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缘

        小区楼下有一片竹林，竹林下的泥土覆盖着厚厚的青苔，看起来很肥沃，我常挖来种花。

        今天，正蹲身挖土给法师换盆的时候，身后有人轻声问道：“你也喜欢花啊？”我扭头一看，和我说话的是一位老人，年纪看起来和我妈妈差不多大，个头不高却很精神。“是啊，家里种了十几盆了。”我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善意，笑着回答。

      阿姨告诉我她也喜欢养花，她说小区的土太黏，容易板结，三实小的路边有许多既松软又干燥的土，特别适合种花。我听阿姨的口音像苏北的，便问她是哪的人，阿姨告诉我她老家在徐州，两个儿子定居在苏州，一个女儿嫁在无锡。之前在维纳大儿子家带大孙子，现在在这里带小孙子。

        我仔细打量了阿姨，满头银发洗得很干净，一口假牙整齐白净，身上的衣服朴素清爽，一看就是手脚勤快，干净利落的人。阿姨说大儿子家有个小花园，她种的海棠年年开花，又香又漂亮。因为疫情，大儿子住的小区被封控了，现一直住在小儿子家，没事的时候，她就喜欢到小区里走走看看。谁家院子里有什么花，谁家的花长得好，她一清二楚。她还告诉我前排的一户人家大方随和，送过她花；靠河边的那家，虽然有一院子牡丹，但凶巴巴的，千万不要靠近。听阿姨絮絮叨叨，心里描摹着那守着花园独自欣赏的凶神恶煞的主人和被惊吓的瘦小的阿姨，竟笑出了声。

        阿姨越说越高兴，见我换下来的盆空着，她让我等她一会，转身从家里带下来一颗观音莲。她说小儿子媳妇有洁癖，嫌养花脏，所以她家里只有这么一小盆观音莲，让我不要嫌弃。阿姨边帮我种上，边告诉我淘米水一定要澄清以后把下面的倒掉再浇花，不然盆土会生虫发臭，北阳台千万不要放花盆，楼下有小车，掉下来的话吃不了兜着走，我又被逗笑了一回。来而无往非礼也，我折下一支法师要送给阿姨，阿姨指了指楼上，我便把折下的重又栽进了花盆。

        城市里小区的人来自天南海北，出于自我保护，大家除了和单元的邻居相互点头问好之外，彼此之间时刻保持距离，哪怕是同一个小区的邻居，也是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样，边界清晰，生人勿近。其实，内心深处谁不渴望邻里之间鸡犬相闻，守望相助的生活呢？

      阿姨，等观音莲长大，请您来家里喝茶、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