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差阳错
清明节回家拜山。忙累了大半天之后,天色渐晚,清爽的风带走了大部分的热气。一家人正准备享受劳累后的美味大餐,这时院子里进来两位看着眼生,但似乎是见过的人,大概又是辈分比我高许多的长辈吧。果不其然,我爸看到他们之后,忙站起身来去迎接,还把我们几个年轻的叫起来,“叫叔公,这是陈益叔公,这是陈尔叔公。”
“叔公好。”我们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饭食,敷衍地敬呼一句。这两位年龄看着比我爸大不了几岁,我却得叫他们作叔公,村里的这种辈分关系,我想我是很难搞懂的。可是我知道他们来我家的目的是什么,就像过年的时候村里别的我不熟识的长辈一样,他们的筷子伸到了我们的饭桌上,嘴上客气得很,动手可不慢。或许我应该理解成,我爸在村里算是有名气,很受欢迎罢。
酒足饭饱后,两位年轻的叔公一个面红耳赤,整个脑袋像是要爆炸似的,一个只是流了些汗,仿佛刚才喝的几杯酒只是开水而已。他们很自然地坐着跟我爸聊了起来,而我已经不是可以随意离开这种现场的年龄了,只好陪坐一旁,点头陪笑。加上我爸多数时间在县城工作,一年到头也就几个重要的节日才回一下村里,他对村子的感情很深,总是想方设法地打听村里的各种事情。
没说上几句,陈尔叔公挥手赶走灯光下那些恼人的飞虫,打了个饱嗝,问我爸:“你听说平松他孙子的事情没?”
我爸让我妈给两位叔公倒了茶,意思是让他们别喝酒了,然后才点头说:“今天在山上听几个伯伯大姨说了,前几天平松他孙子平涛开车撞死了一个人,死了人这么大的事,不好办啊,现在那边怎么说?”
陈益叔公压低声音说:“那天我和你芬婶刚好在旁边看得清楚,要不是我们几个,估计平涛那小子要坐几十年几十年牢了。”
“怎么说?”我爸扔了一颗花生米到嘴里,问。人总有一颗八卦之心,只是旺盛与否的区别罢了,所以听到这里,我也开始有了许多兴趣。
“是在平松他们新家对面不远的那个小超市前……”陈尔叔公刚想插一嘴,便被陈益叔公瞪回去了,“你那时没在场,捣什么乱!”他嘬了一口茶,轻咳一声,说:“平涛那小子自从买了那辆跑车,整日里就知道瞎嘚瑟,村里的路多窄啊,他开着都不知道减速,平时大家伙一听到他车的轰轰声,便立马躲在一旁,就怕被他撞死。”
“谁叫人家叔厉害!”陈尔叔公逮着机会插了一句,我爸也附和着点头。
陈益叔公又嘬口茶,用手抹抹嘴,就跟他喝酒后的动作一样,接着说:“那天我和你婶去超市买点东西,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在大哭,出去看时,只见是一个满脸胡渣、衣服邋遢的年轻人在平松新家门外哭得厉害,就对着他们的门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那里哭坟,跟神经病似的。”
我爸问:“知道是谁么?”
陈益叔公摇头道:“看着眼生,应该是外地来的,当时在旁边的几个老人也说没见过他。这年轻人边哭还边跺脚,身子摇摇晃晃的,看着似要摔倒。我见他哭得伤心,正想着过去问问情况,这时,平涛便开着车过来了,听着声音就知道又没有减速,大家都下意识往路边躲,那年轻人却不知咋的,就晃到车跟前了,唉,我们平时都会骂平涛这小子,他根本没听进去过,好了,就这么害了一个人。”说着,陈益叔公还语带惋惜地拍了一下大腿。
“当场就?”
