上打短工,她找到一家餐馆开始了服务员生活,在家的时候她只负责功课并不参杂家务,所以在餐馆她不是碎了盘子就是摔了碗。每天,老板娘都要骂上她一顿,安然在夜里偷偷哭了好多次,但是她从来没有动过要回家的念头。她对自己说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在餐馆打工一个月后,是七月份了,也快到查成绩的时候了,七月二十一,公布了成绩安然找了一家网吧查询了分数,出成绩的那一秒,她没有忐忑而是坦然意料之中她考的很好,连最难的理综她都考好了,考的分数足以上国内985、211学校。
她向老板娘请了一天的假,坐火车回了一趟湖北,她在潜江市借公用电话打了一个电话给哥哥。“哥,我是安然,我过了一本线,你告诉爸爸我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只是我厌倦了这样的生活。”电话那头的男人急忙忙地说“安然,你听我说,你回家来,我们都很想你,哥哥已经回国了,大家都很担心你。这样你别动,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接你……”话没有说完,安然挂了电话,眼泪汪汪地看了看天,一滴泪还是“滴答”的一声砸在了地板上。安然哭了一会之后,收拾了东西坐火车回了江西小镇。
四天之后,安然正在洗碗却被一个男人一把抱住,男人紧紧抱住安然,深怕下一秒安然又会消失不见。安然熟悉这个怀抱,是哥哥。安然也抱紧哥哥哭了出来。
狭小的餐饮店,充斥着浓浓的温暖亲情。
来的人正是陆安然的哥哥陆子千,他没有责备妹妹一声不吭地离家出走,而是替她擦去眼泪轻声细语的问她过的好不好。安然从小到大特别依赖年长自己三岁的哥哥,她点了点头,带着鼻音说“虽然很累,但是我过的很好。”
陆子千摸了摸妹妹的头,心疼极了“你知道吗?我们都好怕你出事,我收到你的邮件连忙订了机票回国,爸爸更是,报了案之后,一连几天去你同学家找你,去你经常去的地方找你,找了两天没有找着你,辞了工作跟着警局的人调监控,卫星定位。你知道你让我们多担心吗?”
“对不起,哥哥。爸爸呢?爸爸来了吗?”提及爸爸的安然有些害怕的往哥哥怀里缩了缩。
“爸爸没有来,我只是说了我知道你在哪并没有告诉他你确确的地址。你打的电话,被我同学查到了IP,我连忙赶到潜江一路打听才找到你。”
“哥哥,我不想回去,我已经达到爸爸的期望了,我不要回去!”
“安然,你才刚满十六岁,你能干什么?不行,你必须回去!”陆子千忽然没了以往的温柔而是严厉了许多。
“不!我不回去!”
……
一番争执,陆安然还是被哥哥强行带回了家。回家之后的陆安然每天面对着爸爸的严加看管还有哥哥的语重心长。陆安然不再想着如何逃跑而是开始顺从爸爸的意思,七月二十九,安然填报了志愿,九月安然带着学费住宿费踏上了去中山大学的火车,然而在车站,安然借故上厕所甩开了爸爸,打车离开了火车站,一如当初逃离,她丢掉了手机卡借用路人的手机报了平安,火速逃离。
几天之后,她在山东一个小镇安定,用学费以及住宿费租下了小店,开始的经营是小学生托管,以她学霸的资质教一群三四年级的小孩并不难。
因为甜美声音可爱的长相以及不错的水平,她的培训机构很是受欢迎。2014年春节,陆安然把小店改成了书店,叫“春风十里”。
直到现在,2016年,三年的时间,陆安然已经是资深的财迷。我有几个疑问,一一陈列,她一一回答。
“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她很不屑地看了我一眼说道“因为,我觉得很可笑。你知道吗?我取名安然,爸爸是希望我一世安然无恙,涵义里是希望我无忧无虑。哥哥叫子千,爸爸希望他可以承受万人的责任。然而哥哥十八岁之后,妈妈要回了哥哥的抚养权,把刚参加完高考的哥哥送出了国门。”
她谈及“妈妈”的时候我感受到了她的不平常,我试探性的问她“你妈妈和爸爸离婚了吗?”她点了点头继续说。
“那时候,我十五岁正在上高二,成绩一直稳居第一,但是爸爸开始不满意起来,他开始对我要求更加严格,我们高二一个星期只有星期六下午会放假,然而爸爸却给我报了补习班。即使是法定节假日,爸爸也会拜托他的好朋友给我补课,即使学费很高昂。爸爸似乎拼了命般也要和妈妈较个高低。也就是这样,我成了爸爸‘报复’妈妈的工具。”
“所以你在高考之后选择了逃离?”
“嗯。”
“……”好任性的理由我心里嘀咕着。
“那,你爸爸没有来找你吗?”
