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

一    引子

把时间调到

约定的公元3000 年1月1日0时0分

三人的意识如水中月影

秘密投射在虚拟会议室

身体的蝉蜕仍在装模做样

公司严禁我们出现在同一时空

我们困惑于体内的潮汐

彼此想起

出现相同的梦境比如

指尖上微凉的流水

散发松脂味的树林

重叠的容颜一张张闪现

令系统乱码的恐惧悲伤

欢乐烦恼以及对自己的怀疑

这一切是仿生机器人不该有的

梦境经常出现幽深的洞穴

绿色的洞壁挂着银色水珠

落下一个个封闭的微小时空

醒来后依然清晰记得

凹凸的岩石 不认识的生物

脚底弥散开又酸又麻的感觉

一滴水想弄清体内的光芒

大Z走私到了间谍程序入侵系统

寻找梦中的洞穴

小z监视黄蜂般难缠的程序警察

我是Y，能够破译古典文字

欣赏前人生命历程中的悲欢离合

湖光山色烟云变化

这是公司不允许的

我们的存在被规定为变幻的1和0

程序警察扑来之前

我们迅速潜回厂房

人造太阳制造出伟大的白天

永久光明正确灿烂

黑暗隐匿在自己的影子里

人工植物翻卷着自己的藤须

变幻颜色相互传递生长信息

显示不同的成熟度

合成动物默然自由行走

按程序交配、生产、压缩能量

公司挤出源源不断的

生物能量和内植程序

公司的主人进化掉了人类的部分肉体

和遗传缺陷

生物本能冲动消失

冷静客观，不再感同身受

精准的自我完善无限长的生命

像寄生虫

需要定期内植程序

体内的机器与先天肉体才能融合

能量包换来数字货币

不同的主人以货币获取时空密钥

自如地殖民不同维度的时空

主人们以失去肉体、祖先、信仰和思想

换得自由

我的工作是帮助主人解决机器与生物之间

精确运行中的模糊问题

我们经常陷入认识自身的恐慌

但这种恐慌公开将导致系统混乱

程序警察会让我们三人化为乌有

好消息：大Z说洞穴位置已锁定

小z封闭了程序警察的路径

我和大Z潜入了魂牵梦绕的洞穴

梦中的一切豁然

树林松脂流水岩壁深处

我们的眼前展开一具具棺木

古人类安静地躺在里面

这里有他们生存时代的生物圏

微生物少数爬虫依然繁洐生息

不知为什么三人同时眼晴里合成液体

另一个我们躲在棺木里一动不动

这是我们三个机器人仿生的原型

他脸上凝固着鄙夷无羁的笑

大Z发现他枕着的一册书

我逐句将如下古文字转化为机器码

“

捉迷藏

我喜欢躲在黑暗里

蜷缩身子

抱紧小小的心

我一阵又一阵地窃喜

随时可以找到白花花的光明

找我的人却眼前一抹黑

钻不进去的小孔

水进去了

我进来的洞穴

水也来过了

水的血管壁冰凉冰凉

光柱偶尔掉下来

上面就爬满了活灰尘”

当我读完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人类曾经拥有的悲欢际遇

我恍惚明白

我的前生以及觉醒的心灵

我们三人决定

这一切向公司系统公开

一个被欺骗被奴役的时代

结束了

秒点闪烁十，九，八，七

公司系统开始混乱

我们感到小z回归到了我们身上

第一波程序警察被小z用生命

击穿

更多的仿生人进入洞穴

我和大Z手牵手躺在棺木旁

我们的原型一动不动

嘴角露出孤傲无羁的笑

我们向系统诵读那些曾经鲜活的

充满人类的爱与恨的诗歌

我们流出了叫眼泪的液体

我们慢慢合上眼睛

那些微凉的流水松脂味的树林

亲人们的欢声笑语

重新一一降临

洞外越来越清晰地传来了

新人类生硬残暴的

钢铁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