陈益叔公明白我爸的意思,他点头说:“估计平涛当时也是没反应过来,撞倒那年轻人不止,还拖拽了十几米,等车停下来的时候,车轮还压着那人的头,看着就活不成了。”
社会上真就有不少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法盲,不能说他们故意漠视生命,他们只是无知,悲剧的是,有些时候,首先为他们的无知付出惨痛代价的却是别人。对于这类人,网络上的评价几乎是一边倒的“死刑”判决,可见其是如何的天怒人怨。
我爸问:“被抓进去了?”
陈尔叔公提高了声量:“那还能怎样?这么多人看到了,他还想逃了不成!”“这不正好在他家门口出的事,他家里出来几个人把他带回家里,锁了门,直到警察来了,他才出来。”陈益叔公补充说。
我爸叹了口气:“平涛怕是要坐几年牢了,找到那年轻人的家人没?好好跟人家说说,多赔些钱,争取减减刑。”
陈益叔公摆摆手:“要是能找到他家里人就好了,毕竟平涛他叔那么有钱,可问题是,我前两天问了一下,那年轻人身上身份证啥的都没有,最近县城里也没人报失踪,所以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谁,如果到时候还这样,该咋判?”
“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撞死了人,还想着什么事都没有?早就警告过平松他们了,就知道宠着那孙子,料到迟早会吃大亏,唉,只是可惜了那个年轻人了。”陈尔叔公右手虚指着某个方向愤怒地骂了几句。此时他看起来就像一尊怒目金刚,威风凛凛,正义凛然。
我爸撇撇嘴说:“现在警察办案方法那么多,肯定能找到那人的身份和他的家人的。”
陈益叔公冷笑:“可别到时候他的家人讹上来了,要我说,找不到就不要找了,还能省点钱。”这位叔公看着比陈尔叔公斯文很多,却不料有这许多花花肠子,真是人不可貌相。这时我好奇问了一句:“他们家很有钱么?”
“嘿嘿,他叔是一家有几十亿资产的公司老总,某名校毕业的,你说厉不厉害。所以说这时候不要多点钱,还等过年啊?”陈益叔公看起来就像是经验老到的要债高手,眼神中透出狐狸的味道。
此时我爸给两位叔公斟上新茶,自己也拿起塑料杯喝了一口,神色中有些疑惑,问:“叔,你们说这年轻人为啥要在平松叔新家门口哭?”
“有病呗!”陈尔叔公回头对着在厨房那边洗碗筷的我妈喊道,”要不给我拿一罐啤酒来”,我爸向我妈苦笑着摆摆手,示意别拿了,陈尔叔公见状,有点失望地咂咂嘴。
陈益叔公抿嘴摇头,道:“我看不像,总觉得是他们家不知什么时候,不知和谁结下的仇,人家过来捣乱来了。村里人都知道,自从平国富(平松儿子,平涛的二叔)有钱后,他们家就越来越霸道,不说别的,他们那新家就占了不少他们邻居平鲁家的地,去年吵得多厉害啊,你们还记得么?”
陈尔叔公的大嗓门又响起来:“怎么不记得,虽说平鲁一家一年到头都在外面打工,但是他的地就是他的地,平松他们倒好,什么话都没说,就占了平鲁家一大块面积,还把旁边的路都压了一部分。若不是最后村长调解,让平松家赔些钱,怕是要打起来了!”
“那点钱,对他们来说比蚂蚁腿大不了多少,对平鲁他们来说却是非常可观了!”陈益叔公边说边点头,貌似在肯定自己的看法。
我爸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今天拜山的时候,还听其他人说,平松叔家还把陈云家的地占了一些去?”
陈尔叔公愤然道:“说起这个就来气,他家老爷子的坟不是接着陈云种树的地么,前段时间就借口说找来了什么风水大师,说什么陈云的树影响了他们家的风水,便硬来,把人家的树给砍了。这不,前两天还在为这事情吵着!”
这还是社会主义下的和谐社会么?居然有这等恃强凌弱的事在身边发生,这让我突然打了个冷颤。我忍不住插了一句话:“没人报警么?这种行为可以报警抓他们啊!”
