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味道

小时候，我们吃的就馍菜，除了一些自制的辣椒酱和一些咸蒜瓣子之外，吃的最多的算是奶奶做的酱豆子了。

奶奶年年做酱豆，我们年年都有酱豆子吃的。在那个一年只能吃上一桶油的年代里，能有酱豆子吃，也算是人生的一种幸福吧？

不论是饼子馍，还是高粱面、红薯面锅巴子，或是杂面卷子馍，都可以蘸上酱豆子吃的。假若我们每次吃就馍菜吃的太多了，奶奶都会告诫我们说:“菜是引菜。”奶奶是让我们多吃馍，少吃菜。

奶奶做的酱，是我小时候吃过的最好的酱。如今每年也都会买一些酱就馍吃的，却再也吃不到小时候奶奶做的酱的味道了。

当夏天来临的时候，一些黄老蒿草，长的有一米高左右时，奶奶就到村庄附近的河岸边，去㩝一些黄老蒿草回来，准备做霉豆子用了。

奶奶把黄豆用水泡涨，用大锅焖煮至豆子软面，捞起后，再把黄豆上拌上一层干的面粉，放在席子上摊开，然后再把黄老蒿草盖在豆子上面。待豆身上长满了绿醭之后，再把霉好的豆子，放入食盐、干辣椒、花椒叶、大茴香、小茴香一起熬好的材料水里，就开始晒酱豆了。

奶奶做的酱，除了黄豆酱，还有冬瓜酱、西瓜酱和馍酱。冬瓜酱和西瓜酱做起来相对容易一些，只要把下好的霉豆子里，放上西瓜或是冬瓜一起晒就行了。只是馍酱，做起来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奶奶把我们吃过的剩馍头子，一天一天的收集起来，一块一块的把馍皮揭掉，再放入水中浸泡。待馍泡软之后，再和下好的霉豆子一起晒。

对于晒酱的记忆，总是在夏天，天气晴朗的日子里进行的。父亲或母亲总会找一处向阳的墙头，把奶奶下好的酱放在一个烧制的盆子里，每天早上太阳出来之后端出去，日落之前再端回来。

晒酱盆里放上一双搅拌酱的筷子，盆上再盖上一丝纱布，一来防止虫蝇叮咬，二来防止树上的落叶落入酱盆里把酱弄脏。

假若碰到连阴天或是连雨天的天气，盆里的豆子终日见不到阳光。那样的酱吃起来，无论是蒸着吃还是炒着吃，都没有阳光充足时晒的酱好吃，所以晒酱也是要靠太阳来赏脸的。

很多的时候，还没有等到酱完全晒好，我早已被墙头上盆子里的酱，飘散的浓郁香味谗得受不了了，一天都不知道会跑到酱盆旁闻多少回。那飘香的香味，让我恨不得用酱筷子偷偷搅点酱尝尝新鲜酱的味道。

有时还会从馍兆头子里摸出一个剩馍掰开，搬个小板凳，垫在脚底下踩着，偷偷掀开酱盆上的纱布，用酱筷子戳上一疙瘩放进馍中一夹，一手拿着送进嘴中，一手空托接住掉落的馍渣。那馋的样子，也是儿时最真实的样子。

等我长大以后，奶奶也老了。除了每年还能吃到母亲做的酱豆子之外，就一直吃不到奶奶做的西瓜酱、冬瓜酱或是馍酱了。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奶奶也在我成家之前就已经离开了人世。只是奶奶曾经做的酱，还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

奶奶做的酱，不仅香咸，还有一丝甜味。那是我童年的味道，也是奶奶的味道，是我一直记忆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