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骸

她终于有钱了

因为他死了

她把他葬在高山上

让松树围绕着他

希望来生他能做一个温和的人

不，他不会有来生

她希望他从此消失

永远地消失

但是为什么

她这样得害怕黑？

黑乎乎的门，黑乎乎的屋顶

黑乎乎亮着灯

门吱呀地响，风打着呼哨

他来了，跪在她眼前——

一个黑魆魆的影子

他脸色苍白，眼里含着泪

他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腰、膝盖

那里是树枝——

纵横交错，已经枯萎

“你回来干什么，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说，冲着寂静的空气

她起来穿衣服

秋衣、毛衣、棉袄

一层一层，她要把自己锁好

她环视四周，屋里什么也没有

她明明看见他跪在那里

一个黑魆魆的影子

到处是拳头，雨点一样的拳头

到处是鞭子，抽打她的鞭子

到处是嘴，唾骂她的嘴

“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不要再回来了，你走吧。”

黑黑的屋顶，黑黑的夜

春天里刮着寒风

她起来，一瘸一拐地走

心颤抖着，身体发冷

她躺下，用被子裹着自己

紧紧地，不留一点缝隙