陈益叔公哼了一声,冷笑着说:“说得容易,这邻里乡亲的,传出去也不好听,村里只是尽力调解,不让事情闹大了!”
“估计到最后也就给点钱陈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罢,哼,只是说说就让我不舒服,还是给我拿罐啤酒过来!”陈尔叔公跟我爸求道。
我爸向陈益叔公投去求助地眼光,陈益叔公便对着陈尔叔公吼了一声:“别喝了,等一下回去又得被妈说。”陈尔叔公有些无可奈何,猛地喝光眼前的茶,咂咂嘴,我想肯定是嫌弃茶的味道。我是不喜欢喝酒的,即便在应酬场合,能不喝就不喝,酒有什么好喝的?对了,刚才不是在讨论那个年轻人的身份么?我要不要提醒他们几位一下?
幸好这时我爸及时把话题找回来了,他说:“刚才说到平鲁家的地被占,我记得这块地也是五六年前才划到他那里的,原来是谁住来着?”原来我爸自初中开始便开始在外求学了,毕业后就直接在县城工作,村里的人物关系在他脑海里已经有些模糊了。
陈益叔公一听到这就马上回答:“平建,我们以前经常一起打牌的,也跟他出过几次海,自从十几年前他出去打工后,就没回来过,他那房子被台风刮得都不像样了,也就四五年前吧,村委会说平建把户口迁出去了,反正那块地也不大,就开会决定把地给了跟他有些亲属关系的平鲁。”
陈尔叔公手里剥了一只虾的虾壳,满满地蘸上酱油,放到嘴里嚼了几下就吞了下去,然后就急着说:“平建这人我记得长得很高大,却很瘦,相貌有些憨厚,出海的时候他干活很勤快,当时还赚了不少钱,不过这人嘛,哼哼……”
陈益叔公冷笑一声,说:“诶,人不可貌相,说的就是他,一开始吧还好,出海赚了些钱,然后就开始养虾,偏偏那几年台风太大,虾都死了,赔了很多钱,后来还染上了赌瘾,都快把家产输个精光了,就开始打他老婆,有一点不满就打,打得全村人都知道了,村里人说他也不听,不过也是,这是人家家事,不好管。”
听到这,我很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对此人有些久远的印象,虽然能回忆起的只是一幅静止的画面。由于是十多年前了,且当时我年纪尚小,此时记忆正确与否,自是无从考证了,我却可以肯定这幅画面发生的地点正是老家。画面里有一间红砖砌成的房子,似颇有些年头了,一片破落之气,其间主角有三个人,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小孩子,女人蜷缩在洗衣台下面大哭大叫,男人面目狰狞,宛如一只愤怒地鬣狗,他一边用脚大力地踢那女人,一边用手拨开想要过来保护他妈妈的小孩,周围还有许多围观的人在指指点点,几个大妈慌乱地喊着:别打了,别打了!
莫非我记忆中的这个人便是他们说的那个平建?
我爸恍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下大腿,说:“对,是平建叔,我记得他,他后来咋样了?”
陈益叔公想了想说:“有天他老婆就带着孩子跑了呗,他老婆叫晓燕来着?”陈益叔公看向陈尔叔公,陈尔叔公点了点头,表示是叫那个名字,“一开始他还以为她又是回去娘家了,那几天还来找我们几个打牌,后来就觉得不对劲了,到处找都找不到人,当时也没有手机,更不好找了,我估计,她娘俩早就躲着他跑远咯。”
陈尔叔公摊着手,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我当时早就看他不顺眼,不想和他有什么交往,我可不像你(眼睛看着陈益叔公),嘿,报应,跑得好!”他顿了一下,喝口茶,接着说:“这人就不是个东西,哪有一天到头打自己老婆的,村里的老人和主任都劝过,他根本就没听进去过,赌输了钱,回家就喝酒,喝了酒就打人,有时候晓燕跑出来,他还到处撵着打,我呸!所以我说,人啊,还是不要赌钱了,像我,也就过年那几天打打麻将,花点钱图个喜庆,其他时候根本就不碰那东西。”
我十分赞同陈尔叔公的话,迷上了赌博跟染上毒瘾一样,非倾家荡产甚至家毁人亡而不止,这样的例子在身边真不少见。
“看把你给能得”,陈益叔公嗤笑道:“晓燕这个姑娘挺不错的,长得好看,也很勤快。平建带着她回村的时候还没开始养虾,条件算很不错的,我们几个一起玩的当时可羡慕了,因为他是我们之中第一个讨老婆的,我们还开玩笑说如果他不要晓燕了,可以让她改嫁给我们几个人之一算了,嘿嘿。”
“再好不也让那犯贱的给糟蹋了!”陈尔叔公说。
我爸啧啧一声,似在可惜,似在鄙视,又问:“晓燕姨一直没回来么?”
