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的童年

  我的童年里，最最最不能忘记的是我曾经5次掉水里，5次都自己爬了起来。有一次还是蛮大的时候，我记得那会都快小学毕业了，在一个夏天的早上，母亲让我去河边洗菜，我不小心踩到了青苔，滋溜一声滑进了河里，不会游泳的我，一下子慌乱没了方向，没了重心，在水里扑腾，四下毫无一人，连张嘴喊救命都没有奢望，于是我只好奋力让自己不要沉下去，最后好不容易够上了河边的岩石，攀爬了上来，提着空的菜篮子回了家，母亲问，“这菜呢?”我说:“掉河里了。妈，我也掉河里了，好不容易爬上来的。”眼泪就刷刷的跟着流下来了，母亲让我去把湿衣服换下，我都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但母亲忙的都没空骂我。

        而其他几次掉水里，都是在很小的时候，因为5岁以前我就像个留守儿童，没有人搭理，没有人陪着，我总会拿着一个洗脸盘，洗菜篮，一个装水，一个捉鱼，去河边，沿着石阶而下，去到接近河面最近的地方，看着水里的小小鱼群游来游去，我总会把菜篮子放到水底下，鱼群看不到的地方，鱼群总会不偏不倚游到篮子的位置，每次往上一提，都会有十多条乱蹦哒的鱼儿，然后我将它们倒到洗脸盆里。

      每天可以这样消磨很长的时间，来来回回，乐此不疲，那么一次因为抓鱼的时候，手够出去太远了，扑通一声掉河里了，那是我第一次掉河里，我第一次在水里睁眼，第一次看见了河底美丽的风景，阳光下的河底很亮，很亮，我居然忘了自己在哪里，我沉静在那美好的风景里，不知道自己怎么来了这里，这里是哪里，甚至我都没有因为呼吸困难而惧怕，我傻傻的以为自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直到我真的快没有知觉的时候，突然我望见一道光，它从上面而来，呼唤着我去那里，我摆动着我的四肢，奋力的扑打着湖水，终于那道光带我来到了河面，来到了岸边，我自己爬上了岸。看看河水，看看自己，再看看周围，还是我自己，我才发现原来我掉水里了，刚才美丽的世界原来是在水底下。

        我平静地坐在那回想刚才经历的，没有惊吓，没有惊慌，也没有害怕，反而心里特别欢腾，为自己见到了河水以下的景而惊喜万分。掉水的第二天，照样提着盆子、篮子抓着鱼。重复又重复抓鱼，是我幼年几乎每天必做的一件事。

      除了抓鱼，我还会捉小蜻蜓，在岸边杂草丛生的地方，很多红蜻蜓总会停在杂草上，于是，我就会慢慢的，慢慢的伸手轻轻地去捉它们，一些很聪明，它们很快会飞走，一些却很笨，轻而易举就被我捉住了，红色的蜻蜓很美，翅膀上有很多的纹理，我数过它们翅膀的脉络有多少根，数过他们的脚丫子有多少只，还数过它们身体尾巴有多少节，观察它们张嘴吃东西的模样，观察它们拉臭臭的模样，甚至感觉着它们用嘴巴咬我手指的触感，我甚至会找一根绣花绳，然后绑住蜻蜓的尾巴，就想着它能像风筝一样，飞向天空。当时的我还不懂体谅它的痛苦，只觉得抓着蜻蜓好玩，想着它们能陪我，长长久久，可惜每一次都是看着蜻蜓扑腾着扑腾着就不再动弹了，是真的，我残害过很多蜻蜓的生命，在我还不认识生命是什么的时候，仍旧是继续去捉它们。

      捉蜻蜓的时候脚下踩空，我也是掉过一次在水里，四下依旧没有人，因为是从高处突然踩空掉下去的，这一次非常害怕，因为之前听母亲和父亲聊天说，哪哪的孩子掉水里被淹死了。小时候还理解不了死了是什么概念，只知道那是不好的，于是，掉水里的害怕导致我拼命的想要挽救自己，因为岸边正好有杂草，我奋力的抓着杂草，不让自己下沉。侥幸那一次我又平安自己爬上来了。

      另外一次掉下水也是因为自己贪玩，以前我们家门口的河边总会有小船停靠在那，于是我喜欢偷偷爬到小船上，在船头摇摇晃晃，再跑船尾摇摇晃晃，船每次都会随着我身体的摆动，而摆动，只是我自己一不小心，把自己摇晃到水里去了，掉进去的时候一脸懵，怎么就在水里了，最后也是那么幸运的自己爬上来了。

      还有一次掉河里，是仅仅因为一条蛇，那也是捉鱼的时候，突然游来了一条长长的东西，最后一看居然是一条黑色长蛇，甚至它向我吐着蛇信子，当时那个害怕呀，一不小心太紧张后退踩空，就掉河里了，从小最怕蛇的我，那一刻，拼了命的想早点上岸，怕蛇咬我，蛇予我，是从小的噩梦，我就那样扑腾着扑腾着，爬上了岸，最后往河里一看，哪还有蛇的影子呢，估计那蛇也是被我扑通一声给吓跑了。

      我把前几次掉河里的事和父母一说，父亲居然把我带到中塘河的大河里，把我扔在了河中央，他说，你在里面扑腾扑腾，扑腾习惯了，总会自己学会游泳的，我那时候无法理解父亲的行为，我就那样哭喊着救命，嘴里无助的喊着“我不要这样，我不要”，我哭的惨兮兮的，手不停的扑打着水面，最后父亲没有拗过我，还是拉我上来了。最后，直到今日我都没有学会游泳。也不知道父亲带我来大河中央是为了警告我，下次不要捉鱼捉蜻蜓呢，还是真的希望我学会游泳。

        总之那次以后，我在河边都谨小慎微，深怕掉河里被蛇咬了。但捉鱼，捉蜻蜓，是停止不下来的童年玩乐。我觉得自己的童年就像个男孩子，野孩子，照母亲的话说，是我生错了性别，假如是男孩子，我成了温州的叔叔家的儿子了。因为温州叔叔生了三个女儿也没有一个儿子，我母亲意外有了我，所以，叔叔说，假如你这胎是儿子，就给我当儿子吧。后来母亲总说，可惜你不是儿子，若是儿子的话，就是享福的命咯。我也觉得母亲把我生错了，依我的体型外表依我的性格，我都该是男孩子。野得很，这是童年里，自己给自己的定性——野孩子。

      却不曾想，自己每天在河边野，也因此曾救过一个小男孩，那是一个天气特别晴朗的午后，我依旧站小河边捉蜻蜓，只听不远处传来“噗通”重物落水的声响，然后就是一个小男孩喊救命的声音，我在那站了许久，看了许久，以为他也能像我一样，自己爬起来呢，结果没有。看他扑腾的越来越快，我经不住，在那喊了起来，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后来，隔壁的大叔跑出来，把那孩子给救了，等晚上孩子母亲回家的时候给我煮了一碗窝了两个鸡蛋的面，端过来送给我吃，说幸亏我叫喊了，不然他家孩子后果会很可怕，她说不久前就有孩子掉河里没人知道，去了。他家住我家对面，一碗面端到这也实属不易，两个鸡蛋在那个时候应该也很值钱，这是我人生第一次救人被感恩，也让我学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受人帮助，需要向对方表示感恩。       

        只是我总在想，为什么别的孩子落水，不能自己爬起来，而我可以呢，那个时候我便相信一定有无形的力量在托着我，保护着我，予危难中保我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