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方是归家时

01。

这些日子，郑州阴雨连绵，仿若南方小镇里的雨声，淅淅沥沥，如同冬日雪花掩盖了世间的吵闹，单只留下雨声在空中雀跃，好不热闹。

凑巧的是，下的最大的那一次，我坐在驾校的屋檐下，看着道路两旁的青翠的梧桐树，雨滴一点点的从梧桐叶上飘落在地面，又与地面击掌而水花四溅，十分活泼。偶尔有几名同学撑着伞在马路上匆忙走过，毫无驻足之意，与我记忆中的雨天毫不相似。

我记忆中的雨天是什么样子的？

最让人深刻的该是小时候追雨的年纪。

夏日的雨前，天气总是闷热的，乌云一低，风就开始灌满了整个街道，三两个孩童，奔跑在路上，手里举着“纸鸢”，让它在风中起舞，整个人仿若跟着那风，去到了想去的地方。

所谓的“纸鸢”，并非我们自己做的风筝样式，更别提买一个风筝，我童年的时候，买风筝和做风筝都是件奢侈的事情。每个孩子手中所拿的不过是把一个塑料袋绑在一根细棍儿上，高高举起，“纸鸢”就盛满了风，如氢气球一般的被“升入”空中，一群孩童人手一个“纸鸢”，随风飘，迎夏雨。

直到雨滴飘落在大地上，炽热的地面冒起了烟气儿，冲掉了炽热，泥土里发散出了清香，我们又开始唤上几个玩伴儿，去泥土松软的地方挖泥巴，捏泥人、做家具、做饭菜、打瓦屋。即使手上、衣服上都沾满了泥巴，也不吝啬用泥巴手揉脸揉眼睛，也依旧玩得欢喜。

童年的记忆，总是干净而充满欢乐。

即使这些记忆如鱼鳞般存在，有些留在身上，有些掉进水里，但依旧在脑子里翻滚、闪烁，时时铭刻。

02。

关于雨的记忆，对我最铭心的当属我的母亲。

小时候，我自认为母亲算不上慈爱。

因为，我所看到的别的同学的母亲，都会在雨天被母亲接送，冷天被母亲送来衣物，生怕自己的孩子冷着凉着，而我的母亲，从未这般做过。

小学四年级，正值夏初，天气虽不燥热，但却变化突然。下午第二节课的时候，天气突然下起了暴雨，雨点如豆子般大小，落在土地上，激荡得尘土四散，不一会儿，泥地上就开始粘脚，我穿着母亲给我做的布鞋去厕所的时候，不小心从砖头地上滑进了路边的泥里，浸湿了我的鞋边，两只脚丫便感到一丝凉爽，随意捏起一点泥巴，便可以简单地做成泥人儿，放在课桌上，可以把它当做知心朋友，自己在心里自言自语地与它对话，也算得上是一幕精彩的独白。

第二节下课的时候，便有很多同学的母亲，给自己的孩子送外套、送雨伞、送胶鞋。甚至有的母亲不惜打断老师的课堂，也要给自己的孩子送来暖和的衣物，我当时的羡慕在心底油然而生，期盼着自己的母亲也来打断老师的课堂，来给我送衣物，之后，再在全班同学瞩目的情况下，拿着母亲给我送的东西走回座位上，让她们知道我的母亲有多爱我。

那一日，我期盼了两节课，班里的同学们几乎都接到了他们的家长送来的衣物，我觉得唯独自己没有接到母亲给予我的馈赠，让我在同学间“耀武扬威”一番。

放学后，雨依旧很大，我看到很多母亲在大门口接自己的孩子回家，目睹了给孩子撑伞、穿外套、穿胶鞋的全部场景，也会有背着自己的孩子回家的母亲，我细细的环视了一个大门口的人，却独没有见我的母亲，我生怕她在哪一个角落被我忽视了，就站在避雨的角落里看着门口的人渐次离去，却还未见那个我所期盼的人。