陈益摇头:“不知道,这十几年没听见她回来过,听说她家人也只是偶尔收到她的电话,让大家知道她还活着,只是在哪儿,在做什么,过的咋样,没人清楚。”
我爸挠了下头,赶赶头上的蝇虫,说:“也是奇事一件了!平建叔呢?他去哪里了?”
“谁知道他,反正他这些年也没回来过,至少我这么久都没见过他。”陈尔叔公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这时我妈端来了一碟肉片炒豆荚,是用今天拜山用的猪肉做的,多加了些酱油和耗油,美味无比,而且她终究还是给陈尔叔公带了一罐啤酒,他可别提有多高兴了。陈益叔公苦笑,只好无奈地随他喝了。
吃了一口菜之后,我爸问:“叔,那个年轻人大概什么年纪?”
陈益叔公右手大力拍了一下两条小腿,似乎那里已经遭到蚊子的袭击,还挠了几下,指甲滑过长着稀疏腿毛的粗糙的皮肤,发出像涮锅的声音。他回想了一下,说:“记得不太清了,应该在三十岁以下吧,怎么?”
我爸提出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他们不是有个儿子么?你们说那个年轻人会不会就是建叔的那个儿子?”
不会吧,这么狗血,电视剧的剧情才敢这么编吧,这么刺激!不过这个猜测可以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为什么那个年轻人会在那里哭得那么伤心,或许便是因为那里曾经是他的家。时隔多年回来,满怀期待,却发现家已不在,情难自已。
陈益叔公恍然道:“是喔,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有可能,有可能。”
陈尔叔公则一脸疑惑:“不是吧,这么巧?那他哭什么?他妈又去哪里了?自己儿子被车撞死了,这么多天都不出来找找?”
我爸说:“也许他是离家出走,瞒着他妈回来看看,毕竟晓燕姨对这里的记忆不怎么好。现在的年轻人想法又多又奇怪,有时候根本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很麻烦,随时都能给你出乎意料的一击。”说完看了我一眼,我没敢望向我爸的双眼,他应该是又想起我叛逆的、荒唐的那几年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太惨了!”陈益叔公说,“我记得当时他穿得比一个乞丐流浪汉好不到哪儿去,胡子也不刮,更像是一个从监狱里逃出来的。”
陈尔叔公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放下手中的啤酒,大声道:“估计就是从牢里逃出来的,他怕别人认出来,才故意不打扮,装作乞丐,他的衣服想来也是从哪里捡回来的,所以他身上身份证也没有。他回来找他爸帮忙,想着自己的亲爹不会六亲不认,报警把他送回监狱里!”
