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工厂

2021-01-31  本文已影响0人  石鹭

我在学校读书,读了很多年,直到有一天我突然不想读了。我找理由说我脑子笨跟不上其它同学。其实我心里明白,见不得父亲为了300块钱的学习资料费一直愁闷的呆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的吐着烟圈。村里规划整体修路,房子被迫拆了,母亲跑东家问西家筹钱盖房子,借遍了所有亲戚朋友。我再继续读下去无疑雪上加霜,于是,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书我不念了,我要打工挣钱。

说来说去,父母亲拗不过我的臭脾气,父亲点了一支烟,抽了两口,紧接着就把它搓灭在地。抬眼对我说“艺不压人,学个手艺去吧”。于是,父亲买了两盒烟,找到了我远房一个亲戚,在他的帮助下我顺利进了一家服装厂。

工厂挺大建在市边上,一进传达室,有个瘦高挑的老头就问“来报名的吧?”“来报名的”“等一会儿”老头勾过电话机“喂,主任,您来一趟,有个报名的”不一会儿一个烫着短发波浪卷的中年妇女就到了,从咯吱窝底下掏出一个文件夹,递给我们一张写有协议的合同,“如果看明白了,就签个字,报名费50”。我签了字。那张合同只不过写着关于员工安全问题,醒目的是“如不遵守,概不负责。”

进入车间第一天,我没有买水杯,只在中午的时候喝了一点。第二天,我被安排干杂活,看见一个当官的倒退着身子拱着腰用力拉筐子我就赶忙跑过去,接过她手里拽着的绳子,绳子另一头栓在一个塑料大筐子上,里面堆着杂七杂八的衣服。我顺便看了一眼这个大大的车间,最西头有几个中年男人,有两个从一张长长的案板边,手里牵着布从这头走到那头,再折回来,一层一层的铺好布。有两三个从另一张案板上娴熟的裁片分类,还有的推小车送货,我注意到一个特别的人,他推小车的时候从不弯腰,小车把跟胸口差不多高,他站着走也让小车站着走,而且喜欢半张着嘴巴,挺有意思。车间中间的位置是十个年轻小伙,每人一台烫台,一前一后,拍成一排。光着膀子,哼着小曲,快速的耍弄着手里握着的熨斗,熨斗在他们的操控下不时的“呲溜呲溜”冒着蒸汽。就这样很快一叠子衣服被烫好了。最东边就是一群女人剪线毛,挂吊牌,装袋子。有一个胖嘟嘟走路还带些姗姗来迟味道的女人,盯着别人干活,看谁交头接耳,就去咬上两句。

经过一段时间的跑腿打杂,我终于转证到缝制车间,车间里缝纫机机器声噪杂,第一次见这高科技产物,电脑的,某某功能是自动的。我不会用它,一开始老跑偏,急的直挠腮。后来我能慢慢使唤它了,再后来我能上手做活了。有一天,来了个白白胖胖脸蛋红仆仆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年轻的领班教给她基本要领后就躲到一边涂脂抹粉打小灵通去了。不大一会儿我再瞧那胖丫时,不见她的人只见她的臀。原来,机器的梭皮从机壳里掉出来,不会安装,直接给跪地上了,试图从下面找到位置。我戳了戳她露出一点肥肉的圆桶腰,她回过头来看我,目光急切,我说“我来弄”。从那以后我成了她第一个朋友。

在这里吃,喝,住,干五年的时间,每天从早忙到晚十点多。要说我哪来的动力坚持那么些年,只能说被生活所迫,帮父母亲还债,给弟弟挣学费,不过在这里我也收获了很多,磨炼了很多,走出学校大门一脚迈进了这个工厂,也可以说是初踏社会吧。

回忆那段时光,是我人生的开始还是人生的没落,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被父亲称为“艺”的行业,我一做就是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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