我穿着薄衬衫，背着书包，淋着雨，往家走，雨水打湿了我的眼睛，我却没有可以拭去眼泪的手绢，安慰我失落的心。

我回到家，母亲正坐在堂屋里看着外面的雨，下的那么大，她也很焦急，母亲一看到我回来，就开始打热水给我用毛巾擦。

我站在屋里质问她：“雨下这么大，你怎么都不给我送伞？”

母亲当时鲜露愧疚：“我想着雨不会下这么大，一会儿就停了呢？就没有去。”

我依旧质问：“那别的家长都去了，你怎么不去？”

母亲还是慢慢地给我擦身子，却不说一句话。

擦完身子，就把我书包里的书拿出来，到烧火的地方给我烤干。

至始至终却不再说一句话，眼圈却红红的。

那日晚上，我依旧没有解气，一直不给母亲说话，吃完饭，写完作业，我就躺在床上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那日晚上，母亲告诉我，你总要长大，离家远去，自己照顾好自己是自己应该尽的责任，而不是别人的义务。

03。

我遇到的最无助的下雨天，也是在童年时候。

那年夏天，父亲和母亲下地撒化肥，因为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雨，却没想到傍晚时分就下大了，狂风暴雨，撑不住伞，我和妹妹放学回家就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却时刻担心父亲母亲会被这狂风暴雨吹走——我们一家人就散了去。

加上邻居告诉我们姐妹俩，父亲母亲仍然在地里撒化肥，我便和妹妹商量去地里给父亲母亲送伞。我和妹妹全副武装，穿上了外套和胶鞋，拿上另外两把伞，去地里找他们。

那时候，年纪那么小，出门从不记路，哪里知道自己家的地究竟在哪里，便问邻居详细，他们说的很清楚，我们却听得一头雾水，不知东西南北中，于是邻居们便告诉了一个小窍门，就一直往前走，快到尽头的时候，看到两个人就是你爸妈了。

我和妹妹欢喜，终于可以不靠记路，就能找到父亲母亲了。

夏日的雨点很大，雨滴在雨伞上如棒槌一般沉重，雨水抛洒在伞上，整个伞布都摇摇欲坠。我和妹妹迎风而走，雨水冲湿了我们的衣服，却阻却不了我们的义无反顾。

直到走到了尽头，却没有在地里看到一个人影儿。

突然间，妹妹就蹲在大雨里哭了起来，她说：“爸爸妈妈肯定是被大风大雨刮走了，我们怎么没有看到他们？”

她哭得撕心裂肺，我也伤心的难以言表。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因为我也有点相信他们被大风大雨带走了，就如同动画片里演绎的那般，人可能突然有一天被大自然带到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了一般。

于是，我和妹妹就牵着手，边哭边走，边与大风大雨抗争着，返回家，一路上，未见一个人影儿，黑色的乌云迟迟散不去，雨也越下越大，妹妹还一直念叨着：“风雨把爸爸妈妈带走了。”

我们就这样，哭泣着回到了家，刚进门就看到父亲母亲正用热水泡着脚，头发湿漉漉的，也换上了干的衣服，只是一看到我们姊妹俩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忙问怎么了，他们以为我们去邻居家玩了。

妹妹天真的叫着：“风雨不是把你们带走了吗？”然后又开始张开嘴哭。

父亲开着玩笑说：“是啊，带走了，把我们带回了家！”

下雨天的我，总是无能为力，却也总是期盼着雨后彩虹。

就如同我在黑夜里醒来，会一点一点的回忆这些温暖而美好的记忆，虽然沉落在水里，却在四季里泛着微光。

就如同现在的我，总是喜欢在下雨天回忆一些趣事，或欢喜，或伤心。

<END>

作者：蔡小记，汉语言文学专业，在读大学生。擅写温暖情感类散文，为你熬制暖心美文。微信公众号：蔡小记（ID：gh_e1855e1abaad）。微信号：13938524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