“不知道,也许我已经把爸爸惹怒了,所以他不找我了,也好等哪天他原谅我了自然会来找我了。”
“你靠着小店的生意能支撑高昂的水电吃饭费用?”
“这个小店并不能给我丰衣足食的安定,所以我做了很多份兼职,例如每个星期六去做小孩子的私人家教,还有揽些外地游客做导游的活,平时间省一点生活基本没有问题。”
“那,你一个小姑娘不害怕这世道险恶?”
“没什么好怕的,当初做了这样的决定,我就已经有这样的打算。”
“你有没有想过,难道你要这样一辈子颠沛流离或者就这样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你没有想过回去吗?”
“居无定所吗?我选择了这个小镇,那就择一世栖老。我从来没有想过回去,我厌倦了每天听爸爸的话功课要好,成绩要永远第一。上大学了也要很努力去争取奖学金,他则努力工作,努力存钱,等我二十岁读完大学送我出国,好给妈妈颜色瞧瞧,她当初选择放弃我的的抉择多么愚蠢!这些话,我已经听了几万遍,我已经不想再听了。”
“你的小店为什么要叫春风十里呢?”我看着她眼睛里的泪花终于知道,回忆对她而言是多么的难受。
“四季之中的春风最是温暖,记得五岁的一天,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我和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一起去春游,那是唯一一次。那一天,没有了以往的争吵,爸爸和妈妈在湖边说着话,我和哥哥在草地上玩耍。妩媚的春风吹起杨柳,柳枝轻轻拍打湖面,惊得鱼儿吐出泡泡。哥哥摸着我的头说,安然,你看这春风像不像妈妈温柔的手掌心。我点了点头说像,哥哥笑着说,嗯,安然以后不开心了想妈妈了那就和哥哥一起来吹吹这风吧。那如果以后不是春天怎么办?我很天真的看着哥哥,哥哥告诉我说,妈妈来过这里,那我们触摸的风是妈妈的味道。那时候,我并不知哥哥的用意是什么,只知道几天之后,妈妈离开了爸爸,哥哥和我相依为命,爸爸一个人挣钱给我和哥哥花。后来妈妈送哥哥出国之后我便懂了这句话,原来哥哥是希望我不要记恨妈妈也不要去怪她自私。”
安然抽了抽鼻子继续说“我没有怪她,我只是累了,不想再成为任何人的工具。当我来到这个小镇,我开了这家叫‘春风十里’的书店,选择的是一生一世的安定,只要他们不找到我。”最后一句话,她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很深,像是看穿了一切。
06安小姐的消失不见
当我要离开小镇的时候,我去拜别安然,我进了书店发现柜台上是一张新鲜面孔。我问她“安然小姐呢?”她抬头望我一眼“你是乔林先生是吗?”我诧异她为什么会认识我“嗯”
“这是安小姐留给你的信。”她递给我一封没有地址的信,我小心拆阅着:
乔林先生
你好,当你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这个小镇了,开始了我的居无定所,一切都拜你这个小孩“任性”要听故事所赐。我知道你不是一个纯粹来找民情风俗的人,你带着一个人的所托,这个人叫陆川渝。他是你的学长却也是我哥哥的好朋友,他们让你来听故事是为了确定我就在这个小镇。
当我听见你要和我打赌的时候,我就猜想你可能是哥哥派来的“奸细”,事实证明你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细作”,你成功打入我的内部,也循循善诱让我动了回家的念头。你知道吗“枫林旅馆”的隔音效果特别差,但是我还是听见了“陆川渝”三个字。这点你特别失败,老特务。
可是我还不打算回去,因为你为我传达了一个信息,你至少能告诉哥哥我还活着。
我会不会回去,答案我也没有,也许会,也许不会。这两个月相处很愉快,除去你试探我的情节,再见吧乔先生。
娟秀的字迹蜿蜒横亘,我不清楚我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当初拜学长所托并未完全交待,学长对我的说辞是,让我去一个叫安远的小镇听一个叫“春风十里”的故事。又看了一遍信,看到“老特务”三个字的时候,我能想象她古灵精怪的样子。
九月份,我带着信回了临川,学长看过信之后没多说什么就说了句谢谢。
07尾声
离开那个小镇的时候,我分明觉得那个炸毛般的安小姐并未离去,她还在那个春风十里的小店里,做着自己的老板,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如果我没有去打扰她,那她真的不用转辗他乡吧。
我养的加菲猫被送过很多次了,在我养它之前它就已经被好几家人收养过。不知道是谁告诉我,猫咪不能颠沛流离需要家养,它们要过的是安稳的生活,如果没有固定的居所被赠与来赠与去,它们会没有安全感,它们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家。当我收养加菲猫之后,我花了一年的时间才和它混熟。
那么,那个炸毛般的安小姐呢?她真的离开了那个家吗?或者我真的是把猫赠来赠去的那个人?
我很歉疚,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找回安小姐,也许最好的道歉方式是不去打扰她,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居所,是吗,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