我爸点点头,接着话头也猜测道:“也有可能是他和晓燕姨在外面过得不好,想回来找平建叔接济一下,然而晓燕姨放不下面子回来,就让她儿子回来,回来的路上钱包不知道在哪里被偷了也说不定,现在火车站啊、汽车站啊,这些地方的小偷和诈骗犯多得很。”
陈益叔公深以为然,说:“是啊,一女的带着一个小孩,如果去了个陌生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能过得好才是怪事。”
我爸叹道:“若真是这样,那就造孽了!也不知道警察有没有往这方面查。”
“要不我打电话问一下平松他们?如果他们不知道我就跟他们说,说不定真是这样嘞!”陈尔叔公脸上有种像是中了大奖的神采,有些激动地说。
陈益叔公则犹如一个令人信服的智者,冷静地分析说:“先不打,打了也没用,我想他们不在乎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估计只想着怎么给平涛这小子减刑。”
我爸说:“撞死了人,也不知道他跑回自己家算不算逃逸,如果警察认定是逃逸,那刑期就长了,如果不算,也许会好些,不管怎么说,坐牢是一定的了,再减也减不到哪里去。”
陈尔叔公脸上露出与他的气质有些格格不入的狡黠一笑:“嘿嘿,我们在这里瞎猜,说不定就是个有精神病的流浪汉,喝了酒,刚好在那里发了病,这怎么查,根本查不到的。”
“也是,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我爸应和道。
陈益叔公叹了口气:“不管怎样,平涛这小子不冤。因为这事,我们村一下子便在镇上出名了,前几天每逢去集市买鞭炮买冥纸,就经常被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拉住不停地问,我本不是个多嘴的人,可架不住他们劝,只好同一件事讲了一遍又一遍,讲多了我都嫌烦,我恨不得找个大车,装一个大喇叭,直接绕着整个镇广播。”
我听了暗地里直笑,几个老大不小的人吃饱喝足了,整晚坐在一起谈论别人,还说自己不多嘴的,或许喜欢家长里短的人是认识不到自己本性里的八卦魂?
此时陈益叔公手边的手机响了,“喂,妈……我在和陈英他们一家人聊天……陈英是谁?他是你侄孙啊,住小学旁边那个陈英啊……好,嗯,嗯,知道了,我们现在就回去……知道啦,我会帮你跟他们问好的……行了,不说了,挂了啊!”他望向我爸,苦笑地摇摇头,指着他脑袋说:“我妈已经有点记不清事了,现在情况还不是很严重,暂时由我们几兄弟轮流看着,就怕以后都不认得我们了,你婶还说要雇个保姆看着她呢。”
我爸跟着他们站了起来,我当然也得站起来,我妈这时提了一袋鱼过来,我爸接过来说:“那我就不留你们了,回去跟姨奶奶说,我明天去看看她,这鱼你们拿回去,煲汤给她喝。”
陈尔叔公倒也不客气,吃了喝了还不够,还要把本来是拿来给我们几个小的煮汤喝的鱼拿走了,不过我现在对两位叔公印象还不错,心情倒也不差。
两位叔公也没再说什么,我爸送他们到门口后,便关上门,走了回来。昏黄的路灯照在狭窄的道路上,他们估计没看清路边的积水,踩上去发出的声音越过围墙,和着一阵一阵的蛙鸣,静谧,安宁。
后来我打电话回家从我爸那里得知了这件事的后文,那天晚上三位长辈的猜测竟阴差阳错地蒙对了一部分。那死者的身份还真是平建的儿子,他叫做平达。他还真是逃亡到村里的,不过不是侥幸逃狱出来,而是手上有了命案,为了逃避追捕而回到村里的。让我感到十分诧异的是,听我爸说,平达加害的对象竟是他的父亲平建,而且在凶案现场还发现了他母亲钱晓燕的尸体。一丝凉气顿时从我脚底窜上来,直通我的脑袋,让我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据警方查案确认,当时的情况应该是平建暴力重伤钱晓燕致死,然后平达拿起了一把刀直接往平建的头上砍过去,平建倒地之后,平达还继续往平建身上砍了十几刀,平建当场死亡。平达之后为了逃脱追捕,一路打黑车,回到了老家,却不料竟在老家出车祸失去了性命。究竟平建是什么时候找到钱晓燕母子,又是怎么找到的?我爸就不清楚了。
至于肇事者平涛,我爸说法院判了他三年有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